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于是她重新扬起笑,应了声好。
随后顿了顿,面上透出几分羞讪,试探道:“守,守财啊,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下?”
“我想问你点事......”
……
日落时分,段家院子里燃起渺渺炊烟。
季春花哼着小曲儿在灶房忙活,哼着哼着却突然噗嗤一声乐出来。
那笑声软得好似化成水儿,又黏糊得要命。
泡了蜜似的甜。
刚走到门口想要帮忙的孙巧云闻此一愣,立时笑着调侃,“呦,我家春花咋这么美呢?”
“寻思啥呢这是?”
孙巧云佯装哀愁,叹息道:“要是咱虎子知道他没回来,自家媳妇儿还这么高兴,指定得气得眼儿不是眼儿、鼻子不是鼻子的。”
季春花冷不丁地被抓包,唰拉一下涨红起脸儿。
她慌张嗫嚅:“妈您快甭拿我找乐儿嘞!”
“您可不能真跟他这么说啊,要不然我指定又得哄他。”
想起咋才能哄好自家那个天天都要吃嘴儿的爷们儿,季春花浑身都开始冒热气。
孙巧云乐得更厉害,毫不留情的戳穿,“也就是你乐意哄他。”
“你搁妈这儿试试,你看他那一套还能不能管用?”
“......”锅里热油烧起烟,季春花听得神色一滞。
她压下几乎快要飞上天的嘴角,有些刻意的大声提醒:“妈,我要往里倒菜嘞,您站远点儿别叫油崩着!”
孙巧云嘴上说着:“不碍的,”却还是用行动回应儿媳妇的关切。
退到门口的位置。
她定定地瞅着季春花的背影,忍不住问:“春花,妈看你今儿好像特高兴特美。”
“是不是......搞劳动搞得还是挺顺利的?”
虽然有了自家儿子护着,孙巧云踏实多了。
但到底段虎不能随时随地看着她。
想起季春花从前过得不顺当,还有原先那个不善交际的性格,孙巧云这一天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季春花在炒菜的噼啪作响声中回应:“可顺利啦妈,您就放心吧。”
“而且中午您不是也瞅见嘞,我还交到好姐妹儿了呢!”
“珍姐人贼好,性子又爽快,我可开心啦。”
“下午我俩干活儿的时候也被分到一组了,说说笑笑的就把劳动搞完嘞,我一点儿都没觉得累。”
季春花默默藏下了心里的那个又酸又甜的小秘密。
想等段虎回来,说给他本人听。
不过她真的觉得这一天都是高兴事儿,都是好事儿,所以越寻思越美,丰软的脸蛋儿红扑扑的,泛着生动的光。
她说:“妈,您去正屋等着吧,咱俩人炒俩菜就得,不然吃不了容易糟践。”
“过会儿吃饭的时候我跟您好好唠唠,嘿嘿......我跟您唠唠今儿都发生了啥!”
孙巧云也被季春花略显神秘的语气整得心痒,连连点头道:“好,好。”
“那妈就回屋老实儿等着去喽,妈等我家春花给讲讲外头的新鲜事儿。”
言罢,她转过身慢慢悠悠地往正屋走,面上挂着欣慰又暖和的笑,
拉长语气,特得意的呢喃:“哦呦,我孙巧云真是个有福气的。”
“儿子有本事,知道搁外头努力赚钱,儿媳妇还这么多懂事,啥都不叫我干。”
可说着说着,她的笑容忽而隐约颤抖,声音更小地叹了一句:“老段啊,要是你跟爸妈都还在得多好啊......”
“你们要是都在......春花还能不这么急着回来呢,”
“没准儿她还能跟刚认识的小姐妹儿出去转转、玩玩儿。”
“哎呀。”孙巧云陡然清醒,胡乱逝去眼角湿意,更深地叹息着苦笑,“你瞧我,又来了。”
“咋就学不会独立些呢,啥时候都得想起你......我可真不如咱儿子跟儿媳妇啊。”
孙巧云扶着门,迈过门槛,对着空荡荡的圆桌,恍如梦醒。
“是啊,眼瞅着这都得过去十几年了吧......我早就该明白的。”
“我指定是等不来你了。”
“你也指定......指定是已经死了。”
孙巧云缓缓走到圆桌前,在正对着大门口的主位旁坐下,已经生了皱纹的手扶住正位的椅背,摸了摸。
她陡然淌下热泪,像是个脆弱迷茫的小姑娘似的呜咽出声,“我不贪,老段。”
“爸妈是我亲眼瞅着咽的气......我知道他们指定是不能回来嘞。”
“可你呢,老段。”
“你......你总得让我瞧见你人儿才行啊?甭管是生是死。”
“你不叫我瞧见,我到底咋才能真的放下,彻彻底底的想开呢?”
