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所以昨天侯主任就跟我们商量,看看能不能今天挑选一个最合适的,单独过去讲讲就好了。”
  “他主动推荐让我们选你去,而且还告诉我们他知道你平时上课就是用讲故事的方式,刚才听了你的分享以后,我觉得侯主任的建议真的是太对了!”
  第385章 吓、吓昏过去了??
  “疗、疗养院......”
  季春花微微怔愣片刻,挤出个不太自然的笑:“我都行的,您咋安排都行。”
  虽然之前就清楚今天的安排,可听到“疗养院”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紧。
  因为这三个字是如此令人激动,但又让人如此失落。
  季春花当然知道,这个疗养院不是爸之前待过的那个,这个疗养院,几乎算是虎子他们眼皮子底下的。
  况且,爸流落到那个疗养院或许也也只是偶然,谁都没办法保证他下回去的地方还是个疗养院。
  假如,她真的能如此轻松的在这个疗养院找着爸......
  那真可谓是天方夜谭、荒唐至极了。
  季春花暗暗苦笑,心想:这世上哪还能动不动就发生跟死而复生一样荒诞的事情呢?
  她还是不要瞎寻思了,先打起精神准备好接下来的分享才是。
  她得努力,得努力做到最好,只有这样才能更容易得到下一次“走出去”的机会,才能走得越来越远,才能离找着爸越来越近。
  镇上的干部闻此立时喜笑颜开,随后又忍不住夸赞季春花,说他这人向来不怎么爱哭的,毕竟都这个岁数了,又是个大老爷们儿,咋能轻易掉眼泪的,没得叫人笑话。
  可刚才他一度觉得眼泪就快涌出来了,说是因为季春花讲述的内容叫他想起了自己的爷爷。
  他的爷爷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长大以后,有关于爷爷的记忆本来是没剩下啥的。
  怎想有一回他们搬家的时候,他从一个装着陈年旧物的箱子里翻着了一个可破可破的账本,封皮上写着三个非常好看且有力的大字,那就是他爷爷的名字。
  讲到此处,这位中年男人忽然哽咽,深切的道:“我打开那个账本......看到他记下的那些东西,像是今年丰收了多少粮食,哪些钱可以用、那些钱不能用。”
  “不能用的钱是要提前备好,给我爸买弹珠,给我姑买件新的毛衣。”
  “那个账本好厚好厚,期间似乎一直不断加纸张重新用麻绳捆在一起......后头还写了我姑要出嫁的时候,他要备些啥嫁妆!”
  “呵,听我爸说,老爷子平时向来不爱笑,总是板着张脸,可你知道吗季同志,记着我姑嫁妆的那张纸上,有好些泪珠子砸出来的印子。”
  “哎!真是个要脸要面的老头子啊......”
  他仰头看着冬日不那么湛蓝的天,眼里却好像真真实实的又瞅着了他的爷爷。
  可如今,他眼中的那个老人不再陌生、不再模糊,
  而是那样的鲜活、那样的有血有肉。
  就好像那些账本上记录下的日子,他这个来自于未来的孙子真的亲眼瞅见了、又一起跟他度过了似的。
  听见司机在喊,这位同志终于蹭蹭眼,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不起啊季同志,一时没忍住跟你多说了几句,耽误你的时间了。”
  “好了,咱快上车吧!应该是去厕所的同志们都回来了。”
  ……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临近中午的时候,季春花跟着那位跟她交谈的梁大哥一起下了车。
  因为临时改变了计划,所以司机跟剩下的那位镇上的干部要先原路返回,先将剩下的同志们都送回接他们的地点,然后再折返回来与季春花他们会合。
  这也是因为疗养院的要求,他们提出至多可以同时进去两个人。
  疗养院倒也不是不配合,他们也希望偶尔让那些老弱病残们接触一下外面的人,或是新鲜的事物,这样也有助于他们的心理健康。
  可现实情况是,疗养院里面有很多状态非常不稳定的人,假使真的一下子开进来辆老大的车,又乌央乌央地闯进来一大帮子的陌生人,他们实在难以保证得到的全是好的反应。
  二人在保安同志的带领下走进院中时,梁大哥小声和季春花说:“你知道他们为啥突然改了主意?就是因为前阵子好像有个啥歌舞团,说想到这来义务演出,结果其中有几个上了年纪的精神病患者突然站起来大叫,好像是说歌舞团的声音太吵。”
  “后来现场几乎乱成一锅粥,那些歌舞团的小同志们大都挺年轻,再加上兴许也是把疗养院这种地方想的太理想了......发生那种状况,甚至有个胆小的女同志当场吓昏过去了呢!”
