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镇上调来负责教课的老师也来了,据说是位从南方高校退下来的老教师,家是他们俞县的。
老了老了,也讲究个落叶归根。
前二年的时候就搁镇上定下了。
因为尧河村之前开荒种地捐粮食的集体劳动搞得非常好,县里和镇上也逐渐对村落的发展帮扶提起重视。
此次特地聘请这位资历颇的白老师,就是由镇上出钱的。
不过这也不是正经上学念书,想着扫盲班子里基本都是年岁比较大的中老年同志,在镇上和村委会的沟通探讨下,便最终将扫盲班子的课程定为一周三次。
分别是星期一、星期三、星期五,周末叫大家休息。
这样白老师也算不上辛苦,毕竟他都快到六十岁了,从镇上到尧河村还要坐公交车。
镇上也自然是要考虑到这个问题,尽量不要给他造成过多负担。
八点多钟,季春花蹑手蹑脚地夹着个本子,从学习教室中出来。
她带着点名单回到办公室,深深地舒了口长气。
村委会立的这个全权负责扫盲的部门还只有季春花自己个儿,说是叫她小队长,叫她管,可也根本没啥人要管。
也就是那些参加扫盲班子的姨跟婶儿们了。
后来王村长想了想,便叫刘大姐搬过来跟季春花一起,因为近来妇联也没啥事,季春花又怀了孕。
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有个人陪着都好些。
看季春花泄劲一般坐在椅子上,刘大姐心中了然,捂嘴窃笑:“花儿,你是不是觉得那个白老师怪吓人的?”
“别说是你了,今儿早上不是我跟何书记一起去车站接的他吗?诶呀娘诶,当时我瞅着这个白老师...也不知道咋地,就可害怕嘞!他真是一个笑模样都没有啊!”
“我也就罢了,何书记人咋也是上过大学的,都紧张得站贼直溜儿!”
季春花皱起小眉头,轻声道:“嗯呢...就是因为这个,我也忍不住害怕。”
“刘大姐,您是不道,这个白老师的表情就跟我去妇产医院的时候见那个周主任一模一样!”
她不忍心有余悸地瘪瘪嘴儿,不过很快就特认真的说:“但我妈说嘞,这种人就是更容易...负责任、好钻研,还真是的,那个周主任医术就贼厉害...”
“甚至中间说啥话,我才说了前半句,她就把后半句直接接上嘞!”
“老厉害啦!”
“对对,谁说不是的!”刘大姐也附和道:“今儿何书记也是这么说的,他还偷偷跟我说,瞅着这个白老师,他就想起原先教过他的一个老教师了。”
“他说这个白老师,瞅着就指定能好好教。”
“况且...岁数上也合适啊,这个白老师年纪跟咱扫盲班子的同志们也差得不多嘞!”
“应该能处挺好!”
第258章 才从大学毕业的,将将十九岁
“咚咚咚。”
刘大姐才说完话,门就叫人敲响。
“刘姐?”
是何书记。
刘大姐当即失笑道:“瞧瞧,说曹操曹操就到啦!”
“何书记,你进呗,没关严实呢。”
何书记推开门:“刘姐,咱俩可能还得去车站一趟。”
刘大姐惊道:“又去?...诶呀娘诶这是咋了,可是瞅出来这车站新建的嘞,都赶上香饽饽了,咋的,这回又接谁去?”
何书记笑道:“这回是接一个小同志。”
这话说完,特地瞅了季春花一眼,“季小队长,这个小同志以后可是你手底下的‘小兵’啊!”
“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一会儿看看怎么给人演讲演讲。”
“...啥,啥?!”季春花懵了吧唧地指着自己,“我,我的小兵?”
“对啊。”何书记立刻回身,时至今日仍然不忘严格管理自己与季同志相处的时长。
只最后道了句:“你别紧张,真是个小同志呢。”
“才从大学毕业的,将将十九岁,是来咱这儿历练来的。”
季春花还是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忙傻乎乎地点头。
等何书记跟刘大姐都走老半天了,她才开始后知后觉地紧张。
诶呀天老爷诶,啥,啥叫小兵啊?
那意思是,是她要带着人家,管着人家?
季春花越寻思越坐不住了。
再一回想起方才何书记说的啥才从大学毕业,就彻底坐不住了。
她端着水杯起身,打算喝点温水压压惊。
止不住地想:人家是大学生,应该得跟何书记似的,懂的文化老多嘞,这...这咋能叫她管人家、带人家呢?
