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不想看你嫁给那个臭流氓!”
“唔,”季春花也很苦恼的样子。
“可是我已经答应啦,今天在活动大院儿你也听到啦。”
“段虎说只要我点头了,以后就不能反悔......不然的话......”
“啥?!你要反悔?!”许丽不经意听到一耳朵,气得直接推开正屋的窗户,“你疯了啊季春花,好不容易能嫁出去嘞你反个屁的悔!”
“老娘告诉你没门儿!这钱我都收了,你要是反悔......你自己去赚钱赔给人家!”
季阳也在屋里,闻此立刻道:“诶呀我的娘诶,那可是段虎,不是别人。”
“死肥货要是反悔,那哪儿是钱的事儿啊。”
“我之前可是听说......他工地上有回去了好几个找茬儿的,其中一个比他还要高的汉子硬生生被他单手折断了胳膊!”
“嗬——”许丽倒吸一口凉气,牙关都打哆嗦。
磕磕巴巴地骂:“不,不行。”
“季春花,你甭想给我反悔!”
“琴琴,快!”
“你姐刷碗呢,你去你姐那屋儿给她的东西都收拾收拾!”
“等人家这两天过来谈完了,赶紧让她嫁过去!”
“......”
季琴现在是满肚子的话根本没地儿说也没法儿说了。
憋得脸红脖子粗的。
季春花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有些歉疚地道:“琴琴,那就麻烦你啦。”
季琴俩眼一黑,直接起身进了屋。
季琴当然没去帮季春花收拾东西,而是回了自己屋。
季春花倒是挺高兴。
这个黑心肝的婊子碰她东西一下她都嫌脏。
收拾完碗筷,季春花就回屋休息去了。
季大强上个月去县城做一月工,那边包吃包住,他便不折腾了。
等到下星期才会回来。
近些日来,基本每天晚上季阳那个受许丽最宠的,都会和她唠好久闲嗑儿,蛐蛐完这个又蛐蛐那个。
再加上许是今儿刚得了一大笔钱心情还不错,所以他们也没瞎找茬。
就光嘻嘻哈哈,顾不上管她。
季春花很少这么早就能休息,躺在床上很久都了无困意。
上辈子被菜刀捅进肚子的撕裂感似乎还在,她平躺在床上看着布满灰尘的房梁,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肚子。
季春花现在可以彻底确定,季琴肯定也重生了。
她对余光的恐惧太明显,对段虎的欲望也是。
虽然不知道她为啥看上了段虎,但季春花能隐约猜到。
或许是在她死去之后段虎过的很风光吧。
他合该的。
季春花抿了抿嘴儿,心想。
他是个大好人,合该过的风光。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季阳也回屋了。
季家院子里的煤油灯和洋蜡都熄了。
季春花为了不引人注意,也把洋蜡吹灭。
可她脑子里却还是一句一句地回响着季琴的话。
终于,季春花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等她想出作妖的方法。
她必须得试着先下手为强,先让季琴绊住脚。
如此想着,季春花便只能想到唯一一个办法——
余光。
季春花绞尽脑汁细想,灵活地盘起肥短的腿坐在炕沿。
她记得,余光每天都得挺晚才从猪场走,猪场就在尧河村的最北边。
许丽和季阳的呼噜声一起一伏,像是二重奏。
季春花咬咬牙,屏住呼吸悄然无声地摸下炕——
……
虽然没有再下雪的迹象,但外面的空气仍然又干又冷。
冬风刮在脸上,隔着厚厚的皴季春花都感觉剌的慌。
从相亲大会回来,她也没洗脸收拾,不光是因为这样显得奇怪突兀、也因为她经常要在外面干活儿。
她的皮肉嫩的很,若是灰都洗掉,不消几日就会被风刮红刮裂。
这个时间的尧河村,说是个荒山野岭都有人信。
到了北边,路灯还没建起来,除了月色照着便再无别的光亮。
季春花紧赶慢赶,大约掐着时间等在土道,揣着双手踮脚眯着眼往前看——
忽而,一辆小型半挂车起了哐啷地开过来。
季春花眼一亮,心跳蓦地飞快。
她嗓子眼儿干涩,恐惧不受控制地开始往上翻涌。
不行,她必须得勇敢一点。
除了余光,她现在想不到别的办法。
季春花攥了攥拳,又闭了闭眼。
终于下了狠心。
她往前跑了几步,迎着刺眼的大灯招手:“余光同志!!”
