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女人立刻跑进屋里。
  片刻的功夫。
  又跑出来，舀了一瓢木桶里的冷水，洗了洗手，“稍等一下。”
  女人匆匆忙忙地跑回房间。
  很快就取出来了一块碎布。
  递给了秦九月，“看这一块够不够？”
  秦九月连连点头，“够了够了，大嫂，不瞒你说，我们要做的这百家被还差三五块布料，我看你们邻居家锁着门，不知道何时能回来呀？要是他们家人回来的早，我和我姐就在宅子外面等一等。”
  女人抓了抓头发，“这……他们家里人可能回来得有些晚，不过这也不一定，昨天我看他们家的孩子就老早回来了。”
  秦九月哦了一声，“孩子是在学堂念书吗？”
  女人嗐了一声。
  无奈的挥了挥手，“哪里有在念书呀？在做活了，我听说最近好像是在拉泔水，小孩也挺不容易的，七八岁大，人还不如泔水桶沉呢，就开始拉泔水养家了。”
  秦九月和明珠对视了一眼。
  两人谢过女人后离开。
  就一直在附近转悠。
  等到夕阳西下，天空中出现了一大片火烧云，景色壮美。
  迎着这一片火烧云。
  孙宽拉着空掉的泔水桶，回来了。
  秦九月冲上前去。
  孙宽低着头发现前面多了一双鞋子，冷不丁的停下脚步，抬起头。
  看到来人是秦九月的一瞬间，孙宽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再次低下头。
  似乎这样。
  秦九月就不会看见他一样。
  最终。
  泔水车落在原地。
  秦九月把孙宽提溜到了旁边。
  孙宽向后退了半步。
  声音呐呐地说，“身上很臭，夫人离我远一点。”
  秦九月深呼吸。
  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说说吧。”
  孙宽喘口气，“夫人，你别生气，我舅舅……我舅舅去世了，就在我回来半个月左右，舅舅他生了一场大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表哥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舅舅舅母对我很好，我总不能这个时候离他们而去……”
  秦九月皱着眉头，“所以你就去拉泔水？”
  孙宽被晒黑的小脸上露出了一抹羞赧，“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除了这个之外，我还能去做什么，其他的地方都不要我。”
  秦九月心疼又生气，“那你怎么不回去找我？”
  孙宽咬了咬唇瓣。
  自尊心很强的少年终究没有再说出一句话。
  秦九月叹息一声，“你呀你，你离开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回去找我，你怎么就是不听？你表哥什么时候回来？”
  孙宽低声说，“要到晚上了，表哥最近在给隔壁村子的一个员外家里修筑花园，表嫂在那里做厨娘，要等到晚上停了工之后，员外家里的账房先生发过一日工钱，表哥表嫂才会回来。”
  秦九月啧了一声，“先回家换身衣服，我带你去吃饭。”
  孙宽没动。
  秦九月拽起孙宽的手腕，“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从拐角出来。
  往孙舅舅家看去。
  正巧。
  孙表哥夫妻俩回家了，夫妻俩看着那落在地上的泔水车，又看了看上锁的家门。
  大概不知道孙宽去了哪里。
  正在四下的张望。
  秦九月拉着孙宽走过去。
  “小宽，你去哪里了？”
  “表哥，我……”
  秦九月上前，“你们好，你们就是孙宽的表哥表嫂吧？我是秦九月，孙舅舅之前就是从我们家把孙宽接回来的。”
  孙表哥立刻就明白了面前人的身份，“夫人。”
  秦九月嗯嗯点头，“不知道方不方便，我们借一步说话？”
  孙表哥点点头，“当然方便，让夫人这边请。”
  孙宽不知道表哥和秦九月聊了什么。
  总之等两个人聊完出来之后。
  秦九月就催促着孙宽去收拾东西。
  孙宽错愕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孙表哥笑着说，“小宽，你听夫人的，赶紧收拾东西，跟着夫人回去。”
  孙宽诧异的看向秦九月。
  秦九月拍拍他的肩膀，“快去吧，你表哥都这样说了。”
  孙宽捏住双拳，小心翼翼的问，“表哥，我可以不走吗？”
  孙表哥一时之间无言。
  为难的看着秦九月。
  秦九月问，“孙宽，你是铁了心的不想跟我回去，还是觉得不应该在这个时期抛弃你表哥和表嫂独自离开？”
  第821章 我二哥哥读书读傻啦
