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又给季春花拢了拢头发,这回是彻底不饿了。
看着她透亮又温软的眉眼,无比激动地赞叹:“丫头,婶儿绝对不跟你扒瞎。”
“你但凡是瘦点儿,你妹子那村花都得保不住!”
“......就是不瘦也不碍的,哪怕你稍微注意点儿个人卫生也行啊。”
季春花笑着露出贝齿,点头递钱:“是,婶子。”
“我今儿就想办法洗个澡。”
“......”婶子听得一愣,心想这在家得是个啥地位啊,连洗澡都得想招儿。
遂才后知后觉。
这丫头也是个可怜的,你要不说,谁知道是老季亲生的闺女。
就跟捡的叫花子,给口饭吃就能拿鞭子抽着干活儿似的。
婶子叹息着接过钱,又看了看季春花终于露出来的眉眼。
“闺女啊,你是个不错的。”
“我就说那些碎嘴的天天放的都不是好屁,这么好个丫头,咋就晦气了呢,真是的。”
季春花笑笑没再说话,神色却未见半分酸楚难过。
她早就看透了。
也不会再对无意义的人或事抱有期待。
现在,她将开启新的生活,从前旧事,便都不再重要了。
走之前,这婶子算是彻底燃烧了八卦热情,拽着季春花问她,被段虎那个臭流氓看上的事儿是不是真的,季春花后颈微热,但听她也这么说段虎又觉得心里不痛快,便随意点头敷衍了几句,就说得赶紧回家了。
谁承想转身之时,那婶子又忽然想起:“诶呀,你瞧我这脑子,实在是看你剪完头发变了个人儿似的,太激动了!”
“我刚才就想跟你说来着。”
“你没来之前,我瞅着你妹子季琴嘞,看着脸色不咋好看......好像雇了辆车去县城嘞!”
第22章 啊!肥妞儿变好看啦!!
“......啊,她可能是买东西去了。”
季春花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随后摆摆手与婶子告别后,加快脚步离开了。
走在路上,季春花便忍不住开始揣测起季琴的动向。
从他们村儿到县城还挺折腾的,要先雇车去公交站,再坐公交车才行。
今天她肯定气死了,不爽坏了。
所以这样的情况下她为什么突然要去县里呢。
季春花觉得自己这个脑子肯定够呛摸得清季琴的路数。
况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上辈子的季琴要比她活的时间久,知道的事情多,不然她这辈子为啥突然就要嫁给段虎了。
看上去......好像根本不想等那个富商了。
很明显,上辈子她和富商的结局肯定也不好。
嘿嘿。
季春花忍不住窃笑两声,挺直胸膛很小声地嘟囔:“活该!”
回家路上,村里总在外面瞎野瞎跑的熊娃子们吵吵嚷嚷地满处乱窜,他们这些娃耳朵可比大人好使,没啥事的时候就喜欢把村里的八卦编成顺口溜儿。
季春花见他们一帮一伙,手上举着零嘴儿一边嚼着一边喊:“真新鲜,真新鲜,肥妞要配恶村霸。”
“恶村霸,凶巴巴,肥妞嫁去准被打!哈哈哈!打得她啊哇哇哇!”
“......”
季春花倒也没咋生气,就算没有跟段虎的婚事,从前她也没少被老的少的编排。
只不过还是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声音中隐约透着几分伶俐道:“再瞎说晚上让大野狼都给你们叼走!”
“!”听到轻软却又很有气势的威胁,熊娃子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集体仰头往上瞅。
却生生都愣在了原地。
冬日暖阳下,季春花柔软澄清的眉眼透亮得像水嫩的荔枝。
乌黑的长发编成一条无比顺溜的麻花辫,自然也是理发大婶的手笔。
胖还是胖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变了个人。
银盘一般丰腴的脸蛋圆乎乎的,虽然还没洗脸,可这双眼睛却头一回如此清晰的露出来。
反正就是,就是让人觉得胖胖的、软软的。
“肥......肥妞儿,是肥妞!”
其中一个娃子吸溜着大鼻涕瞪圆了眼,很大声地指着季春花:“啊!肥妞儿变好看啦!!”
“妈呀!”
队伍中大多数的娃都被季春花天差地别的形象唬住了,可也不免有那么一两个倔种。
呜呜渣渣地嚷嚷:“你甭骗小孩儿嘞,这大天冷的哪儿有狼!”
“狼都嫌冷,不出窝!”
