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多么朴实多么真挚的发言......这叫啥?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的‘共情感’啊!”
  “咱们做干部的,最重要的就是要对群众、对人民有这份共情感,因为咱们也是老百姓,咱们就是老百姓!”
  “同为老百姓,就更要知道为老百姓们设身处地的着想,去换位思考!”
  “明白不?”
  “......”侯主任身边的两位同志已与何书记算得上熟悉,听见这铿锵有力的发言纷纷苦哈哈地看向何书记。
  侯主任是个好主任,好领导,就是太爱演讲。
  虽然演讲的内容都是真情实感,但他们这些年轻人偶尔听着还是会觉得头疼。
  侯主任立马逮着他们在互相打眼色,嘿嘿道:“别以为我瞅不出来你们拿眼神儿说我坏话呢嗷!”
  “我这人不就这样吗?你们暂且都忍忍吧!再忍不了多久我就跟人家王村长一样,要退休回家喽!”
  “到时候,可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喽!”
  “哎......”侯主任再次将视线投注到季春花身上,真切道:“看见咱们年轻的同志们这么有思想,这么有力量,我心里真是踏实。”
  “因为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将咱们的社会发展的更好,带领大家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你们身上有很多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永远也学不来的东西,这就是时代的进步带给你们的,所以啊,何书记,咱们这些人一定要努力发展这些年轻的同志们才行啊。”
  ……
  镇上的队伍离开之前,侯主任单独跟何书记关门唠了一会儿。
  过后,就叫小王跟刘大姐去送人,将季春花重新叫回办公室。
  何书记脸上带着舒心的笑,再次将一张新的表格推给季春花,道:“季队长,恭喜你,你可以踏出这‘走出去’的第一步了。”
  季春花恍然愣住,莫名感觉这听上去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带着种沉甸甸的力量,宛如化作一记重重的撞击,凿在一口老钟上,
  声声的响,回荡在耳畔,又震颤在胸口,令她久久失神,未能说得出话来。
  何书记道:“侯主任说,就按照你自己的内容和方式去讲,这表格也按照你的习惯去填,不一样的栏就把原先的名头划了,写你自己的。”
  “你们这次去县里,一起进行交流学习,不光是带动咱们县整体的文化发展,也是加深县与村镇之间的交流。”
  “这十年多以来,县城和村镇的发展脱轨严重,人民生活水平和思想观念相差悬殊。”
  “侯主任觉得,老一辈们的思想大多固执,就算是脚丫子走出去了,脑子也很难走出去,所以,真正跨过那条线的,还得是尤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做。”
  季春花蓦地仰起脸儿,坚定地看向何书记,“何书记,不是我们这些年轻人......”
  “是、咱们这些年轻人呀!”
  “何书记,无论是我还是咱们村,不都是在您的带领下开始‘走出去’的吗?”
  “咱们好些老的规矩,都被您变成了新的规矩,还、还有我听说,您当初也是放弃了县城很好的工作机会,选择到咱村来的!”
  “是、是您,先走进来了!我们才能再一起‘走出去’的!”
  她字字落地有声,丰软白皙的脸上赤诚一片,何书记像是逃跑似的忽然站起,非常不自然地高举手臂,“......对!对!”
  他鲜少做出如此夸张的举动,因尴尬和无奈红了脸,硬生生的逼着自己继续喊口号:“没错!季队长说的没错!”
  “咱、咱们以后共同努力!一定会让咱们尧河村全都‘走出去’!!”
  同时在心下哀嚎:太危险了,季春花同志这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根本不清楚自己如此真诚善良的模样有多招人稀罕,哎呀哎呀,天老爷呀!
  何书记扶额默念:她男人是段虎,她男人是段虎,她男人是!段虎!
  第374章 你这到底是咋了啊媳妇儿?
  秋日变得寒冷,傍晚下班的时候天都变成灰蓝色。
  段虎叼着烟,搁村委会对面的树底下等着,才要再撩起眼皮瞅瞅人出没出来,就被一记突兀的冲撞整得一惊。
  “我艹!”他迅速稳住,都没反应就伸手搂她,粗笑道:“这是哪儿来的小炮弹?嗯?年糕做的吧,这么黏糊?”
  季春花拽他手,心跳砰砰的,无法平静。
  段虎纳闷:“做啥啊?去后头做啥?”
  “咋?想跟你爷们儿说悄悄话嗷,家去说呗?饭都得了。”
  季春花不搭理这茬,脸颊红通通的磨他:“你先过来嘛,你、你把脑瓜低下,我跟你说......”