不得是她这个三脚猫叫人家带领指导嘛!
毕竟他们这个可是扫盲部,就是为了学习、搞文化呀,指定是得叫文化程度高的人来管的呀。
季春花就这样心里七上八下的等了好长时间,直到听见村委会院里传出动静,再也坐不住,连忙起身往外迎。
才站起来,就听见刘大姐洪亮的笑声—
“哈哈哈哈!诶呀娘诶!小姚啊,你说你这孩子咋这老招笑儿呢?”
“你可真不像个大学生,我还寻思大学生都得跟我们何书记这样似的呢...天天就跟个老夫子似的!”
坏了坏了!
季春花汗都要冒出来了,这可咋整,人都要进来了她也没想出一会儿该说啥话啊。
演...演讲,这得咋演讲啊?
她之前就听人说,那大学里动不动就开会演讲,这个小同志指定得听过多少演讲了,她哪好意思跟人家讲...
诶呦,她讲个粑粑呀!
刘大姐:“到了到了,就是这个屋,以后你就搁这办公了啊,来来快进来,我给你介绍介绍咱扫盲部的小队长。”
“吱呀”一声,门被刘大姐推开了。
季春花下意识地也站贼直溜,还努力挤出一个礼貌又客气的微笑。
刘大姐就扫了她一眼,也没发现她过于紧绷的状态,只侧身道:“来小姚,这是季春花同志。”
“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季小队长!但我跟你尤大姐平时都管她叫花儿,你呢...我想想,你叫春花姐也成。”
“反正咱这没那老多讲究,用不着非得跟何书记似的,逮谁都非得叫同志嗷。”
语罢,刘大姐才望向季春花,向后伸手介绍:“花儿啊,这位是姚亭轩同志,往后他可就是你们扫盲部的一份子嘞,来来来,你们互相打个招呼吧。”
季春花顺着刘大姐的手瞅了一眼,忍不住微微惊讶。
她还以为...得是个女同志呐,因为之前村长不是说过,希望扫盲部以后多来些像她这样有耐心又爱笑的女同志嘛,比男同志会更好做工作。
没想到这还是个小弟弟呢。
说来奇怪,这一真瞅见人季春花突然就觉得不紧张了。
她想估计就是因为刚才何书记非说啥叫她演讲,把她捧得怪高,才叫她忍不住搁心里犯嘀咕。
季春花微微颔首,礼貌道:“你好,姚亭轩同志,我是季春花。”
“嗯...暂时是咱们扫盲部的小队长。”
穿着格子衬衣的姚亭轩愣住了,眼神直勾地盯在季春花脸上,老半天就没回应。
“...小姚?”刘大姐也觉出有点不对劲,捅咕他一把,“你这是整哪出儿啊?”
“刚跟我不还贼能唠了?你们小队长跟你说话了啊,你倒是答应啊!”
“啊...嗐!”姚亭轩垂下眼道:“这,这姐姐跟我...大姨家的姐姐长得有点像,我刚才就有些走神了。”
说完,他便扬起头,主动走上前,非常自然地笑道:“初次见面春花姐,我叫姚亭轩。”
“我才刚毕业,这...是我第一次工作,肯定有很多不懂的或者是做的不周到的地方,以后还得麻烦春花姐别嫌我笨...多提点提点我。”
“诶呀妈呀小姚啊!”
季春花还没回话呢,刘大姐就一个没忍住:“就这一会儿的工夫你咋还跟变了个人似的呢?”
“咋,跟我俩就唠你上茅房放炮,跟你春花姐就唠上正经话了?”
“你这孩子...真可以啊!咋的?区别对待呗?”
“...上,茅房放炮?”季春花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瞪圆眼讷讷道:“茅房,哪儿放炮啊?”
“总不能去粪坑里放吧...”
“哈哈哈哈!”刘大姐被这话乐得直拍大腿,摇头道:“他说是搁他们学校宿舍,有个同学背后说他坏话...完了这小子成坏了,半夜就盯着那人啥时候上茅房,等那个去了他就拿上炮跟着—”
“刘姐!”姚亭轩“腾”地一下涨红起脸,急得差点咬到舌头,“那,那什么...”
“咱,咱还是别耽误时间了吧?何书记不是说要给我拿什么...钥匙还是什么的?”
“对,对!住处!”
“他说是先把我住处的问题解、解决掉...”
说到后头,他声音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