季春花顿时被噎住,张了张嘴没接上话儿。
随之脑海中却恍然闪现段虎今儿跟她说的那几句话。
他说他的娘们儿绝对不能叫人欺负了。
季春花心尖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呢话就溜出嘴边:“哦,是吗。”
“但我可以叫段虎把你们全都捆到山上去。”
她眯着眼睛笑,还是那样温软,却莫名让娃子们觉得后颈直冒冷风。
季春花扶着膝盖,稍稍凑近了,勾唇道:“把你们捆到一起,然后全扔狼窝里去。”
“这大冬天的他们正好儿没东西吃正饿肚子嘞~”
“嘿嘿,正好拿你们做小点心呀~”
第23章 哪儿有闺女家起名儿带屁字儿的
“......”
“......”
空气短暂凝结了几秒钟。
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哭叫顿时炸开了锅。
这些娃鼻涕眼泪哗哗流,你推我我挤你的开始疯狂逃窜!
季春花满意极了,直起身子就跟啥也没发生一样,继续昂首挺胸的往前走。
只是走出去几步以后,她却突然想起村民们唠嗑儿时说过的一个词儿叫:狐假虎威。
季春花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
她心想,段虎肯定配得上是霸王似的老虎,但她......可实在配不上狐狸的称号。
话本里说,妲己就是狐妖,长相美艳又狡猾,足以祸害百姓跟江山。
她这样儿的......嗐。
季春花仰头看天儿,嗅着这辈子不那么森冷的冬风,眨巴着水眸,蹙起眉。
她这样儿的,到底应该像个啥呢?
……
县城某施工现场,泥沙沫儿被冬风刮着往鼻孔里钻。
几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汉子皆是拧眉皱脸的——
吭哧吭哧地拌着水泥,呼哧带喘地搬着砖头儿。
他们骂骂咧咧地道:“艹!真他娘的新鲜了,谁家好人儿赶这大冷天的动这么大的工啊!”
“老子早晨差点都起不来炕,裤衩冻的邦邦硬!”
“哈哈哈哈,老沈啊,你牛子没被冻得梆硬就行啊!”
工友哈哈粗笑。
被称作老沈的工人直接啐了一口痰,脸上的大疤痢因得意的笑变得扭曲,他扛起一筐沉甸甸的砖头儿,提起一口气站起来,“艹!”
“老子牛儿永远都梆硬!”
“都瞎哔哔啥呢?”恍然,懒怠又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一帮子三四十的汉子愣是吓得一口气儿差点都没提上来,集体噤声。
“段......段工头儿,”老沈咽了咽唾沫,山一般的男人如小鸡子一样颤抖着,“就是闲的无聊瞎扯两句蛋。”
“没耽误干活儿。”
“是这事儿么?”段虎眯着凶戾黑眸四下溜一圈儿,“端着饭碗呢嫌饭太硬?”
“不乐意干就滚蛋,别一天到晚说那娘们儿家的矫情话。”
“......知道了工头儿,我再不说了。”
老沈耷拉下脑瓜子,闷声道。
段虎从兜儿里掏烟,斜睨了他一眼后便转身。
紧接着,“啪”地一声,一根烟直接照着他扔过来。
老沈瞬间抬手接住,龇牙花子乐,“谢工头儿!”
段虎冷笑:“滚犊子!”
“诶,得嘞工头儿!我咣咣就是干!”
工地有几个雇来的临时工,见此场景满怀不解。
岁数稍小些的忍不住好奇,蹭过去捂着嘴小声问老沈,“沈叔儿,我看不明白啊。”
“段工头儿恶霸似的天天怼你们......跟周扒皮一样。”
“你们咋还跟着他干啊。”
“而且感觉你们都特服他、特信他。”
“叔儿,你们脑子没毛病吧?”
“去一边儿拉去!”老沈抬手就给小孩儿一杵子。
叼着烟看向段虎离去的背影,粗沉地叹了口气,“你懂个屁啊。”
“咱工头儿那就是毒刀子一样的嘴,豆腐一样的心。”
“还是那种刚出锅的、烫得要命的热豆腐!”
老沈仰头,深吸一口呛人的灰尘。
呼出哈气道,“别看我嘴贱,说啥嫌冷起不来炕。”
“但要不是有段工头儿,现在别说是炕了,估摸着我都得睡桥洞子去喽!”
这位小同志听得眼珠子都瞪大了。
好么家伙,这不开玩笑了么。
咋能把那满身煞气的段工头儿说的跟大善人似的呢,肯定是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