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擅闯寝宫不是错,毁了兵符也不是错,可唯一让师菡心中憋闷的,是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将委屈咽下,憋成内伤,都不曾跟她透露分毫。
  师菡推开他的手,神色淡淡。
  喻阎渊心头先是一沉,随后立马欢喜不已,喉咙间溢出一声低低的笑声,“阿菡。”
  他叹了口气,起身将师菡揽入怀中,心尖早已化作一滩水,“你不知道,如今我有多欢喜。”
  “欢喜什么?”
  师菡没好气的瞪他,这几日她自己也没休息好,日日探听景王府的动态,生怕这厮伤势恢复的不好。
  不过此刻看来,她的担心纯属多余。
  见师菡冷着脸,喻阎渊阳春白雪般的面容上,笑意缓缓敛起。
  取而代之的是他少有的严肃,他开口,声音低沉,像是山谷间坠入一颗玉石。“其实真相,我早就料到了。”
  他自幼聪慧过人,即便当年猜不出真相,这些年来,老皇帝的所作所为,也足矣让他猜到一二。
  可自古,真相掀开,内里都是血淋淋的。
  他吐出一口浊气,苦笑着摇摇头,轻声道,“从前我倒真是有一段时日,想要就这样破罐子破摔,这天下事,与我何干!”
  “景王府这么多年,为天子守国门,可换来的是什么?”
  “百年帅府,功勋之家,将在外抛头颅洒热血,回京后还要面对比敌人更阴险的计谋。”
  “人这一生,苦则苦矣,还能苦中作乐。可若是不知苦是何滋味,这一生,也就与行尸走肉没有太大得区别了。”
  师菡情不自禁的握住喻阎渊的手,身上发凉。
  她上过战场,历经过背叛,感受过绝望,所以更能感同身受喻阎渊当初是背负着怎样的心情,整日装作纨绔子弟,迷惑众人。
  大概是师菡手心的温度传来,喻阎渊扯起嘴角,轻轻一笑,随后他拉起师菡的手,轻声道,“后来我遇见一个人,我远远的看着她将一群无耻膏粱子弟驱逐后,将自己所有的银钱递给死于沙场的将士们的家人。”
  “后来几次偶遇,都在京外,她每年都冒雨去给那些无名的坟头烧纸。那些人到死,都没留下姓名,却年年有人祭拜,”
  “大约看到她,我才觉得,这晦暗的人生,有了一点光亮。”
  如果喻阎渊不提,师菡恐怕连自己都忘了,当初她曾做过的这些事。
  只是没想到,那个时候,喻阎渊就已经见过她了。
  她反手抱住喻阎渊,将头埋到他怀中,没说话。
  喻阎渊轻声道,“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这辈子,要做什么。”
  “人心里一旦有了想要守护的,就不存在什么苦难了。”
  “这天下我守下来,便是守着你。”
  喻阎渊在外虽然嘴甜如蜜,可实际上,一遇上师菡,就像是口齿打结似的,那些平日里说惯了的话,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师菡阖上眼,静静的靠在他怀里,有种前所未有的安稳感。
  虽说年节期间休沐,可那只是对那些闲散的官员而言。
  朝中重臣,仍旧是要不定时的进宫跟老皇帝述职。
  而这几日,户部尚书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竟然破天荒的替武将说起了话,就连之前一直推脱借口说没有银钱,这两日也都松了口。
  老皇帝苦闷不已,没有户部尚书在前面给他拦着,他还真没什么借口拒绝这理所应当的请求。
  过了两日,老皇帝的密探传来消息,说是前户部尚书不知怎么的,发家了,朝中不少大臣都与其有来往,然后那些朝臣所收的好处,又都辗转着送到老皇帝手上,尚公公便随口提了一句,这权家,倒是土豪土豪的。
  隔日,权家小公子就被请进了宫。
  师菡一大早就收到消息,权佑天今日进宫。
  她早早的就交代好了,进宫后的一言一行,都在师菡的预料之中。
  师大小姐跟师凌约好,今日带她去做上元节的新衣裳。
  从新年之后,师菡就不曾踏足国公府。
  师德倒是也识趣,大年初三那日派人来给帝师送了年节礼物后,就安分守己了。
  师菡出发的早,于是到的也早。
  京城锦绣楼,生意火爆,平日里来,许是还要封赏许久,尤其是这几日,上元节将至,谁家女子不想穿一身漂亮的新衣,在上元节惊艳全场?