“我是季琴的姐姐!!”
“我想替她跟你说几句话!”
“吱嘎——”一声,车里憨实的男人浑身一僵,立马踩下刹车。
“......季,季季琴!”
余光磕巴的不行,念叨着这个名字一张国字脸已经通红。
他抓紧推门下车,“是季琴同志让你来找我的?”
第13章 肥婆,你最好给老子解释清楚
真正见到这个妹夫的时候,季春花的恐惧倒是淡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他这个人看着确实是太老实了吧。
如果不是因为有过上辈子,谁能看得出他是一个潜在杀人犯呢。
“这......这,诶呀。”
余光一想起季琴,就开始磕巴。
手心蹭了蹭裤缝儿道:“我真没想到她会跟我传话儿。”
“今天在相亲大会上人实在是太多了,我看大多数的男同志都主动去跟她打招呼,就退缩了——”
余光苦笑道:“我怕她看不上我。”
“......”
季春花看着余光自卑又怯懦的样子,好半天都没吭出声来。
她明明来时的路上还想的很清楚,可等真正见到这个老实人妹夫却又难免同情他了。
其实余光脸方方正正的,五官也不难看。
又是十村八店有名的富户儿,条件绝对算是数一数二的。
若是非要挑出点不足,也就是他个头儿稍微矮了点,大约一米七出头的样子,还有就是年纪略大了些。
都快三十了。
“你是季琴的姐姐季春花,是吧,我知道你,你们姐俩儿关系特亲。咱村人都知道。”
余光抬头看向季春花,“很少有继姐妹关系这么好的,你们这么亲近也真是难得。”
余光呵呵地干笑了两声,说完这话却像不忍直视似的移开视线,“能不能问问季琴同志想和我说啥呢?”
“她是......是对我也有意思吗......”
虽然夜深人静,季春花还是看出了余光眼神中的厌恶。
如同上辈子自己死前一样。
季春花那几分心软,便也随着这几分厌恶散了很多。
不是她不讲道理,非得逼着别人对一个邋遢的肥婆有什么好感。
只不过她突然觉得,大家伙儿都是俗人。
就谁也别说谁,谁也别愣充好人同情谁了。
“琴琴没说明,”季春花笑着道:“但我能看出来,她确实对你有意思。”
“从前就总念叨你,说馋你家的猪肉嘞。”
“我爸妈跟我哥,也都觉得你人很好。”
“真,真的吗?”余光又惊又喜,美得都不知道咋地好了。
“这还不好说,猪肉而已。”
“要是季琴嫁给我,以后季家所有的猪肉我全包了!”
余光啪啪地拍胸口。
季春花点头:“那敢情好,我看啊,你不如就直接叫媒婆来我家说亲吧。”
“琴琴太害臊了,我今天跟她拿你开玩笑,她还跟我急了呢!”
季春花暧昧一笑,看着就很宠爱这个妹子。
“行,行!”余光点头如捣蒜,待也待不住了。
他马上转身跑回去开车:“麻烦你了季......季琴姐姐!”
“我这两天就去托人去你家说亲!”
“行,那你快点!”
季春花眸光一闪,热情笑道:“可别太晚嘞,今天那么多人跟琴琴打招呼呢,要是有人抢先了,你的竞争力可就大喽!”
余光踩下油门又连着说了几句好,连告别都没顾得上就驱车往家赶。
瞧着这个架势,倒像是今晚就要去把说媒的人从被窝里薅出来,第二天顶门儿就上季家去提亲似的。
挂车哐啷哐啷地开走了。
看着灰黑色的尾气,季春花面上笑容逐渐隐去。
现在想来,她那几分心软其实也有点多余了。
因为季琴无论如何肯定都不会再嫁给余光了。
之所以骗余光,也是为了让他去膈应膈应季琴。
好让她腾不出手来对自己做小动作。
季琴不想让她嫁给段虎。
她不是必须要嫁给段虎,段虎配得上更好、更优秀的姑娘,但绝对不是季琴。
季春花肉乎乎的手无声攥握成拳,顺着更加弯绕隐秘的小道绕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