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喻阎渊亦拼尽全力,并没有因为他不善打架而手下留情。
春荣在一旁看的一颗心都要揪起来了,紧张兮兮的道:“陈公子这是砍柴呢!”
师菡嘴角一抽,“力道上略有长进。”
冬杏:“嗯,剑法熟练。”
春荣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剑一剑艰难的砍向喻阎渊的陈公子,欲哭无泪道:“小姐,陈公子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啊!他怎么这么想不开?”
为何这么想不开?自然是为情所困。
无论是因为陈家老夫人无心插柳,害了陈梓燮误解也好,还是师菡自身魅力无人能挡,惹得陈梓燮沦陷也罢,总归,今日都会有个了结。
而且,这一次的了结,却与师菡无关。
长剑相撞,火花四溅,可见两人都用尽全力!
喻阎渊每一剑刺去,毫不留情!
不多时,陈梓燮便满身狼狈,身上伤口无数,一袭蓝衫染成血衣,他双手抱着剑,不甘心的抬起头瞪向喻阎渊,一字一句道:“再来!”
喻阎渊手掌一推,长剑刺出,只听‘咔嚓’一声,长剑刺透陈梓燮的肩胛骨,随着那股力道,径直的将他整个人刺出去好几米,狠狠的摔在地上,激起一地灰尘!
旁边路过的百姓和围观的看客无不惊呼!
这一剑下去,即便是个武道巅峰,只怕是也爬不起来了。
更何况是个文弱书生的陈梓燮。
他一张嘴,猛地吐出一口血,吐着吐着,忽然间仰起头狂笑起来。
“这人是疯了吧!”
“谁知道呢!看打扮,不是咱们大雍人吧!”
“哎呀别看了,快走快走!鄞城这几日可真是乱,还好有太子殿下坐镇,否则真是让人提心吊胆啊!”
…
等陈梓燮笑够了,他狠狠的擦去嘴角的血迹,双手撑着剑,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要摔倒在地上。
喻阎渊皱起眉,看着他,“想清楚了?”
陈梓燮抬起头,长舒一口气。
他开口,声音沙哑。
“从前不明白,今日,都明白了。”
他目光掠过喻阎渊,看向半掀开车帘的马车。
师菡端坐在马背上,眉头紧锁,似是并不赞成。
他痴痴地看着那道身影,从最初的不屑,到矛盾,再到如今的牵挂,陈梓燮只用了几天时间,就让师菡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翻了个一个个儿。
可如今,做出这个决定,他却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陈家世代簪缨,直至我父辈,家道中落,然因着本家支撑,倒也算是门阀显贵。因此,我心系于她,从未有悔。”
陈梓燮对上喻阎渊的视线,神情凝重,“我原以为,她是我此生都要守护的人,该是我的责任。可笑的是,我自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她,却在很久之后才明白,所有的这些都是我一厢情愿。”
商卿云冷下脸,虽然并未动怒,可眼下隐约可见不悦。
陈梓燮恍若未察,继续道:“自今日起,陈梓燮再无妄念,与国子监,武学堂,师大博士再无瓜葛,恩断义绝!”
此话一出,无不震惊!
国子监,武学堂!
这就是武学堂弟子!
百姓们叽叽喳喳细碎的议论声传来,师菡依旧如若未闻一般,只定定的看着陈梓燮,好看的眉头如今拧成一道川字。
前世今生,陈梓燮发生的改变太多,多到她已经预料不到,他心中所想!
然而,不等师菡回过神,陈梓燮便再度开口,“从此,陈梓燮愿以布衣之身,入东宫府,为太子幕僚,与京城谢家,断绝关系,还望代为转达!”
他说完,撑着剑,艰难的朝着鄞城城门走去。
城门后,不知何时出现两排护卫,恭恭敬敬的垂下头,将陈梓燮恭请入城。
师菡目瞪口呆,猛地跳下马车叫住他:“陈梓燮,陈家满门希望尽在你身上…”
陈梓燮后背猛地一僵,沉声道:“那是他们的事。”
师菡继续开口,“你知道,你这样算什么吗?算叛国。”
她语气很轻,并无责怪,却也并不赞成。
陈梓燮依旧没有回头,只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转身递给喻阎渊,认真道:“陈氏满门无辜,小王爷定能保住陈家无恙,不是吗?”