  “吓、吓昏过去了??”季春花瞪大眼。
  “是啊!”梁大哥道:“你想想,突然有好几个人站起来指着鼻子骂你,说得话还很脏很脏,而且还、还一副冲上来要打你的样子,一般的小姑娘指定会害怕的啊!”
  “......的确是这个道理。”
  季春花木木然地点点头,心底则忍不住道:她就说总感觉这种场面听着很熟悉呢。
  好几个人指着鼻子骂,还要打人,这可不就是原先在季家她几乎每天都要经历的吗?
  况且那时候他们可不是“要打”,而是“指定要打”。
  季春花觉得相比较之下,疗养院里的那些患者就一点都不可怕了。
  人家是因为得病了,精神上是真的不正常了,不能控制自己了才那样的。
  可季大强跟许丽他们不是,他们都是能够正常生活、正常与人交流的人,
  他们打人骂人,那就是成心的、故意的,就是因为他们是心眼子很坏很坏的人。
  ......也不知道啥时候能专门给他们这样的人开个啥院的,就叫“黑心肝院”吧!
  然后把他们天天都捆在可硬可硬的床上,拿鞭子抽再泼点辣椒油!
  或、或者是拿烧红了的针扎他们脚底板!
  “季同志?”梁大哥忽然叫了她一声。
  季春花立时回神,脸上却仍然挂着止不住的笑意,“诶梁大哥,您说。”
  语罢才蓦地察觉到前头多了个人,是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中年女人。
  “您、您好。”季春花客客气气的打声招呼,微微颔首。
  梁大哥皱起眉,很是苦恼的再次询问:“杨姐......我们的这个小同志也才二十几岁,况且还是他们村内部发展的,之前根本没有出来交流的经验。”
  “不是说好了可以两个人一起进去的吗?您现在告诉我只能她自己进去......这、这要是出了啥问题,您说我该咋跟侯主任交代?”
  “我又咋跟他们尧河村村委会交代呢?”
  第386章 真的!你们相信我!
  这位杨姐也很忧愁,叹息道:“我明白,梁同志,之前的确是说好了......可我们上午才刚临时开了个会,就是为了共同探讨该如何更有效的稳定住患者们的情绪。”
  “通过讨论和研究,我们发现......这些患者们普遍对女护工以及女大夫会更加放松一些,或许是女同志们天生就比较柔和,说话也好动作也好动静都会更小更轻,所以他们的紧张感就会放低。”
  “这也是院领导的安排,梁同志,实在是不好意思,还希望您能理解。”
  梁大哥迟迟不语,自是矛盾又纠结。
  杨姐很真诚的做保证:“您放心,进去以后我一定会安排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季同志的。”
  “梁同志,我相信你们推选出季同志来我们疗养院,一定是因为她在你们心目中是非常优秀的,我也很期盼她能为我们讲述一些好的、有意义的内容。”
  她笑了笑,显得动容又怜惜:“患者们虽然时不时的会发作,但他们也并不是一直都没个清醒正常的时候,我、我们也希望能帮助到他们,丰富他们的精神世界......让他们能得到一些好的、正向的知识。”
  “所以虽然有些困难,我也希望我们能互相理解,一同克服。”
  “梁大哥。”季春花目光盛着深浓的敬佩,坚定道:“您不用担心,其实就算没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我觉得自己也不会出啥问题的。”
  “里面不光有患者,指定还有好些护工同志们呢,我不是自己一个人呀......那些护工同志们平时每天都在这里工作,还有杨姐,他们都没问题,可以见机行事尽量妥善的处理好跟患者们的关系,那我、我在他们的指导下,也指定能行!”
  话音才落地,像是还嫌没有说服力,季春花又很有气势地攥紧拳添了一句:“而、而且就算真的有人要打我,我也是能跑的!”
  “你们别看我胖,但我...我腿脚还是蛮灵活的,真的!你们相信我!”
  “......”
  “......”
  杨姐和梁大哥齐刷刷的看向季春花,纷纷失语。
  下一秒,皆是倏地爆发出哈哈大笑,指着季春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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