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段虎一眯眼,腾开手越过她肩头把车门锁上了。
季春花借着他手和嘴都略微退开的工夫,急忙闪身往旁边缩,无措发问:“你到底是咋了呀?”
“我咋感觉从刚才开始你就有点奇怪呀!”
“......是因为方媒婆刚才误会你欺负我的事儿吗?”季春花眸底绵软湿润,认真又诚恳地安慰道:“你别不乐意,段虎。”
“我真的没有,没有觉得你那样不好......我,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提起这件事,季春花瞬间想起刚才那无比丢人的一幕。
她闭着眼可大声的跟方媒婆喊嘞,还嚷嚷着说她可稀罕他骂她凶她。
方媒婆心里会不会偷偷寻思,她脑瓜有病呢?
段虎以前就这么说过她。
哪知,段虎却因她这话忽然想起啥,火气不光没退甚至还有愈烧愈烈的架势。
他单手箍住她身后车座,黝黑手背上青筋胀起。
咯嘣咯嘣地咬着后槽牙凶野逼近,“你不说还好,你一说老子就真得好好儿问问你了。”
“肥婆,你老实交代......你,你为啥也不怕沈保强那老犊子?”
段虎越说语气越哑重,最后几乎是吼着质问:“他脸上有个大疤痢,一般女的都害怕,你凭啥不怕!还跟人笑么呵呵儿的!”
“你是不是本来就喜欢长得凶巴巴的、不像好人、像土匪的货色!”
“你根本不是因为老子是......是姓段名虎,才稀罕我的!对不?”
“......”季春花久久沉默。
瞪大水灵灵圆溜溜的眼眸,惊愕又怔愣地盯着段虎看。
足足老半天还微张着嘴儿,啥话也说不出。
段虎见她这样,也不急着反驳还啥反应都没有,又跟傻了似的,顿感狂躁,隐隐......还有些憋屈和无奈。
他攥起拳,照着车座后背就贼用力地捶了一记!
如同急着泄愤,却又别无他法。
他不想再瞅她,调过身子就要去摸方向盘。
怎想,却骤然察觉一道温乎轻软的触感落在露出的小臂。
痒痒的,软软的。
如同初春的时候天上刚下的雨般绵柔,瞬间叫他虎躯一颤。
季春花乐得眼都眯起来,成了条细缝,捅咕他硬邦邦的胳膊,呵呵儿笑个不停。
给段虎笑得身上发麻,后脖颈子直发烫冒汗。
他一把攥住方向盘,再次硬邦邦地别过脸,看向他那一侧的窗外,“笑笑笑,笑个屁的笑。”
“个没心没肺的主儿......天天就顶你这张挂着笑的肉乎脸儿瞎唬人。”
“谁知道你心里其实想的啥?”
“反正老子瞅不懂,老子——”
“你闹别扭啦?”季春花倏而打断,仰着白生生的丰软脸颊笑得可甜。
“......”段虎瞬间哑然。
耳根悄么声地烧红。
季春花彻底确定,“你就是闹别扭啦,你以为我本来就稀罕凶巴巴的男人,是不?”
段虎:“......”
季春花哭笑不得,实在觉得荒唐没道理,
又觉得这样的他真是太像个熊娃子似的磨人又可爱,叫人稀罕得要命。
她戳戳他胳膊,无奈道:“那要照你这么说,我头一个就应该稀罕季大强跟季阳吧?”
“我还做啥要讨厌他们?”
“我打小时候就被他俩非打即骂的......要是我真稀罕这种虐待我、糟践我的人,我不光不应该恨他们,还应该跪下给他们磕几个响头。”
“谢谢他们天天对我那么凶、对我那么差劲嘞!”
“......段虎,我才发现,你咋这么傻呀?”
“你总说我傻,可我觉得......我觉得你好像,也不是很聪明。”
“你,你别他娘的想捣乱!”段虎听着听着嘴角就要不听话地翘起。
他立时强压下,扭脸过来瞪眼反驳,“老子说的是,长得,长得凶......长得不像好人的!”
“你长得不是凶,”季春花眨么眨么眼,坚定道:“你只是说话的声音大了一些,长得黑了一些。”
“个头高了些,体格子壮了些。”
“不是凶。”她再次强调,“真的不是。”
段虎:“......”
季春花急道:“你,你可好看了。还老可爱嘞......”