第517章 他的选择
这一日,大雍鄞城,一人入城,两人出城。
直到马车驶出鄞城很远之后,师菡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自始至终,浑然未查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停车!”
师菡突然出声,吓得正在打瞌睡的师凌一哆嗦,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却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
此时距离鄞城已有一段距离,马车行驶速度不慢,加上刀一亲自驾车,一路平稳且舒适。
马车停在一处小溪旁,溪水清澈,隐约可见水中游鱼。
师菡站定忽的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子,手指一弹,石子砸入水中,游鱼一哆嗦,翻了个身,便浮上水面。
刀一一看,笑道:“今日午膳吃鱼?正好,主子临行前,备了不少调料。”
然而,刀一话音未落,只见喻阎渊眸色一沉,他到嘴边的话立马打了个转咽了下去,默默地去将那条鱼捡了起来,然后去准备午膳。
师菡背对着喻阎渊,低声开口:“陈梓燮决定留在大雍,是什么时候的事?”
但凡此事有些征兆,师菡也不至于如此惊讶和愧疚。
他乃相国之才,以他的本事,入朝为官,走上仕途,与前世一样,过不了多久,就能有一番作为。
如今却已布衣之身,叛国通敌,入大雍东宫府当幕僚!
还能因为什么!
只不过是因为师菡最在意的人,孤身在此!
喻阎渊立在她身侧,“或许是知晓他的身份时,又或者,更早。”
大雍皇帝亲卫队亲自前来恭迎,可见陈梓燮是早已与大雍皇帝达成协议。
至少,不是贸然决定的。
师菡点点头,哦了一声,垂下头。
“原来,我是个很自私的人。陈梓燮留在小舅舅身边,其实——我是有些欣慰的。”
有陈梓燮在旁辅助,商卿云至少能省心一半。
“他此生命运或许就此改变,是福是祸尚且难料。我是不是,应该拦住他的?”
师菡虽然性情清冷,也不善与人亲近,一颗心堪比石头疙瘩,尤其是在对付国公府众人的时候,尤其明显。可此刻,对于陈梓燮叛国之事,她却耿耿于怀。
喻阎渊没有安慰他,只是看着湖面,轻声道:“我幼年时,父皇麾下曾有一员悍将。”
“威猛无比,年纪轻轻,便已是封疆大吏。父王去世后,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辅佐我在军中重树威望,暂时统帅凤屠军。”
“他却转身弃武从文,进了御史台。”
“他做出决定时,曾去过一趟景王府,与我说起此事。”
话说到这儿,师菡心中不由得好奇,“你怎么回答的?”
喻阎渊扯起嘴角,从怀中掏出折扇,扣在手心,一字一句道:“我打断了他一条腿!”
“你…”
师菡被喻阎渊这番话震惊的无以复加。可见小王爷打架这个习惯,并非后天迷惑敌人才具备的,而是自幼养成。
只不过…师菡弯起嘴角,笑了笑,轻声道:“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他的选择。”
“是。”
喻阎渊点点头,目光清明,沉声道:“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选择并非是弃我而去,背叛凤屠军,而是换了另一条路,守护他所忠诚的东西。”
当年景王爷夫妇战死之后,小王爷年幼,景王府又处在风口浪尖,老皇帝一门心思只想收回军权,所以小王爷无疑,是众矢之的。
而景王府麾下的那些悍将,自然也被老皇帝逐个打散,然后逐一击破。
与其被动被收回兵权,倒不如另辟蹊径。
喻阎渊垂下头,自言自语道:“我的确有过一段混账的日子,猫嫌狗不爱,后来有一日,他上了一封奏折,弹劾我,斥责我不务正业,不思进取,毫无德行。”
御史台身为言官,从来不会浪费口水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当年景王府出事后,喻阎渊虽在风口浪尖之上,可当景王府兵权被老皇帝暂且收回之后,对于年幼的喻阎渊而言,渐渐地有一段时日淡出众人视线。
人们仿佛忘记,景王府还有后。
更忘记,凤屠军依旧有主。
而那些宛若群龙无首的凤屠军,军心不稳,一盘散沙。
师菡突然笑了起来,“依咱们陛下的态度,自然是护犊子的将你护在身后,对吗?”
“是。”
喻阎渊恍然一笑,点头道:“他将那人狠狠的斥责一顿,紧接着赏赐给我许多物件。”
这是老皇帝一贯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