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避开尖锐簪身,藏在指间的是朵银刻簪花。林云清握住它,对着那人胸口便来了一拳。
对面被撒了一头一脸的东西,又挨了这一下,顿时发出一声闷哼。
人顿时扶着胸口,歪在了墙边。
林云清欲再次出手,却见对方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只偏过头过,一味地捂着胸口。
而且这声音……
“咳……”对方吐出口血,扭过脸来。
“伯山!怎么是你?!”
林云清愣住。
随即,一阵强烈的愧疚感袭来。
她忙上前,扶住了张伯山。
张伯山不会拳脚工夫,这一下算是吃足了苦头。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又抬头,还有心思露出个笑来:“抱歉,吓着你了吧?”
林云清收回一瞬间的错愕,摇了摇头,忙检查一番他的伤势。
张伯山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有多惨,湖蓝绸缎衣袍上已经沾了血,撒下的东西也淋了他一身污渍。
胸口位置被她用簪子撕出一个洞,露出点点血迹。
这血迹唇间也有。
眼下张伯山面白如纸,蹙眉忍着痛意,还强撑着,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
“你先别说话了,”林云清蹙眉,抬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寒暄,“我带你去医馆。”
张伯山颇为乖顺地点点头,听话地闭上了嘴,眼中闪过一丝失而复得的窃喜。他没有问和林云清同行的男人是谁,不管是谁,他都要将人抢过来。
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心灰意冷之时又见到心上人,这机会他定要牢牢抓住。
林云清将人伤成了这样,心中既无奈,又有些愧疚。
于是也顾不得什么之前说过要保持距离,抬手架起张伯山,从这小巷往回走。
张伯山自觉没什么,但也没有放弃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机会。
没想到苦苦思念不得见的人,竟在这个边陲小镇遇到了,这让他如何不欣喜?
痛还是有些痛的,但他其实有常年健体的习惯,这点小伤不什么。
但还是从顺如流地露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半依靠在林云清身边,侧过头,细细看着朝思暮想的人。
林云清恍若未觉,此刻只想快些将人送到医馆去。
她认为张伯山实在被自己打的不轻,于是扶着张伯山慢慢地向着前方走去。
张伯山嘴里絮絮地念着自己的近况,眼神一错不错地望着一直沉默的林云清,眼中的缱绻眷恋更胜从前,此刻他咳了两声,轻声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林云清蹙着眉,张口道:“你少说些话,还要留着力气去医馆。”
张伯山低头闷闷地笑了。
果然还是在意我的。
魏策从另一条小巷中走了出来。
树影下,只有他一人,站在拐角处。
将一半身躯藏匿在黑暗小巷中,望着依偎着远去的二人。
手紧握成拳,魏策额头青筋暴起,胸口感到一阵强烈的窒痛。
呼吸急促,胸中闷得发疼。
这情绪来的太过猛烈,他还未完全从与林云清一起的那种宁静欣喜中走出来,便见到了她和另一个男人举止亲密。
魏策觉得自己仿佛从暖烘烘的阳光下,瞬间被扔到了冰水中。
他整个人都好似被冻住一般,连呼吸都变得费力沉重起来。
魏策眸光定定望着远去的二人。乌云蔽日,眼中透出深深寒意。
他缓缓闭眼,将手中的东西扔向墙角。
再次睁眼,眸中已然泛起杀意,向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医馆内,屏风后,上药小童在给张伯山敷药包扎。
“没想到,竟能在这里遇到你。”张伯山抬起手,任由药童给他裹上纱布。
许久没听到林云清的回答,他开始向着屏风外张望,动作便不受控制起来,小童有些无措。
张伯山的声音亦变得有些低落和焦急,“我已经去过你家许多次,都不曾见到你……你,你是不是在躲我?”
大夫从后面走过来,摇头叹气:“哎呀,这位公子,你莫要乱动啊……”
隔着一道屏风,林云清抱臂坐在外间,亦是叹了口气。
难道当真是上天注定?
