第349章

  “你啥时候去呀?快走吧!”
  语罢,便匆忙转身:“我、我去找妈出去溜一圈,看看晚上做点啥饭。”
  “……”
  段虎如遭电击一般,怔愣着瞪大眼站在原地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
  “诶工头儿,我跟你说话你听没听见啊?咱工地那姓何的说下月不干了,让咱结钱时候该扣多少扣多少。”
  下午,俩人正搁道上开车呢,老沈实在没忍住捅咕他一把:“……你行不行啊?打刚才就走神儿似的呢。”
  段虎一愣,当即挺直身子:“滚犊子!谁,谁走神儿了?”
  “老子还非得吭声啊,给个耳朵听不完了。”
  他透过车玻璃望向路尽头,生怕老沈瞅出啥来,赶紧接上头那话:“干好好的做啥不干了?”
  “这回这活儿都一个萝卜一个坑,他撂挑子了老子还得立马找人!”
  “跟他商量商量呢?啥事儿这老急的?下月下半旬咱就收工了,就不能坚持到那会儿?”
  老沈嗐一声:“那我能不劝劝么?我都劝他好几回了。”
  “最后一回他才忍不住跟我说了,说他媳妇儿要跟他闹离婚。”
  “我一听这,还咋劝?这可是大事儿啊!”
  段虎眉头一皱,猛地踩下刹车。
  车轱辘撵着地传出老刺耳的一声响,老沈倒吸口凉气捂住耳朵。
  “……不是工头儿,你这到底干啥啊?帮我锻炼我这老心脏呢?”
  段虎像是根本没听见这话,俩眼直不楞登看过来,“为啥要离婚?”
  他咽了咽唾沫,才说完又立刻追问:“姓何的都奔四十了不得?……都这岁数了过好好的为啥要离婚?”
  老沈干脆借着停车的工夫抽根烟,摇下车窗掏火机,“还能因为啥?你没发现这二年离婚率贼高?”
  “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喽,发展好了,机会也多了,女同志也一样。”
  “就说咱县里开得那些个体店,还有百货大楼里面,人基本都乐意招女售货员,娘们儿家说话都委婉些,比老爷们儿说话叫人听着顺耳,业绩也好。”
  “这些个娘们儿家往外头见了世面了,没准认识啥人了,或是有啥想法了,再回去瞅自家老爷们儿就觉得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了。”
  老沈深深嘬口烟,又吐出来:“不过也怨不得人家,原先好些家庭妇女大半辈子都没接触过几个男的,没个对比。”
  “等见得多了,人家寻思后头还有几十年呢,想换个更好的、或是想换个活法也无可厚非啊。”
  “那广播里咋说的来着……主张啥啥自由,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啥的?”
  “……”段虎默不作声地也掏出烟盒。
  老沈还接着自顾自的叨叨,段虎冷不丁地插了句嘴,隐约透出几分焦躁:“啥叫更好的?”
  “……更好的就能把十几年两口子之间的情义都盖过去了?”
  “再说,她咋知道就是更好的。刚认识的时候谁不都有个新鲜劲么?等那劲过去了,老子就不信全都是好儿,没个不好!”
  老沈吸烟的动作顿了顿,瞥了他一眼。
  思来想去还是没忍住:“你到底咋了?能不能不总整这有屎拉不出的劲?”
  “咱也不是认识一天半天了,还非得搁我这要脸要面?不嫌累得慌啊?你那面子不早丢姥姥家去了?”
  “……有个鸡毛的事儿,没事儿!”
  段虎烟都没抽几口呢,就顺窗户往外一撇,猛踩油门。
  老沈攥着安全带,嘴角抽搭两下:“没事儿您能不能慢着点?”
  “我怕我有事儿啊!”
  ……
  夜里十点多钟,季春花在确定段长安跟段长乐都睡下了,屋门也关好以后,就先回屋从小床抱出段长喜喂奶。
  喂完奶,就去灶房仔仔细细的洗了个澡。
  自己洗完,又用大锅重新烧了一锅,出来前把锅盖盖上,能让它尽量慢着点凉。
  段虎每回喝完酒基本都得洗澡,说身上有酒味烟味,不能进被窝。
  都忙活完,她裹着大毛巾回了屋,顺便看了看墙上的表。
  ……应该差不多了吧?
  季春花顶着红通通的脸抿了抿嘴儿。
  就算再晚,他也不能晚过十二点。
  正这么寻思着呢,就听房顶倏地传来“哒”的一声,像是谁扔了个小石子儿。
  季春花一愣,当即顶着毛巾又披上厚袄子往屋外跑。
  指定是他!
