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终于,在十个十个为一组的几次循环后,段长安跟段长乐终于进入体检教室。
  很多已经完成体检的男娃都聚集在末尾的那个出口,脑瓜挨脑瓜地等着。
  终于,在段长乐之前的段长安率先到了小床。
  他板着小脸,麻利爬上床,然后“唰拉”一下就扒了裤子—
  “嗬!”娃群传出惊呼。
  “咋回事?不是说他俩不搁别人面前挒裤子的嘛?为啥现在又能挒了?”
  “鼻涕虫,你是不是扒瞎!”
  嘈杂的喧闹声中,鼻涕虫被当成人质一般压了过来,“你看!段长安都结束啦!”
  “你瞅段长乐,他不也扒了裤子了?”
  鼻涕虫脑瓜转不过弯儿来,也愣了。
  眼见段长安朝这里走来,他像是呼救一般嚷嚷着问:“长安!你快告诉我们为啥现在能挒裤子了呀?”
  “我、我不知道该咋答呀!”
  段长安冷着脸,缓缓走进人群,顺便道:“因为这是件严肃的事、正经的事,这是可以挒的。”
  “不严肃、不正经的事,就不可以。”
  躁动的娃群像是被这句话震慑住了,好几个人都莫名张大嘴、瞪圆眼。
  他们同小鼻涕虫一样,莫名觉得这样的话很厉害、还是那种不大听得明白的厉害。
  或者说在他们幼小的、几乎被玩乐占据的世界里,但凡是有些听不明白的,都会让他们忍不住觉得很厉害。
  正逢此时,走出人群渐行渐远的段长安又悠悠说出四字:“讳疾忌医。”
  刚巧,被迎面走过来的班主任周老师听见。
  周老师一时之间惊住了,脚步都随着停下,用一种愕然又欣赏的眼神看向段长安的背影。
  鼻涕虫挠挠脑瓜,纳闷道:“啥叫会、灰机机医?”
  段长乐稚嫩又得意的道:“傻子,那叫讳疾忌医!”
  “我哥说,大概意思就是……对着大夫就不用害怕暴露隐私了,因为大夫瞅明白了才能给你瞧有没有毛病啊!”
  “我那天不是跟你说了,大夫是可以看的?瞧你有没有毛病这可不就是正经事?”
  “你们挒了裤子比大小,那就不叫正经事!随随便便叫人摸、也不叫正经事!”
  一位娃子激动地举起手:“我觉得长安长乐说的对!我奶就跟我说过,男娃的这个是宝贝!既然是宝贝咋能叫人随便看、随便摸?”
  “摸坏了看坏了咋整?别人又不会把他的宝贝赔给你?”
  “所以我觉得没啥可比的,每个人的宝贝都不一样,但每个人都只有这一个宝贝,必须得保护好!”
  周老师定定地伫立在娃群后方,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宝贝指的是啥。
  他感到哭笑不得,忍不住单独把段长乐叫出来,又带到走廊尽头,轻声道:“长乐啊,咋体个检还唠上这种事了?”
  “你们还小……聚在一起讲这种话题怕是不太合适啊!”
  段长乐仰着脑瓜,坦坦荡荡:“为啥还小就不能讲?现在不讲啥时候讲?等到长大再讲吗?”
  “等到小鸟长成可以祸害人的大鸟,再讲?”
  “那就晚了呀,周老师!”
  “难道你的爸爸小时候没有给你讲过吗?周老师?”
  周老师沉默了。
  不光是沉默了,而且还有点自惭形秽,甚至还有点想逃了。
  第441章 搁你跟前,我永远都只是个弟弟!
  放学路上,段长乐又产生了一个新的思考。
  他背着书包问段长安:“哥,男的不是只能娶一个媳妇儿吗?那别的女的朋友呢?”
  “就是……娶了媳妇儿,还能跟别的女娃玩儿吗?”
  段长安想想,道:“那你觉得爸要是跟别的阿姨单独玩儿,单独处,能行吗?”
  段长乐立刻激动道:“那当然不行!!”
  段长安看着他眨么眨么眼,像在说:对啊,你自己都这么说了。
  段长乐嘴儿一瘪,缓慢地往前走着,心不在焉地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儿,“可我,我想一直能瞅着小毛姐姐,瞅着她过得很好。”
  “可要是我娶的媳妇儿不是她,我就没办法跟她一起了,我不想这样。”
  段长安:“你到底是希望一直跟她在一块?还是希望她过得好?”
  “她过得好,跟你和她一直在一起有啥关系?”
