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许是想让老太太好好过个生日,许南枝今天说话比平时软上几分。
  接着菜陆续上来,大家开始动筷,桌上的氛围还算热络,许久未见许南枝,大家热切地问了些最近好不好的问题,她也一一作答。
  老太太也时不时看向许南枝,板着脸问些关心话,整个人透着股别扭。
  但她也习惯了,许南枝知道她这人就这样。
  再重男轻女的老人,也不会真的对孙女儿一点感情没有。
  小的时候,许南枝记得有一次在老家的时候和村子里的一个女孩儿起了矛盾,那个女孩儿上手就抓了许南枝的脸,瞬间就出了血。
  那天傍晚许南枝回家,老太太见了脸上未干的血渍,炒了一半的菜忽然就关了火,抄起灶台边上的锄头,卸下铁板,扛着根棍子就出去找人理论。
  老太太是农村人,但年轻时候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不过后来没落了就和爷爷在村里安了家。
  那是许南枝第一次看见老太太发那么大的火,最后还是爷爷硬拉回去的。
  自己的孙女谁不疼呢?
  也许是重男轻女的闲话听多了,后来才越看许南枝越不顺眼的。
  也许她后来也发现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人这一辈子又不活在别人嘴里,对许南枝的态度也算有所缓和。
  但许南枝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听话的小姑娘了,她依旧温顺,但温顺里带着尖刺。
  不过,这些尖刺最近有所收敛。
  因为一个人。
  江悬。
  这顿饭吃到最后也逐渐接近尾声,江悬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许南枝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说快了,然后江悬说要来接她。
  她回了句好后出去上了个卫生间,许钰也要跟着,她就让他在门口等。
  等到出来的时候,许南枝牵着许钰往回走,但刚到门口,往楼梯下一撇,就看见了许兴正。
  目光往边上一掠,还有个女人。
  两人似乎在争吵,但女人一直死搂着许兴正。
  许钰疑惑,正想偏头看去的时候,眼睛忽然被挡住了。
  而楼梯口的两人也注意到了这边,许南枝二话没说就要拉着许钰往包厢里走。
  林雯见许南枝出去一趟脸色忽然就变了,刚想问怎么了,门口就又进了人。
  是那个女人,后头还跟着想拉却拉不住的许兴正。
  见到来人,大家脸色都不好了,明显认识她。
  “刘丽,你怎么来了?”林雯皱着眉头,压着声音,“这里不欢迎你。”
  刘丽笑了一声:“老太太生日怎么都不叫我?我好带上礼物一起来啊,对了老太太,我上次送的手镯你喜欢吗?”
  老太太眉头一拧,眼里满是厌恶:“什么手镯?那不是我儿子送的吗?”
  “哦?他这么和您说的?”刘丽故作惊讶,而后轻松一笑,“也是,毕竟花的也是兴正给我的钱,也算是他送的,可这可是我亲手挑的。”
  随后她又把目光落到许南枝身上:“这是枝枝吧?我们见过的,高中的时候,在你爸车上。”
  “闭嘴!”许兴正终于出声,“你到底想干嘛?”
  “想干嘛?”刘丽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是你说要离婚娶我的吗?我在你身边等了这么多年,我今年三十五了,我等不起了!”
  “今天,”刘丽指着林雯,“要么你和她离婚,要么,我就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
  许钰不清楚发生什么,但他已经惊慌失措地红了眼眶。
  许南枝感觉蹲下抱住他,轻轻抚着他的脑袋:“别怕别怕,姐姐在这。”
  在场的人都傻了,林雯脸色煞白,一下子没站住跌坐回了椅子上。
  酒楼隔音不好,门还大开着,许多人闻声而来,眼巴巴看着这一场闹剧。
  门口窃窃私语,老太太气得将拐杖狠狠地砸在地上:“滚,你给我滚!”
  刘琴感觉稳住老太太,许兴文看着也气极了,朝着许兴正吼了一句:“你还不带着这个疯女人走!”
