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段长乐不愿意,一上车就去找季春花,跟平时一样扑到她怀里就开始腻乎:“妈,你瞅我爸,明明是我的错他还非得罚我哥,您说说他!”
  却未曾想,素日都会搂住他的季春花却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开,垂下的睫扑朔着,眼里湿红一片。
  “别碰我,我不是你妈。”季春花半拉身子都转过去,看向窗外,甚至是有些冰冷的道:“坐好了就叫你爸开车,抓紧给人赔礼道歉去。”
  段长安都惊到了,他没想到爸跟妈的反应就像是掉了个儿似的。
  他是个喜欢自己个儿寻思的娃,见季春花明显心情不好也没打扰,只是板板正正的坐好,将双手放在膝盖上,保持安静。
  段长乐却不行,他天都塌了。
  脸上的俏皮和鬼灵精怪荡然无存,本就白皙的小脸儿更是没了血色,没过一会儿,泪水就顺着眼眶哗哗往下淌,“妈……你、你做啥不搂我了?”
  “你是跟我生气了吗?”
  他清俊的五官皱起来,使劲往季春花身上贴,手臂颤抖着扒拉她:“妈,你别不理我呀,你、你跟我生气,就骂我,行不?”
  “你不许不理我!”
  段虎突然暴喝:“给老子老实坐着!别烦你妈!”
  “等会儿你妈被你气坏了,老子也不要你,你乐意去哪去哪!”
  吼完,他就踩下油门,余光瞥向后视镜悄然一笑,笑得可贼。
  啥叫四两拨千斤?他家年糕团子这就叫四两拨千斤!
  她从来都是个裹着针的棉花套子,叫人总容易被她表面那股子软乎劲唬住。
  实际上,她要是真想叫你难受,真能把你折磨疯了!
  她可精着呢,知道段长乐这小子跟他一个德行,你要跟他吵吵把火,他可是一点儿都不怕,但你要是跟他打感情牌,他是遭不住半点。
  其实要说季春花是装的,倒也不是。
  十分里头,只有两分是刻意的罢了,剩下的,则全是发自真心的。
  她觉得,你只要不是自己个儿,是被人疼被人爱,被人重视的,做事情的时候就不能只想着你自己。
  现在段长乐年纪还小,还没到能独立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时候,但要是他长大成人了呢?
  要是他真的不小心把别人害死了呢?
  那他就要搭上自己的命。
  他搭上自己的命,身后就要有一大堆人跟着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季春花一定要让他清楚这一点。
  你想要人稀罕你、疼爱你,想享受这些感情带给你的幸福和喜悦,就也要为了这些承担责任,思虑周全。
  不然的话,你就只适合自己一个人儿过,那样的话便可以只对自己负责。
  就此,一路无话。
  直到抵达目的地,段虎停好车去开后车门的时候,段长乐已经像是被风雨吹打的小草一般,整个人都晃晃悠悠、蔫了吧唧的。
  耷拉着脑瓜,也不出声,段虎叫他下车就下,叫他往前走就往前走。
  段长安瞅准机会把段长乐身上的书包给卸下来,跟自己的一起放在了车上。
  他怕一会儿弟弟万一太难过了栽歪到地上,不小心压坏了书本或是不小心整破了书包啥的,还得花钱重新买。
  事已至此,要学会把损失降到最低。
  段虎记着周老师的话,拉着季春花的手进了医院,段长安跟段长乐就乖乖的跟在他们身后走。
  儿科病房在三楼,他们很快就找到地方了。
  刚才听护士说,这娃住的是个单间病房,段虎寻思寻思,凑季春花耳根子旁边讲悄悄话:“那瞅这意思,家里条件还算可以。”
  季春花回忆道:“刚才周老师提了一嘴,说这娃好像没妈,是他爸跟他叔带他一道来的医院。”
  段虎点点头:“进去唠唠,看看人啥意思吧。”
  季春花不敢笑,怕笑出来让段长乐听见,贴着段虎很小声的拍马屁:“啥意思咱虎子哥也不怕呀,瞅我虎子哥多稳?心里是不是已经写好12345啦?”
  段虎眉一挑,很臭拽地搓搓鼻子:“用着12345?老子向来喜欢临场发挥。”
  季春花:“临场发啥?临场发脾气?”
  段虎不屑至极:“他们就是真打算借着这个讹人,也远不值当老子发脾气,切,屁大点的事儿。”
  “咱现在可是大学生儿家属嗷,得讲文明!”
  第426章 你就是想讹我家钱!