  段长乐讷讷道:“我想对她好,想因为我让她过得很好。”
  “你咋能让她过得更好?”段长安清醒道:“我们现在都很小,连自己出了事都得爸妈去帮咱擦屁股,咋能去管别人?”
  “你现在只能是白想。”
  “我……我们总有我们能做的事吧?小娃子就没有能做的事吗?”
  段长乐很郁闷,很不甘心,“我想把我的零花钱分给她一些,这不也能让她过得更好吗?”
  段长安回:“也行,但你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接受。”
  “你不是说她上次说了,不叫你去找她了吗?”
  段长乐一下又被问住了,苦恼道:“那咋整?”
  他本来就不爱跟别人玩儿,也没有能问这种问题的朋友哥们儿,所以只能问他唯一的好哥哥、从娘胎里就一直搁一起的倾听者:“……哥,要是你有个很喜欢的人她不乐意搭理你,还叫你别去找她你咋整?”
  段长安道:“我最害怕不搭理我的人就是妈,妈要不理我我就哄她高兴。”
  “我多干点活儿,多照顾照顾她。”
  段长乐眼儿一亮:“对诶,爸好像也这样,妈要是跟他生气了不搭理他,他就一个劲缠着妈。啧!脸皮真厚,还好意思说我一个男娃总跟妈黏糊,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不也总黏糊妈么?”
  段长安看向他:“所以你打算也跟爸学,黏糊毛三儿去?”
  “那你黏糊到啥时候,黏糊到你娶媳妇儿?”
  “不知道。”段长乐耸耸肩,“虽然咱们已经跟爸上过课了,可好些事没长大大概还是懂不了吧。”
  “老师不是说,理论只是理论,没到实践的那一刻是不会明白的吗?”
  “我就不信爸搁咱这个岁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想娶个啥样的媳妇儿了,就……就已经整的明白大人才能整明白的感情了。”
  段长乐视线飘向小径尽头,讷讷道:“反正我现在还小,哥你也说了,好些事情想了也是白想,那我就干我能干的事儿,想干的事儿吧。”
  “你记得妈说过啥吗?”
  “妈说过,人想干啥的时候,总不能因为不知道往后得到的好结果还是坏结果就不干了、就不往前走了,”
  “要是啥都不干,就会啥都没有。要是干了,至少好的坏的一样一半儿!”
  “长乐!”段长安忽然拽了他一把,打断了他的思绪。
  段长乐刚要问他做啥突然拽人,差点叫他栽歪,就见段长安指指前头,粗黑的小眉头蹙起来,脸儿也绷住了,“你看,前头那跛脚的是不是季阳。”
  段长乐当即踮起脚顺他指的方向张望—
  “是他!那就是他!”段长乐不忍咬住牙,眼里燃起熊熊燃烧的小火苗儿,不甘道:“哥,咱难道真就瞅着他啥也不干,当……当看不见吗?”
  段长安一时没接话。
  段长乐继续道:“虽然妈说让咱们不要把太多的劲花在这些人身上,可、可那也得是没瞅着他们的时候啊,要是瞅着了,咋能当啥都没发生过?”
  “我一瞅见他,我就忍不住想起妈小时候,你说妈得住个啥样的小屋?会不会是那种很黑很黑的、很脏很脏的小屋?”
  段长安冷冰冰的开口:“妈是说了不要叫咱们使太多劲,走太多心。”
  “但妈倒也没说一点劲都不能使,一点心都不能走。”
  “咱们稍微使一点走一点,就像是你上体育课的时候顺便拌别人一脚一样,应该也没啥毛病。”
  “我艹!”段长乐惊得瞪大眼,忍不住冲段长安竖起大拇指:“要不说你是我哥呐?”
  “哥就是哥!搁你跟前,我永远都只是个弟弟!”
  打定主意以后,俩人就一路飞奔回家,赶巧碰上段江山出来倒垃圾。
  段长乐心里喜得不行,这可是全家最好说话,对他们心最软的人了,甚至比奶都好说话!
  他抓紧抢过段长安的书包跑过去,白皙俊秀的小脸儿红扑扑的,可甜可甜的喊:“爷~~~爷~~”
  “你去干啥呀爷~我们放学回来啦~”
  段江山被他这小奶音叫得差点把垃圾掉地上,诶呦一声就蹲下身子,学着他使劲夹嗓子:“爷的好大孙儿们回来啦?”
  “爷这是领了你奶的任务,出去倒垃圾去啊!”
  打从去年尧河村接到县里“建设和谐美丽新农村”的任务开始,倒垃圾这件事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原先是大道小道随处可见垃圾堆,大家都往垃圾堆里扔;更不讲究的,就乐意往哪扔往哪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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