  又要整扒墙头这出儿!
  按照段虎的德性,季春花担心他再过会儿就得瞎作瞎闹,紧赶慢赶地往屋后墙头跑,将将跑到墙根底下,就听那边哼哼唧唧的—
  “……虎子?”季春花捂着嘴叫他:“是你不?”
  “……不是我。”段虎怄气一般应了句。
  季春花有点想乐,“……行行行,不是你。”
  她侧耳听听,发现好像没别的动静,问:“沈大哥送你回来的?”
  段虎闷了吧唧的道:“没,不叫他送,不想让他看笑话。”
  季春花不理解:“……你啥笑话人家没看过?”
  段虎:“媳妇儿移情别恋的笑话。”
  “……啥,啥?!”
  季春花惊得扒着砖缝子想多少瞅见他点,不可理喻道:“你这是说的啥话呀!我看你是真喝多了,咋还瞎说八道了呐?”
  “我啥时候移情别恋了?你还能不能爬?”
  “还是去前院吧,我给你开门。”
  “不要!”段虎抬起脚就要往上蹬,打着酒嗝道:“老子不要……不要叫全家人都他娘的瞧我笑话!”
  第0章 番外:霸王硬上弓(2)
  “……”
  全家人看你笑话的时候也不少啊。
  季春花强忍着才咽下这句话。
  她当然是不能说的,说出来就完了。
  没准不等开春翻修,这院墙就得叫他几脚干塌。
  她仰起头耐心又轻柔的哄:“你先进来,进来我咱再唠,好不?”
  “我还给你做热水了呢,你要洗澡吧?”
  “嗵”的一声,段虎蹦下来了。
  黑红黑红的脸在月色下透着浓浓的憋屈,张嘴就道:“你给老子洗!”
  “你、你不说你没稀罕别人儿吗?”
  “你要是还稀罕我,就、嗝!”
  “证明给老子看看!”
  “……行啊,”季春花佯装淡然:“洗就洗,走!”
  语罢提起一口气,拽着他就往灶房走。
  如此痛快的作答,差点叫段虎酒意都散了几分。
  可今儿本来就带着心事喝得酒,实在是很难清醒。
  他大着舌头吭吭嗤嗤:“不,不对,你他娘的不对劲。”
  “你咋能这么痛快给老子洗澡?”
  “前些日子我叫你给我洗,你都不乐意,咋今天就乐意了?”
  “咋?前、前些日子不熟?现在又熟了?”
  季春花先把他薅进灶房,关上门以后几乎用气音呵斥:“到底还叫不叫我给你洗!”
  “再多一句嘴就把你扔这!你搁热水你淹死我也不管!”
  段虎一愣:“……所以你是、怕老子喝多了,不安全?”
  季春花开始撸袖子:“谁管你啊?你跟头大老虎似的,哪来那多不安全。”
  “……”段虎耷拉下脑瓜。
  季春花催道:“洗不洗?快点脱!”
  段虎唰拉一下撩起睫:“我不是大老虎,我是小老虎。”
  “老子不会自己脱衣裳,你给我脱。”
  季春花憋笑:“……小老虎不会说老子。”
  段虎点点头,乖乖纠正:“哦,那我不会自己脱衣裳,你给我脱。”
  季春花抿了抿嘴儿,只消片刻就好似被灶房的热气熏红了脸。
  她虚么着眼,颤颤巍巍地朝他伸手—
  段虎打个嗝:“你给小老虎脱衣裳闭眼干啥?”
  季春花彻底急了,在羞愤欲绝中使劲跺了跺脚,紧接着,一个步子上前就开始解他褂子。
  她这小胖手儿从来巧得很,捏饺子的褶儿都比段虎捏得好看。
  三两下的,就无比顺溜地解完了扣子。
  然后齐齐往下—
  “哗”一声。
  段虎一瞅,二傻子似的乐了:“跟我学的嗷?裤衩裤子套着挒?”
  季春花不作声,虽然脸还红着,眼神却逐渐变得坚定。
  害臊就害臊吧,反正这些年都是害着臊过来的,又不能死。
  ……不对,不对!
  季春花立马搁心底反驳:今天害臊的人不应该是她。
  她要好好给他看看,啥叫“霸王硬上弓”!
  她也要让他体会体会害臊的感觉、被动的感觉!
  “过来,水一会儿凉了。”季春花在桶边等好,招唤了一句。
  段虎晃晃悠悠地过去了,扒着澡桶往里一迈,溅出好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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