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张伯山垂下眼睫，又道：“陪我四日，之后我就离开。”
“你的话还可信吗？”林云清望着窗外，语气淡淡。
“我也只是……想再多看看你，云清。”张伯山靠在椅背上，自嘲地笑了，语气中透着点疲惫。
林云清终于还是转过头，叹口气，应了。
一番兵荒马乱过去，终于是把午膳用完了，林云清起身回到了三莫教。
林云清回到教中第一件事，便是将这身妇人装束换下，换上教中红衣。
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林云清突然看到自己前些日子在书斋买的《玉楼策》。
她将书买回来，却一直未曾翻过。
唇角勾了勾，林云清将书收入怀中。
掌事神殿，魏策今日饭都用的少了些。
他端着一盏热茶，耳边回荡着小环的话，心中有些烦躁。
“也不知是见什么人，需要打扮地如此华贵啊？”
“我听说……只有见心上人的时候，才会注意许多平时不会在意的事。”
“男人不主动没什么，最怕他的情敌又争又抢！”
魏策捏捏眉心，对着小环道：“好了！你也安静些。”
小环吐吐舌头：“我还以为您喜欢听我们这些小道消息呢？”想了想，又道：“那香香她表哥的事……下次您想听了，再告诉我！”
魏策冷着一张俊脸，心中不由得想起那日张伯山在林云清旁搔首弄姿的样子，心下愈加烦躁。
视线扫过身上的红色教衣，魏策抿紧了唇。
他是不是穿得太过随意了些？
要……再主动些吗？
“教主。”
林云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魏策眼中闪过震惊之色。
难道真有相思成疾的说法？不然怎么会听到她的声音。
“教主？
又是一声。
魏策坐不住了，他装作饮茶，视线悄悄环顾四周。
魏策：……
魏策在窗边看到了林云清。
林云清只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声音也不小，魏策怎么跟没听到一样？
她将侧面的轩窗推开，对着魏策笑道：“我想借小环一用，可以吗？教主。”
林云清站在窗外，风拂起她的乌发，笑眼如星辰，魏策只觉得心间好似有花鸟叩门，有种饱胀又雀跃的感觉。
“嗯。”魏策点点头，突然脑中似乎又回荡起小环的话，要主动一些……
“好，可以。”
魏策想了想，又加了几个字。
“多谢教主！”林云清对着小环招了招手。
小环见得了准许，连忙放下手中东西，欢快地奔向林云清。
风从林云清处吹过来，魏策陡然变了神色。
是一阵香风。
林云清好像从不用香，那这香气从何而来？
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魏策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受伤的右手。
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这点痛意恰好能平息心中的妒意。
如此重的熏香，必是长久贴身接触才能染得。
即便再不甘，他又有何胜算呢？
魏策垂眸，看向那只手。
三莫教凉亭内。
“小环，你想过以后吗？”林云清和小环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手边是蜜饯和干果。
“想过啊，”小环剥着核桃，随口道，“以前，想着嫁给教主。”
林云清险些把手里的蜜饯扔出去，忙扭头看向小环：“那现在呢？”
“嘿嘿……”小环扭头，对着林云清露出个坏笑，“后来我发现，我也许不喜欢他，我现在喜欢你。”
“什么？”林云清神情颇有些费解，愈加困惑地看向小环。
“说白了，就是……我喜欢教主，和我喜欢你，是同一种喜欢。”小环拍了拍衣服上的碎屑，眼中闪过狡黠，“所以现在嘛……我更想好好生活，好好赚钱，最好有一天能离开三莫教，去个悠闲的地方生活。”
林云清听完小环的话，心中有了底。
小环并非是一心只想在三莫教里做个教徒，而是想好好生活，认真过日子的。
那便好办了。
林云清笑了笑，从怀中掏出那本《玉楼策》。
翻了几页，道：“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书斋——”
刚说了一句，林云清的声音戛然而止。
脸上迅速飞起一抹红晕。