命运的轨迹好似又把她推回了上一世的处境里。
当时也是在莫停镇遇到的张伯山。
本以为这一世早早和张伯山断了关系,之后便不会再见了。
林云清来之前便想的很清楚,退婚后二人就没有了关系,自然也就不会……再次在莫停镇遇到张伯山。
如此一来,她便能安心卧底在这里,改变所有事情的走向。
可谁能想到,重来一次,她还是在这里遇到了他。
林云清闭了闭眼,只觉得背后好似一只大手在搅动着风云,牵扯着所有人的命运轨迹。
是不是即便她再怎么努力,事情还是会朝着既定的结局走去。
她不甘心!
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改变接下来的事情。
也一定要将三莫教背后之人揪出来。
听着里面絮絮叨叨的话,林云清神游了片刻。
张伯山的字字句句中,无不透露着重逢的欣喜。
要先解决掉里面这个……
林云清又叹了口气,感到有些头痛。
要怎么把他弄回去呢?
上一世便是执意要留下来帮她,两人一起卧底……这期间破绽究竟有多少,她都不敢再细细回想。
这一世二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关系捆绑,他们并未成婚,她一定要想办法将张伯山支走。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张伯山包扎完毕,快步从里间走了出来,衣襟甚至还未完全整理好。
大概是半晌没听到林云清的回答,他心中慌乱的紧。
林云清抬头,和张伯山视线相触,二人都顿了顿。
张伯山露出个惨淡的笑来。
第38章 妒意
他实在是怕,怕自己出来后林云清便不在了。茫茫天地间,他便又是孑然一人。
眼下看林云清好端端地坐在外面,张伯山这才松了口气。
这口气松下来,便又为自己的莽撞感到有些可笑。
他垂眸看向自己,方觉得此刻衣着有些不妥。张伯山抿唇转过身,略略整理了片刻。
再次转回来,站在林云清面前的,便又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张公子了。
林云清叹了口气。
这是今日她叹的第几口气,已经数不清了。
她如何能看不出张伯山的忐忑和情意呢?就是这样,才更棘手。
大夫走了出来,看看二人犹豫了片刻,然后对着林云清道:“这位公子伤已无大碍了,还需饮几幅汤药,每日需涂药两次。”想了想,又补充道,“切记,伤口不可沾水。”
林云清起身,点点头,恭敬地送去银钱。
这银两半路被张伯山拦住,于是他便得到了林云清的一个眼刀。
这一眼瞪过来,张伯山心都要化了。他怔愣了下,便只顾着垂眸傻笑了。
林云清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自己将人伤了,总不好再叫他自己掏钱。
于是付完钱,将药接了过来。她想了想,还是又将药递给了张伯山。
他看着林云清递过来的药,笑容微敛。
僵着唇角,还是强撑着打趣道:“我的伤,云清你不要负责吗?”
林云清只看了他一眼,将药塞到他怀里,并未答复,扭头径直走了出去。
张伯山见状,急忙将药收入怀中,对着大夫道了声谢,便匆匆追了上去。
林云清顿住脚步,转身看向追出来的张伯山。
她还是有些狠不下心来,毕竟在异乡,自己又伤了他,直接将人丢下离开,心中实在难安。
眼看着人越走越近,林云清忽然想起,一个时辰前和魏策约好了在贺云楼汇合。
完了,这下要如何解释呢?
林云清头痛望天。
三莫教内。
老许端坐其上,手里把玩着两颗金丝楠木珠,神色晦暗不明,盯着底下跪伏着的男人。
那人身量高大,即便跪着也比常人显眼些。
他脸上青肿,胳膊用布吊着,似是艰难道:“所以……我想……”
“你不仅没把事办成,竟还想全身而退?!”老许悠悠开口,声音嘶哑,其中透着彻骨寒意,替他补上那未出口的后半句。
下跪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以来去孙家小院闹事的周廿。
老许拧着眉,神色森冷。
这些时日,没几件事是顺心的。
他自问对魏策的拿捏一向有分寸,这些时日却屡次碰壁,心中实在窝火。
“许爷!您放过我吧!”周廿一边求饶,一边将头磕得实在,咚咚声不断传来,听得老许更为光火。
好个周廿。
往日里还总会来信,每次都说做的不错,他也便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