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季春花更臊得慌,无助道:“诶呀,妈......您,您咋还笑话我呀!”
“我,我也不知道我为啥要说这些......好像,我,我是个多小心眼儿的人似的,明明就是搞奉献、帮助别人的好事儿,本来也没寻思要得啥好儿,现在还、还计较这些东西。”
“不是,不是。”孙巧云赶紧缓缓,急道:“妈这个笑啊,不是笑话你的意思,春花。”
她端起手边温水顺了顺气,跟季春花说:“吃饭,一边吃妈一边跟你讲。”
季春花也觉得不能再耽搁时间,便将一张大油饼撕开,一半递给孙巧云一半留给自己。
同时,还用一种求知又紧张的眼神看着孙巧云,无声地催促。
孙巧云咬口油饼,给季春花碟子里夹菜,悠悠道:“春花呀,人有了在乎的人,稀罕的人,就一定会有私心。”
“虎子是个啥人,妈是个啥人,妈知道你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清楚。我们俩当初也都觉得搞劳动这是好事儿,可就算这样也不想叫你去奉献......”
“这的确是一种自私,一种私心。”
“但这就是人啊,春花,咱们都是肉体凡躯,不是神仙圣人,咱们都会有喜怒哀乐,会有亲疏分别。”
孙巧云见季春花眼底像是跃动着闪烁的星光一般看着自己,便明白她许是渐渐领悟了。
笑着指指那碗红糖炖鸡蛋,提醒道:“快,再不喝真凉了。”
“哦,哦好!”季春花立刻点头,端起碗咕咚咕咚的喝下,又拿筷子夹了鸡蛋三两口吃完。
孙巧云啃了几口油饼,顿了片刻又道:“妈刚才笑,是觉得你真是变了,又觉得......你果然是要变的。”
“从前你在季家过那样的日子,大抵也是浑浑噩噩,没啥想要的、想求的。”
“但现在不同嘞,你现在......为了虎子生气,发火儿,或是像你自己说的那样,计较、算计,都证明你是真的稀罕他。”
“稀罕得全是私心,把他跟外人分得很清很清。”
“......那,那段虎和您,对我也是这样的吧?”季春花咽下饭菜,绒绒的睫扑朔,心里又酸又甜,眼窝子热乎乎的。
孙巧云恍然失笑,作势要去捏她脸,“那可不嘛?”
“我俩都可稀罕你嘞,稀罕到也没法儿那么无私,可计较嘞——”
“?诶!春花!”手还没伸到季春花脸上,孙巧云便骤然一愣,“等,等会儿......诶呀天老爷啊,妈的好闺女诶。”
孙巧云迅速撂下油饼,用干净的手摸摸季春花的脸,满脸惊愕不解,“妈这两年眼神也不老好的,刚才都没瞅清......你,你这脸上咋还有个红印子啊?”
“咋,咋像是抽得似的?”
“......啊。哦哦!”季春花一愣,急忙躲闪,“不,不是抽的。”
“啊不对,”她耳根发烫,挠挠脸,“是,是抽的。”
“是我刚才洗完脸我......我懒得拿毛巾擦,就自己拍打了几下儿,估摸着是使大劲嘞。”
说完,她重新端起面前的红糖炖鸡蛋,一口气把剩下的全喝尽。
完事一抹嘴儿,“腾”地一下站起,“妈,我不等段虎嘞。”
“时间差不多啦,我吃饱了,我先去地里啦!”
“......行,行吧。”孙巧云都没反应过来呢,季春花就匆匆忙忙地跑出家门。
走之前还扯着脖子喊:“我走啦妈!”
“您自己在家注意安全!”
“......诶!好嘞,去吧春花,你劳动的时候也瞅着点儿啊!”
孙巧云也回了一句。
哪知季春花才同孙巧云道了别,手刚扶在大门上,就蓦地滞住了。
她抿抿嘴儿,看了看天色。
忍不住心想,万一段虎只是晚了一小会儿,然后时间赶不及打算直接去地里找她咋整。
他那么忙,指定也没啥时间吃饭吧。
况且过会儿的时间,妈都要午睡,他也可能怕打扰到妈......