“然后呢？”小环看向林云清，面露疑惑。
只见林云清死死地捂住那本书，转身猛灌了一杯茶水。
苍天哪！她这是选了本什么书啊？！
林云清内心哀嚎。
第46章 青衫
林云清之前随手拿的话本子，给了她十足的惊吓。
她那日去墨云斋，看似对着百书精挑细选了一番，实则，注意力全在掌柜的身上。以致于，她并未清楚留意到话本的内容。只略略扫过一眼，看到话本子里的人竟也叫什么策，来了点莫名的兴趣。
可她没想到，今日再翻下去，才知道这竟是本香艳无比的书。
还好没拿给小环看。林云清不动声色地将话本子塞回怀里，脸上却有些灼热，口中道：“无事，无事。”
小环皱眉看向林云清，视线中带了点疑惑和不满：“我都看到了，怎么？你怕我不识字啊？！”听到小环这么说，林云清汗都快下来了，笑道：“小姑奶奶，我哪敢啊？”
她笑着摇摇头，压住脸上的热意，岔开了话题，“这不是重点，”林云清将眼神避开，端起那盘蜜饯，递给小环，继续道，“我那日去书斋，想去给你的画装裱一番，没想到，掌柜的见了你的画却……”
林云清讲到一半，却突然顿住，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这话头起了，却不尴不尬地卡在一半位置。
小环听得认真，蜜饯也吃不下了。“你怎么不说了？”小环放下蜜饯，凑近了一些，歪头看着林云清，眼中充满疑惑，“掌柜见了画？然后呢？”
林云清放下茶盏，幽幽道：“总之，他差点被我打了。”
小环听完，心中有些失落。这掌柜的必定是没说什么好话，不然也不至于让云倾姐动手。她心中有点难过，却又有些开心。是个让她说不清楚的复杂感受。
这两种心情交织在一起，小环不由得红了眼眶。难过是因为觉得有些丢脸。明明没什么天赋，却敢直接画，还敢和人打赌……她面子上强撑着，心里却是发虚的。那日教里的泼皮说的或许没错，是她不知天高地厚了。
小环咬着唇，恨自己心气高，手却低，心里酸苦，只能忍着眼泪。可这酸苦背后，她又莫名地升起一些暗暗的温暖。因为，她感受到林云清真的很维护她。小环早将自己视为孤儿，她很早就忘了被人护着是什么感觉了。
林云清几次三番给她出头，小环嘴巴虽坏，心中却是很感激的。又因这种维护，生出点莫名的委屈来。
“没事。”小环瘪瘪嘴，放下蜜饯，“我本来也就是个小丫鬟，被人卖了都逃不出来那种，画的不好也是正常。”这样说着，她心中情绪更甚，眼睛便也更红了。
林云清顿了顿，看小环如此难过，茶也喝不下去了，连忙一把揽过她，柔声道：“你别难过啊……”
林云清凑近她，悄悄观察着小环的神情，笑道：“他真的过分！若不是他说你画的不错，我早将他揍了！谁让他擅自给你把画改了，说什么有天份，但是没有章法……我是看他老实木讷，才没动手的！”
小环的眼泪要坠不坠，耳中听到林云清的话，一时有些理解不了，愣道，“什么？”
“没说你画的不好，是他擅自改画，我才想揍他的！”林云清看她怔住，又笑道：“你不信呀？那你去找魏策问问，我把装裱好的画拿给他了。眼下正妥帖收在书架上呢！”
小环脸色微红，低头咀嚼了一番林云清的话，再次抬头，将眼泪生生憋了回去：“真的？”
林云清点头，看向小环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试探之色：“小环，你愿不愿意去墨云斋试一试？”
“试什么？”小环怔住，一时没明白这句话是何意思。
林云清浅笑，神情中带着点认真：“那墨云斋掌柜的，人虽是个呆愣的，却很赏识你的画作，他也正缺一个能帮他的人，你愿不愿意去看看？也算多个营生？”
小环怔怔地看着林云清，林云清脸上的笑意柔和清晰，让她心中一片酸软。这是其中的意思，她怎么会听不出呢。
如今联想到林云清之前还曾问过她的打算，这举动分明是在为了她铺路。
三莫教能是个什么好归处？小环心中早就明白，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心中动容，这世上，能待她这般好的，除了教主，也就只有眼前的林云清了。
即便二人从一开始就针锋相对，她却从没有记恨过自己，还肯用心为自己铺路。可是……
“可是……”小环垂下头，眼中泪光闪烁，却有些犹豫。“你不是想攒些银钱吗？”林云清看向小环，又道，“那掌柜的人憨憨笨笨的，就是个书呆子，你去了，说不准能帮他把这墨云斋做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