她羞涩垂眸,拉住段虎的衣角,哼哼似地说:“我,我好稀罕你瞅着凶巴巴,其实爱闹别扭还很可爱。”
“像,像头爱炸毛的小老虎,叫我心窝儿里头软软的。”
“总,总忍不住想哄你,想对你好。”
第91章 稀罕啥,就喜欢又摸又咬
段虎憋了满肚子的怒火终像是骤然被刹了气的大皮球,“咻”地一声、化作白烟,全飞没影儿了。
他觉得他心窝儿里好像也可软、可酸。
那些尘封多年的儿时记忆着魔似地窜出来,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他奶叫他:“虎子诶,诶呦,奶奶的好大宝。”
“是不是你爹又拿笤帚疙瘩抽你嘞?”
“不生气嗷,不生气......你爹那是管你嘞,给你立规矩呢。现在不给你立规矩,等你长大了,他就打不动嘞。”
“来来来,虎子,奶乖乖。”
段虎眼底一片血红,少见地埋下头。
张了张嘴,嗓音嘶哑得吓人。
“哦......”他只挤出这么一个字儿。
却艰涩无比。
还没等季春花觉得奇怪,想要再哄哄他给他解释解释,就粗莽抬手,咔咔两下为她系上安全带。
随后回身,也给自己的系上了。
“坐好,别给老子再瞎动弹。”他蹙眉命令,等她反应一会儿乖乖靠在车座上,才稳稳踩下油门。
小卡车起了哐啷的,压过道上的碎石沙尘,却意外的稳。
季春花侧眸呆呆地瞅着段虎,还是觉得他的心情没有恢复如常。
而且和刚才生气暴怒的时候也不太一样......很,很安静。
安静到季春花觉得不安又局促,甚至恨不得他继续跟自己凶、跟自己黑着脸怒吼。
但她没再问。
因为她想,像段虎这样的性子,要是能说的、憋不住的,他肯定会发火、会骂脏话,会爆发出来。
他要是不说,不想说,那必定是他认为要憋在心里的东西。
是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东西。
季春花移回视线,不忍抠抠手。
她也有,她也有憋在心里不能跟人说的东西。
可是憋着真的挺难受的,她脑瓜笨,好多事儿自己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段虎说过,他是她爷们儿,叫她听他的。
季春花倏而用力抠住手背,当即在手背上抠出个红印。
她眼睫哆嗦两下,冷不丁地开口,“你,你开车的时候......我要是跟你唠嗑,会不会打扰到你啊?”
“说。”段虎就回了一个字儿。
硬邦邦的,且透着几分不容置喙。
“嗯......就是,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去找余光,让他跟季琴提亲,是因为我害怕季琴跟我抢你吗?”
“然后刚才方媒婆说,余光去隔壁村相亲嘞......”
说到这儿,季春花就卡住了。
有点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其实她现在也有点混乱。
听到消息的时候,她一边想,余光要是能跟个好姑娘结婚成家彻底放弃季琴、过上踏实幸福的日子很好,
毕竟他根儿里也不是个多坏的人。
一边又想,虽然这样余光应该就不太会被季琴利用了,但季琴也肯定还会想别的招儿。
用她现在的脑瓜也没办法琢磨出来的又阴又狠的招儿。
“就这啊?”段虎啧了一声,不屑至极。
季春花思绪蓦地被打断,愣神似地“啊”了一声,“对,......就,就是......我也不知道咋说。”
段虎眯起凶戾眼眸,冷笑,“你说你赖我说你有病么?”
“你真当老子是个啥东西啊,还是个啥物件儿,她想抢就抢?”
“还有,你昨儿自己咋说的忘了?你昨儿晚上那气势呢?吃我嘴儿那气势。”
段虎混不吝地一挑眉,“你自己说的不要她跟我吃嘴儿,你受不了,现在又寻思那狗琴屁琴的做啥?”
“......嗯......嗯。”季春花被他说得直缩脖子,嫩软双颊泛起灼烧般的热意。
她又不合时宜、没头没尾地问:“段虎,如果说......如果说你知道有个人会害你,但你不确定她会咋害你,”
“你咋办?”
段虎切一声,毫不顾忌地戳穿,“你这不说的就是屁琴?”
“老子打头开始就跟你说了,她对你从来就不安好心。”
“也就是你这脑瓜子,蠢得没边儿,原先才啥也瞅不出。”
言罢,他狷狂凶蛮道:“害你能是咋害你,她还能拿把刀捅死你不成?”
季春花骤然愣住,更用力地抠住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