第130章 他是娃子
季春花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孙巧云早就整理好心情,笑么呵呵地瞅着她。
还催促般拍拍身侧,“来,春花,坐妈跟前吃来。”
“快跟妈讲讲今儿到底都发生啥嘞,咱娘俩儿边吃边唠。”
季春花弯着眼眸乖乖的“诶”了一声,撂下饭菜后就坐下了。
结果刚要说话,就顿住。
“妈?”她蹙眉问道:“您眼睛咋还有点儿红呢?”
“是不是又一个劲做绣活儿嘞?”
孙巧云掩饰的很好,季春花理所当然头一个想到此处。
也是因为段虎不经意间提起过,说妈总是一做绣活儿就做老半天。
季春花软声劝慰,“妈,我知道您是真的喜欢绣东西,但也得仔细别伤了眼。”
孙巧云痛快答应,“是,是,这点儿是妈不好,总不注意。”
“经常一绣上就忘了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大半天嘞。”
只是答应完,她马上就低头吃起饭,顺便夹起一筷子满满的肉丝放进季春花的碗里。
季春花知道家里一贯的原则,省啥不能省吃喝。
所以做饭的时候也努力习惯那十分豪横的风格。
一个素炒土豆片,一个尖椒肉丝。
肉丝放得贼多,跟段虎还有孙巧云做饭的时候一样。
孙巧云也早就察觉这点,给她夹完菜便不忍再次赞同,“这才对了,春花。”
“得多吃些有营养的才能有力气有精神嘞。”
“是......是呢。”听到这话,季春花却陡然心虚。
她这才想起中午她啥都没吃。
给段虎送进去的菜和饽饽甚至都还放在里屋的炕柜上。
怎想怕啥来啥,季春花正动作僵硬的要夹菜呢,孙巧云就随口问:“中午你俩搁后院吃的?”
季春花胖乎乎的小手儿当即滞在半空,大脑短暂空白,片刻后迅速答应:“对,对!”
她耷拉下眼皮,夹上一筷子素炒土豆片儿噎嘴里,支吾道:“是......是我俩一起吃的。”
孙巧云翻了个白眼,满脸写着:我就知道。
然后就开始絮絮叨叨地埋汰自己儿子。
说啥,他们段家的爷们儿都一个德行,离了自家娘们儿就活不得。
春花你这好不容易处了个好姐们儿,人带着肉往咱家来做客,又是为了跟你唠嗑。
他可倒好,个不嫌丢人的主儿,倒是闹上脾气把你捆后院儿里去嘞,咋?他是奶娃子啊,自己吃不得饭?
还得叫人喂,叫人陪着?
孙巧云无比嫌弃的悠悠叹道:“你说妈咋就生了这么个玩应呢?”
季春花头越埋越深,尤其在听到“奶娃子”仨字的时候,就差直接扎大米粒子里了。
她不可控制地想起某个画面……
还有那种酸麻……的……
季春花一阵颤栗,倏而撂下饭碗起身:“妈,我、我有点儿噎得慌。”
“去烧些热水喝。”
孙巧云没察觉,微微颔首道:“甭沏茶嘞,一般人比不得你爷们儿,他喝多少都能睡得跟死猪一样。”
“妈怕你喝完晚上睡不着,明儿个不是还要早起去劳动嘛?”
季春花匆忙回:“知道嘞。”
最终等烧好热水端回来的时候,也没再能吃下多少饭。
她原本是挺饿的,
只是一想起中午的事儿就觉得臊得慌,可心里......又似乎传出阵阵痒。
痒得她莫名觉得有些焦躁,屁股底下也跟长了钉子似的,咋都坐不住。
后来她一个劲地挪屁股,孙巧云都瞅出不对劲了。
她拧紧眉心往季春花脸上瞅了一眼,只见她垂着睫,抿着嘴儿,虽然饭碗还端在手里,可却半天都没再往嘴里扒拉。
孙巧云到底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顿时隐约察觉出了啥。
她强忍笑意,很是轻柔地拍拍季春花,“春花啊,累了就回去歇着吧。妈看你是真困了,眼皮子都快掀不开嘞。”
“这碗筷啥的放这,明儿个再收拾。”
孙巧云知道要是说自己收拾,季春花肯定得拧巴一会儿,所以说完,她自己先打了个哈欠,“诶呦,妈也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