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中闪过疑虑,林云清快步跟了上去。
  魏策低头前行,用风帽遮住脸,今日他为了方便出行,特地换了身装束。
  这身衣袍他穿过一次,且是碰见林云清那天,他心中有些顾虑,但时间紧急,来不及寻其他的了。
  想到林云清,魏策眸中闪过疑虑。初见时,她说自己有苦衷,要来三莫教寻庇护,亦是想求权势地位。对这个说辞,他始终未曾相信过。
  魏策小心避让着四周,低头赶路。
  他摸不准她的想法,但因着初见的场景太过凑巧,他一直有把柄握在她手上,便只能暗暗提防,一直维持着不敢接近,也不敢驱逐的状态。
  穿过一个侧门,魏策走出三莫教,人也略略放松了一些,脚步却没片刻停留。
  今日赐福会上林云清神情有异,虽只有一瞬,却让魏策捕捉到了。
  捕捉到,并让他起了怀疑。他须得去确认一番,看看地裂是否有残留的尸体痕迹。
  但在去地裂一探究竟之前,他还要先去一个地方,解决点麻烦。魏策皱起眉,叹了口气。
  林云清此时正悄悄跟在魏策身后,放轻了脚步,二人保持了一定距离。
  她低头看着身上的鸦青色常服,今日时机赶的巧,眼下自己并不显眼。
  魏策却很谨慎,七拐八拐兜了几圈,停在了一个普通的宅院外。
  这是什么地方?林云清蹙起眉,此时天色已经有些黑沉沉的了。
  她环顾四周,来到旁边的一个院墙边,起身轻跃了上去。走到邻家屋檐位置,轻轻趴下,隐入黑暗中。
  魏策停在院外,确认了一番四下无人,方收回打量的目光,推门而入。
  林云清趴在屋顶,耳廓一动,垂眸细听着院内的声音。
  因为隔了一段距离,听的不甚清楚,魏策的声音朦朦胧胧地,夹杂着几声妇人的声音。随即似乎又关了一道门,声音便更是隐去了。
  魏策是有功夫在身的,她须得更加小心才行。林云清压低了呼吸声,静静伏在屋顶,如同融入了夜色。
  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魏策走了出来,脚步较为急促,还夹杂着另一个声音。随着步子越来越靠近门口,林云清终于听清楚了。
  “滚!!”
  一声咒骂,门开了,魏策踉跄出门,此时颇显狼狈。
  是被推出来的。
  林云清:?
  “别再来了!”随着关门声响起的是一声低喝。
  魏策静静站在门口,望着关闭的院门,肩膀好似塌了下来。林云清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一个背影。只觉得他好似有些无措。
  刚刚传来的是一个苍老男人的声音,林云清听起来莫名有些耳熟。究竟在哪里听过呢?林云清略略抬起头,想要看一看院内场景。
  此时,变故陡生!
  林云清伏在房顶之时,几缕发丝卡在了两片青瓦间。随着她抬头的动作,瓦片一端被扯动,兀自响了一声。
  “咔哒。”
  瓦声清脆,魏策对着门的身体一僵,突然扭头,循声望向这里。林云清陡然僵住,呼吸也好似停滞了。
  她在魏策望过来之前,便将身体紧紧贴着屋顶,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
  这样不行,她得做点什么。林云清犹豫片刻,开口:“喵……”
  魏策顿住前往查看的脚步,听见猫叫声,僵直的脊背才放松一些。他摇头苦笑,大概这几日精神太紧绷了。
  魏策转而回过身,平复了一番失落的情绪,强打起精神,转身离开了这里。
  听到魏策渐渐离开的脚步声,林云清确认人已经走远,终于从屋顶抬起了头。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魏策身上的秘密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多。
  突然,门又开了。林云清迅速伏到屋顶,继续望着宅院的方向。
  从小院里走出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
  “你说说你!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非要把他骂走?!”妇人这般说道,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埋怨。
  “我就要骂!”老头哼了一声,嗓门浑厚,“他现在这样子,过的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还不是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妇人显然被气狠了,对老头的头敲了一计,“你有本事别收他银子?!”
  老头一边躲,一边回嘴,声音显然低了些,“你懂什么?我那钱是给自己拿的吗?”