这么想着,季春花便鬼鬼祟祟地收回手,往正屋的方向看。
见孙巧云正在专心吃饭,而且她今天坐那个位置不探头的话还看不太清门口,季春花立马提起一口气,踮起脚尖溜进灶房。
她去箩筐里翻出之前买东西剩下的油纸,又火速去簸箕里捏了两张大油饼,裹进油纸往怀里一掖猫着腰转身就跑。
活像是从别人儿家偷大饼似的,一点儿都不像自己家。
成功跑出来以后,季春花急促喘息着,垂眸看向捂在脖子上的围脖儿。
“......都、都怪你!”她嘴儿一瘪,脸烧得火辣辣。
骂完,却更紧地攥住怀里的油纸包。
抿了抿嘴儿,迈开步子往山那边走。
行至半路时,她又忍不住想,要是段虎忙得根本回不来咋整......这可是两大张油饼啊。
她最近都在刻意少吃点,这两天好不容易觉得身上隐约轻快些了。
要是一口气吃两张油饼......
“诶诶诶,瞅哪儿呢瞅哪儿呢!”季春花正仰着脑瓜看天思索,脑后的围脖就叫人扽住了。
她被迫停下脚,还晃悠两下差点没站稳。
段虎在她脑瓜顶翻了个老大的白眼,松开手就是骂:“你他娘的一天天不带脑子出门儿?”
“走个道不看脚下倒看天上。”
“咋,天上掉金子了嗷?”
“!”季春花搂着油纸包唰拉一下转过身,眼溜儿圆,丰软的脸上全是喜悦和满足,“你,你回来了?!”
“我,我还以为你可能不——”
段虎耷拉着眼皮,很是嫌弃地看向她,
怎想,视线才落在她脸上,漆黑瞳仁便瞬间震颤。
嘴上叼着的烟瞬间跌落。
他脸色变得黑沉凶煞,一把攥住她下巴颏儿,
“你他娘的脸上这是啥?!”
“谁打的?!?!说!”
“......啊?”
第158章 你别这么抱我!
季春花光寻思怀里揣着那两张大油饼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段虎怒火愈发汹涌,粗粝指节攥得咯嘣咯嘣作响时,她才立马醒神。
段虎却已经开始四下审视张望,血红的眸狠戾异常,
活像是瞅谁都像犯人似的。
没等季春花解释,他就又拽住她胳膊,扭身就要往回走。
不容置喙道:“不去了,回家。”
“老实儿家待着去。”
“老子倒要看看是谁敢欺负我娘们儿,还敢上手打你?”
“呵,真他娘的是活腻了。”
“你现在麻利儿告诉我是谁打的你,老子非给那蛋子儿俩手都剁了喂野狗去!”
“......不,不是不是!”季春花只剩单臂护着油纸包,生怕掉地上。
她一边用力捂着,一边急道:“不是谁打的,是我......是我自己个儿不小心拍的呀!”
想起当时情景,季春花脸蛋儿烧得火辣辣。
又怕他气上头听不进去她说的话,便只得探头很大声地解释:“是我洗脸的时候,没、没用毛巾擦,自己拿手拍打的!”
“真的!”
“不,不信你去问妈!”
她心想反正自己跟妈也是这么说的,真相只有她自己知道。
也不怕俩人儿去对。
“......”段虎咔嚓一下停住,足顿了片刻才回身瞅她。
脸上写满荒唐无语,太阳穴粗暴狂跳,“你他娘的吃饱了撑得?”
“没啥事儿拍自己做啥?本来就细皮嫩肉儿的,能把人娇气死,稍微使劲揉揉就红得不行,心里没数儿嗷?”
“老子看你真是闲的发慌了你......走走走,别拿你那俩大眼珠子瞅我,烦你!你他娘纯是个烦人精你!”
他呼哧呼哧地粗喘,拽着季春花再次调头,往山那边走。
季春花则安静乖顺的很,也没反驳,也不生气,
由他牵着自己,大刀阔斧地前行。
她跟他身量差太多,被他拽得一会儿一踉跄。
段虎又闹别扭啦。
季春花眨眨毛绒绒的睫,一边费劲巴拉的跟上他的脚步,一边抿嘴儿偷笑。
没过一会儿,在他炙热的掌心中动动胖乎乎的手指头,讷讷道:“段虎,”
“你,你饿不?”
段虎火速答:“饿个屁的饿,气都能被你气饱!”
“哦~”季春花傻乎乎儿的乐,给段虎听得更堵心更不爽了。
他懒得跟她说话,像是故意怄气继续横冲直撞的前行。
季春花又软绵绵地哼哼句:“可是我怕你没吃饭,饿肚子嘞。”
“我从家给你拿了两张大油饼出来呢,妈烙的。”
“还从筐里找了张油纸给你裹上嘞......一直捂怀里呢,你真的不吃——”
段虎再次咔嚓一下停住脚。
季春花已经长了经验,及时撒住脚,才没撞到他硬邦邦的后背上。
她高高仰起脸儿,瞅着他僵硬且略显别扭的彪悍背影,嘿嘿道:“真的不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