  孙宽低下头。
  垂眸不语。
  秦九月心里便明白了少年的心中所想。
  孙表哥对秦九月说，“夫人，让我和小宽说几句话。”
  然后。
  孙表嫂便打开自家的木门，把秦九月和明珠邀请到了屋里，匆匆忙忙的去烧水冲茶。
  孙表哥和孙宽还在外面。
  孙宽握紧双拳，“表哥，我不会离开的，我会和你一起把所有的欠债都还完。”
  孙表哥笑了笑。
  目光中有七分的赞赏和欣慰，像对男子汉一样拍了拍孙宽的肩膀。
  孙表哥说道，“如果爹还在世，相信他也会让你跟夫人离开，小宽，你从来没有欠我们什么，相反，表哥觉得很对不住你，你舅舅才把你接来几天，家里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夫人带给你的银两，也都花在了你舅舅的身上，从以前到现在，都是我们家对不住你和你娘母子俩，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你很聪明，会是个前途无量的小孩，你一定要跟着夫人离开，去寻找应该属于你的光明未来。”
  孙宽讶异的看着孙表哥。
  孙表哥自嘲的一笑，“我就是没有你这个聪明劲，从小憨憨的，不然呀，谁不想考取功名，当个官老爷？表哥这辈子是没机会，表哥就把这个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不要让表哥失望。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表哥一直瞒着你，你舅母现在在员外家里给人看孩子，十天半个月的回不来一次，我和你表嫂前段时间寻摸到了一处赚钱的地儿，离家挺远的，我俩得在那里住，因为你还在家，所以我俩一直在犹豫，你要是跟夫人走了，我和你表嫂也就不用犹豫了。”
  孙宽知道。
  表哥这样说。
  是为了安慰自己。
  是为了让自己走的心安理得，为了让自己走的不曾亏欠。
  若是非要说到钱。
  孙宽心里也明白，夫人带给自己的银子，远远比自己在舅舅家花的银子要多得多。
  可是事情不能这样论断。
  亲情是亲情。
  舅舅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对待，表哥也把他当成亲兄弟，就连表嫂，都对他疼爱有加。
  这些恩情和亲情，是不能够用金钱来衡量的。
  孙表哥叹口气。
  仰头看着没有一颗星子的天空，“小宽，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努力学习，出人头地，像表哥这样卖力气，是很辛苦的，表哥如今就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自由自在的长大，表哥家的这一层负担，永远都不该落在你的肩膀上。”
  孙宽吸了吸鼻子。
  孙表哥笑着捏住了孙宽的鼻子，“别跟我说你男子汉大丈夫，还要哭鼻子了？”
  孙宽破涕为笑。
  也跟着表哥笑了出来，“表哥，我明白你的苦心，你放心吧，如果有学习的机会，我一定会抓紧了的。”
  可是他也不敢奢求。
  就算只是回到夫人家里去做一个小厮，他也是感激不已的，毕竟，也要比现在拉泔水，强的太多太多了。
  须臾。
  秦九月和明珠带着孙宽离开。
  孙宽扭头挥挥手，“表哥，我走了。”
  看着秦九月三人的背影。
  孙表哥叹了口气，“江夫人是个好的，希望小宽以后，能谋得一个好的前途。”
  表嫂抱住表哥的胳膊，“会的。”
  小夫妻俩回到院子里。
  孙表嫂忽然瞥见水缸旁边有个多出来的东西。
  她赶紧跑过去。
  拿起地上的钱袋子。
  借着月光。
  将钱袋子里面的银子到了出来，“当家的，你快来看看。”
  已经走进屋里的孙表哥，听到妻子的惊呼，立刻跑了出来，“怎么啦？”
  孙表嫂将手中的一大捧银子拿给孙表哥看。
  夫妻俩愣住。
  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一定是江夫人留下的。”
  “这还用说吗？要不然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那怎么办？我们明天给江夫人送回去吗？”
  “……留着吧。”
  “当家的！”
  “唉！既然江夫人偷偷放下了，就说明她也做好明着给我们，我们会不收的打算，所以就算你去送，江夫人已经铁了心地要给我们银子，就不会承认这个钱袋是她的，没必要再去打扰人家，先把外面的债还上，等我们日后赚了钱，再连本带息的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