  “你就嘴硬!他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你就把人骂走了……他饭都没用过……”妇人说着,声音都有点哽咽。
  “好了好了……你不嘴硬?”老头一时有些无措,只能小声嘟囔,手却安抚地拍拍妇人的背。“再说了,那钱我是给自己要的吗?”
  “行啦,我错啦,老头子给你赔罪……”老头对着妇人作揖,“再说了你不也是一样吗?前几日那几人来找麻烦,你不也没说?”
  ……
  林云清静静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脑海中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这时,门又开了。从院中走出一男子,男子身量不高,背有些微驼,他上前,对着二老轻声劝慰。
  林云清抬起头,眯眼细细辨认。待认出是谁那一瞬间,她眼前似有惊雷炸响。
  这是顾春来的小厮,阿才。他没死,还被魏策藏在了这里?!
  林云清紧紧盯着阿才,暗暗平复激动的心绪,果然是阿才没错!
  蛰伏多日,终于算有了些发现。林云清暗暗记下宅院的位置,转身隐入黑夜中。
  第21章 偷鸡摸狗
  魏策趁着月色来到地裂处,今日皎皎清辉,视线很是不错。
  他低头看向月光下的地裂,即便有清辉照耀,却仍旧有些看不清楚。
  魏策从怀中掏出硝石和火折子,点燃,投入地裂中。
  地裂深越三丈,越往下越窄。
  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借着光照耀的地方,魏策蹲下身,细细看着地裂的底层。
  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魏策看着地裂,陷入沉默中。
  这其实说明不了什么,莫停镇多风,如果尸身烧的够干净,风一吹,黄土一盖,便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呢?
  魏策看向月亮,连他自己说不清楚。
  静静站了片刻,魏策转身离开了。
  好似一只金乌,短暂追逐着太阳,却被灼伤了眼。
  只好低头看看自己黑色的羽毛,又挥挥翅膀,折返回黑暗中。
  ……
  林云清已经回到了三莫教中,她径直回了自己的房内。
  沐浴后的林云清头发散落,未曾点灯。
  而是借着月光,在窗前坐下,拎出一壶酒,望着天边弦月,细细梳理着脑中的线索。
  如今她已交出投名状,如果此次任务做的够出色,想必上面很快便有动作了。
  林云清想起接到任务时她听到的脚步声,声音不太明显,但能辨出是个微跛之人。
  这些时日她已在暗暗留心教中人,但并未发现跛足,想必此人不常露面。
  林云清拿起酒杯,浅酌一口。
  今日竟见到了阿才,宿在这卖菜老农处。看举止神态,他并未受胁迫。
  所以说……是魏策把他救了,并藏匿在菜农处。
  这菜农夫妇和魏策究竟是什么关系,竟如此亲近。
  什么样的关系,才会让人信任又抗拒,连被赶出来也一声不吭呢?
  林云清也想往亲人父母层面考虑。
  可上一世便没有听说过魏策有什么家人。
  他一向独来独往。
  或许……是上一世他足够谨慎,瞒过了所有人?
  可若是家人,为何不接到教中享富贵尊福呢?
  林云清越想越觉得谜团纷杂,好似一团乱麻。
  她饮下一杯酒,忽然不知怎的,又想起上一世自己便是贪杯后死在了火中。
  那咽下的一口酒便走岔了路,人被呛得猛咳了起来。
  魏策此刻也回到了教中,他没有走正门,而是跃上了院墙。
  三莫教院墙较之其他的宅院来说,高了不止一点。
  但这对魏策来说仍不是难事。
  他无声掠到高墙上,保持俯身蹲着的姿态,先是扫了一眼教内布局,观察到有几条路暂时无人接近。
  魏策站站起身,开始在高处疾行。
  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院落,堪堪避开了几处巡卫。
  魏策计算着自己殿所在的位置,脚步又快又稳。
  然而天不遂人愿,在越过一道墙的时候,魏策不小心踏到一块碎砖。
  声音不大,却在这安静的夜中格外突兀。
  不好。
  魏策顿住。
  “谁在那里?!”
  巡卫高喊一声,举着灯笼便向这里照了过来。
  这样不行,得快点找个地方避一避。
  怪只怪白衣在夜间行走实在显眼,魏策暗暗皱眉,下次一定要换件衣服。
  他快速扫过几个院落,选中离此处最近的一个,院中屋子黑着,并未点灯,想必屋内之人已经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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