  只不过,得知师菡今日要来,喻阎渊早早的派人打了招呼,让锦绣楼今日不迎客。
  好在之前定好今日要来的客人不多,所以临时闭门谢客,倒是也没太大得问题。
  只是,师菡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番情景。
  她刚到锦绣楼,就听见里面的唾骂声传来,“好你个贱人,竟敢给我戴绿帽子!你无耻!”
  这声音…
  师菡心下咯噔一沉,急忙拎起裙子冲了进去。
  第468章 送翠姨娘出嫁!
  师德发现翠姨娘和王大壮,闹事儿
  英国公师德,大概这辈子都没想到,他后院里最乖巧老实的女人,竟然敢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对他视若无睹。
  师菡听到动静,心里便大概猜到了里面的情况。
  师凌蹦蹦跳跳的,正要下车,却被师菡一把按住。
  “菡姐姐?”
  师凌不明所以,一脸茫然的看着师菡。
  后者轻轻一笑,柔声道,“乖,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理会,只管挑你喜欢的衣裳就是。”
  师凌乖巧的点点头,“凌儿会听话的。”
  说完,姐妹两人并着两个丫鬟一同进去。
  果不其然,刚步入内阁,就看见三道熟悉的人影。
  翠姨娘,王大壮和师德。
  翠姨娘眼眶微红,咬着唇,一言不发。
  师德面目狰狞,正指着她一通怒骂,恨不得把手指戳到翠姨娘的脑门上。
  一旁的王大壮脸色铁青,不动声色的将翠姨娘护在身后,脸色同样难看,只是忍而不发,默默的看着师德。“不知廉耻的贱妇!当日你做出那种丑事,我有心放你一马,你却不知悔改,还敢光明正大的与人勾搭不清!”
  师德气红了脸,他自然是认得王大壮,只是正因为这人是王大壮,才把师德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碾的粉碎。
  王大壮一介武夫,又是白丁出身,如今封侯,又颇得陛下太子信任,无论是从前途还是能力而言,师德都输了太多。
  翠姨娘被休弃没多久,就勾搭上永恩候?这传出去,他老脸往哪儿放。
  “即便你已经不是师家的人,可你身为人母,就丝毫不考虑子女后代的名声吗?”
  师菡听到这儿,突然出声来。
  听到动静,师德这才扭头看去,目光触及师菡时,先是错愕,随后是愤怒的不可自拔,他脸色阴沉,冷声道:“你笑什么?”
  师菡笑够了,掩着唇,这才不紧不慢的回答,“父亲这么大的嗓门,恨不得天下皆知,又何尝考虑过子女后代的名声?”
  顺着师菡的视线看去,锦绣坊外,不少路过的人纷纷探头打量,一副吃瓜路过的模样。
  师德好脸面,见状,清了清嗓子,冷哼一声,眼刀子狠狠的剜向翠姨娘。
  师菡故作惊讶,一把拍向脑门,惊呼出声,“险些忘了,父亲没有香火,国公府,只有不能继承香火的千金贵女。”
  话说的虽然是这个事儿,可后继无人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此时被师菡直接说出来,师德一张脸仿佛染了墨一般,黑的彻底。
  “师菡!你放肆!”
  师说着,师德扬起手,就要朝师菡脸上打去。
  身后,师凌正在挑选衣裳,冷不丁的余光瞥见师德动手,正准备去帮忙,冷不丁的,却被冬杏按住手,动弹不得。
  师德的巴掌尚未落下,师菡脚下一移,身子不动声色的挪到旁边的位置,师德收力不及,一个不留神,整个人朝着师菡身后的地面栽了过去。
  “哎哟!”
  一声惨叫,师德捂着脑袋,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这才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胡子都在颤抖,脑门上红了一大片,看起来狼狈不已。
  师菡对上师德那副杀人般的视线,不紧不慢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又非逢年过节,父亲行这么大的礼,不合规矩啊。”
  师德捂着脑门,气的脸色发青,可偏生面对师菡,他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这个逆女!
  对付不了师菡,师德又狠狠的瞪向翠姨娘,大概是认定了翠姨娘是个绵软的性子,因此师德一开口,便十分的尖酸刻薄。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贱人!我师家的门风都叫你给败坏了!”
  翠姨娘活了大半辈子,自认一向谨小慎微,言行举止从未有过逾矩之举,可向今日这样指着她的鼻子叱骂,她也是第一次遇到。
  一时间,翠姨娘气红了双眼,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瞧着令人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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