  敲两下病房门以后,过来开门的是个满脸苍老的男人。
  段虎想起何书记说这娃他爹跟他岁数差不多大,不忍一愣。
  心想好家伙,得亏是何书记提来着,不提的话他都得以为跟沈保强那老犊子差不多大呢。
  “你们是……”男人刚问一半,就看见了季春花身后的段长乐跟段长安,当即了然道:“哦!你们是段长乐的家长。”
  段虎主动伸手,还挺客气,“您好,您是肖有志他老子么?”
  “……”季春花一把薅住衣角,好悬没直接笑喷,都快把衣角给揉次碎了才勉强忍住。
  肖有志的爸爸也是一阵混乱,“啊,是,是。”
  他有些木然地点点头,道:“有志睡着了,咱们还是外面聊吧。”
  段长乐听见这话,耷拉着小脑瓜往后一转,非常自觉的到走廊罚站去了。
  段长安一看这个,也默默跟了上去,与弟弟肩并肩地站在一起。
  段虎叫季春花搁椅子上先坐下,随后与肖有志的爸爸坐在对面,“娃咋样?有大事不?”
  他先问这个最重要的。
  有志爸爸答得有点犹豫,“其、其实也没啥大事儿……就是花粉过敏。”
  “本来扎两针就行,我们这不也是保险起见么。”
  “花粉?”季春花忍不住插了一嘴:“长乐下的那东西里有花粉?”
  段虎直接叫:“段长乐,你过来。”
  段长乐脚底板蹭着地磨磨唧唧的朝这边挪。
  “脑瓜抬起来。”段虎粗声道:“先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再说,该你低头再低头。”
  段长乐咵嚓一下就把头抬起来了,“是花粉。”
  这仨字才说完,他就隐隐感到背后季春花投来的视线,顿时觉得委屈从心中来,嘴一瘪,开始破罐子破摔,“是花粉又咋了!本、本来也没多少,就一点点!只会让他痒痒!”
  “谁叫他总欺负低年级的学生?他总堵在旮旯胡同威胁娃子们给他钱,我早就对他看不顺眼了!”
  “要是叫我哥打他,他胳膊腿都得折!我寻思那有点严重了,不至于,这才弄点花粉想叫他长长教训!”
  “你从哪儿弄来的?自己弄来的?”
  不等肖有志爸爸说话,段虎就冷着脸嗤道:“你是啥人物儿啊?挺专业呗,你咋知道弄一点儿只会痒痒,没有多严重?”
  “谁他娘给你的自信?嗯?”
  段长乐猛地闭紧嘴,突然就不接话了。
  “哑巴了?老子问你呢!从哪弄来的花粉,怎么知道这点就没事儿!你耳朵里塞粑粑了?”
  他猝然起身,拎起段长乐脖领子就走,“走,咱问问大夫去,咱问问人专业的是咋说,看看你们说的对不对的到一起。”
  “多能耐啊,我儿子,还知道多少有事儿多少没事儿呢!”
  “老子看你都多余上学,明天直接挂个牌子当赤脚小大夫得了!”
  “长乐爸爸!”肖有志爸爸一愣,忽然有些急切地追上去,“算了,算了,那啥……我听长乐说这个意思,我们有志也有错,娃这就是不乐意挨欺负,才想着报复回来的。”
  “我、我看咱们就意思意思,把这事儿过去了就算了。”
  “怎么就叫意思意思了?”
  病房的门蓦地被推开,肖有志站在那咳嗽了几声,脸还是红的。
  季春花离得近,抓紧站起来道:“诶呀娃,你出来做啥呀?快回去躺着!”
  肖有志不理会这茬,只是一味地瞪着他的父亲,脸上写满了看不起,无比讽刺的笑了:“是我叔告诉您的吧,我刚才发烧了脑子不清醒,没听全。”
  “但我听见大夫说了,说我扎两针就行,我叔说不行,那样的话显不出我严重,非得叫我输液。”
  “他还说要开个单独的病房,反正段长乐他爸妈有钱,肯定得给咱出了,是不?”
  段长乐一听这话立马就蹿起来了,指着肖有志他爸就嚷嚷:“你这人咋这么坏!我就说—”
  言至此处,脑中忽然警铃大作,连忙咽回几个字,面红耳赤的接道:“我、我就说指定没那么严重的!我只放了一小点点而已!”
  “你就是想讹我家钱!”
  肖有志没想到自家儿子竟然会如此拆台,原本他就是个没主意的人,这一下子瞬间乱了阵脚。
  段虎丝毫不意外,心里早就隐约有了推断。
  迅速给季春花递了个眼神,叫她接着坐下,随后便道:“有志爸,我这人向来就不会拐弯抹角,您应该也听说过我们家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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