  酒楼服务员见人都挤在门口,担心生出事端,感觉将人驱散。
  林雯傻坐在位子上,许南枝顾不过来,但还是牵着许钰走过去,颤着声叫了句:“妈……”
  闻言,林雯慢悠悠抬眼看着许南枝,又低头看了看许钰,眼前瞬时模糊一片。
  林雯晚上没有回家,而是带着许钰回了许南枝家。
  江悬当时就在楼下,见她搀着母亲出来,也没问什么事情,只是无声地开了车门。
  三人都坐在后面,许钰哭累了,趴在许南枝怀里睡了过去,时不时哼唧两声。
  林雯一路上不说话,也不哭了,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
  许钰一直没有醒过来,到了家里,许南枝把他抱到床上,而林雯就坐在客厅,江悬给她倒了一杯水后就离开了。
  许南枝安顿好许钰后收到了江悬的信息。
  江悬:【我就在门外,有事找我。】
  外头就开了盏客厅的小灯,瓦力明显不足,昏暗得像傍晚的天。
  许南枝坐到边上,淡声问:“现在呢?还是不想离婚吗?”
  泪水在林雯的脸上干成了一条痕。
  干涩的唇瓣微张,艰难地吐着字。
  “离婚……”她咀嚼着这两个字,思忖片刻后开口,“我甘心吗?”
  她陪许兴正从无到有,为了家庭退居二线,刘丽还是她亲手给自己丈夫选的秘书,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她怎么可能甘心?
  她以为再不济自己还有两个孩子可以拴住丈夫,但如今,这唯一的优势也被打成了平手。
  “妈,”许南枝说,“我这些也赚了些钱,我可以帮你请最好的律师,所以财产问题你可以不用担心,而且他是过错方,许钰还小,跟着母亲肯定更有优势。”
  “优势?”林雯苦笑了一声,“可我没有经济来源,这是抚养权最大劣势。”
  “我有啊,”许南枝察觉这次有所松动,立马乘胜追击道,“我可以养许钰,而且我问过了,在孩子的抚养权问题上,孩子的意愿也特别重要。”
  高筑的心理防线逐渐崩塌。
  林雯看向许南枝,眼里泪光闪闪:“可是许钰会想跟我吗?我老是逼着他学这学那,我害怕……”
  “妈妈。”
  原本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许钰光着脚站着:“我不要跟爸爸,我跟你和姐姐。”
  -
  今晚的夜色黑得像浓墨。
  许南枝洗完澡出来时看见江悬还站着门口,动作一怔,:“我不是和你说你先上去,你站着干嘛?喂蚊子啊?”
  江悬手伸到许南枝的后背,把人往前一带,抱住:“等你喂蚊子也值了。”
  闻言,她原本垂着的手搂上了江悬的劲瘦的腰,拆穿道:“你是不是怕我不高兴,所以想早点哄我?”
  “是啊,”江悬十分坦荡,捏了捏许南枝的脸,还得寸进尺地扯了两下,“想哄哄你。”
  许南枝轻笑:“其实我没有不开心,反而还挺高兴。”
  江悬挑了下眉毛,嫌外头蚊子多,牵着人往楼上走。
  “对了,”许南枝问,“你有认识的律师朋友吗?最好是专门打离婚。”
  江悬开了客厅的灯,闻言转头瞥了许南枝一眼:“怎么,还没结婚你就想防患于未然啊?”
  许南枝起了点捉弄的心思,故意道:“是啊,这叫高瞻远瞩。”
  江悬冷笑一声,将许南枝一下子逼到墙角,不轻不重地捏起了她的下巴,语气不爽道:“你再说一遍。”
  “一遍?”许南枝有种迟来的叛逆感,明知对方会生气,但依旧对着干,“那你听好了,我说……”
  未出口的话一下子被堵住。
  这个吻异常的霸道,许南枝最后实在遭不住想推开,但对方的手在自己的腰窝处使坏一捏,所有的推搡都有了欲擒故纵的嫌疑。
  等到分开的时候,两人都喘了几口气才缓下来。
  “所以你到底要找离婚律师干嘛?”江悬问。
  许南枝瞧他一眼:“你不是说……”
  “啧,”江悬指腹在许南枝嫣红的唇上擦了一下,“我那是瞎说的,再说了,我很有把握,你只要跟我结婚了就不会动离婚的念头,毕竟我这么出众的丈夫哪里找?”
  江悬的话里一如既往得带着些不惹人厌的傲气。
  许南枝听了,笑道:“你怎么这么有把握,结过婚?”
  “还没,这不一直没机会嘛,”江悬凑近,诱惑道,“要不明天你就和我去扯证,先试试?”
  这话越说越远,许南枝只当他是开玩笑,但心里还是有点触动。
  许南枝嘴角轻扯,将话题拐回来:“我找离婚律师是为了我爸妈离婚的事情,想让我妈争取到我弟的抚养权。”
  江悬听了一愣:“你爸妈?”
  “对,”许南枝没错过他眼里的诧异,点了点头,“我爸妈要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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