  段虎咧嘴道:“行行行,低下低下,啥事儿啊?”
  季春花迅速搂住他脖子,使劲往上够,照他脸上就是连环亲,啵啵啵儿的,老响老响,老使劲老使劲。
  段虎脚底下一晃,厚实的背“咣”一下砸树上了,叶子都被震得唰啦啦往下掉。
  他后颈发烫,没敢想这还搁外头呢,她就这么热情,当即强忍着亲回去的冲动拦她:“等、等等等!你等会儿!”
  “你这到底是咋了啊媳妇儿?是有啥事儿了么?”
  “......你他娘的不会又被谁欺负了吧!艹!你跟老子实话实说!”
  季春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死死搂住他的劲腰,不管不顾地把脸往他胸口蹭,湿着眼睛叫:“虎子,虎子,虎子!”
  “......搁这呐搁这呐,诶呀娘诶,你到底是咋了?”
  “别叫我着急行不?”
  段虎面上惊愕不已,愈发觉得自家年糕团子可能是坏了。
  他攥着腰间的小胖手儿,想强迫她仰头看自己,却蓦地感觉胸口的位置好像湿乎乎的。
  “......”
  他瞬间僵住,咽咽唾沫,很小心的压着嗓子问:“到,到底是啥事儿?我不催你了,成么?”
  “你别不说话......老子心里慌得要命,你告诉我,成么?”
  季春花鼻音闷闷的,笑道:“我能走出去啦,虎子!”
  “我是靠我自己走出去的,我、我从来都没走出去过,虎子。”
  很久很久以前,她一直被困在那个小小的,令人绝望的世界,半死不活的凑合着过。
  可这辈子她先走出去季家,现在又要走出尧河村了。
  她还要去找爸了,找虎子跟她的爸。
  找很好很好的,跟妈一样好的亲人。
  这种“走出去”,跟以往他带她出去买东西,带她出去转悠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她也是直到刚才,堪堪如梦醒一般认清了这个现实。
  季春花要走出去了,她是个年轻的、有力量、有思想的小同志。
  她不再是那个被困在农村乡下,宛如井底之蛙的窝囊废了。
  她终于快要跟他真真正正的“在一起”了,他‘走出去’了,她也‘走出去’了。
  季春花扎在段虎炙热的怀抱里,耐心又亢奋的等着他问自己是啥意思,
  怎想后脑勺却忽然被他宽厚的掌心捂住,揉了揉。
  他胸膛震颤,只道:“那你看,老子媳妇儿向来都这么牛逼!”
  他并不是太清楚她说的是啥事儿,也知道她回家以后睡觉以前指定会告诉自己。
  他不愿意把眼下的时间浪费在追问上,因为他是如此深切的感觉到她的喜悦和骄傲,明白了她的眼泪是喜极而泣。
  他说:“你啥时候不是靠自己的?嗯?”
  “你靠自己健健康康的活到现在,靠自己轻轻松松拿下个这么牛逼的爷们儿,还靠自己有了工作,靠自己念书、写字,”
  “老子说过,你本来就是个很牛逼的人,无论啥时候,你都牛逼!”
  “来!爷们儿驮你回去!”他推开她,粗剌却又温柔地蹭蹭她的眼尾,转身蹲下,“我媳妇儿这一天日理万机的,跟我搁一块儿那必须连脚都不能沾地!”
  季春花眨么眨么眼,拍拍他,“不要。”
  “......啊?”段虎拧紧眉,有些不满。
  季春花拽他胳膊,笑么呵呵的道:“我要跟你一起走,虎子。”
  “咱一起走吧。”
  咱一起走吧,看看外头的花,外头的树,外头的世界,
  再一起把爸带回来,回到我们的家。
  ……
  等吃晚饭的时候季春花才猝然察觉,下午她根本就没找着工夫回家。
  她急忙问孙巧云:“妈,长安长乐下午吃的啥?”
  孙巧云抱着段长安,挤了挤眼:“你猜?”
  季春花哭笑不得:“哎呀,您快甭让我着急啦,到底吃的啥呀?”
  “......是我不对,村委会下午来了镇上的领导检查,忙的我都没顾上回来。”
  孙巧云道:“安心吧,你爷们儿出去学来的牛奶,吃得好着呐!”
  “俩娃都吃的好着呢,虎子正寻思要不干脆整头牛来呢,他小时候爷奶不就给买了头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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