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喻阎渊昨夜怒火攻心,大喜大悲之下,一口血吐出来便没了知觉。早不吐晚不吐,偏偏那个时候…
一时间,喻阎渊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咬着牙,冷静许久后,这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阿菡几时离开的?”
刀一:“…”
“今日一早!”
“备马!”
喻阎渊起身,套上衣裳便朝着门外飞奔出去。
大年初一,昨夜一场雪,将旧的一年内所有的痕迹尽数抹去。
朝臣们休沐到上元节之后,国子监众弟子倒是比朝臣们多个三两日,只不过,今日一大早,师菡便率领武学堂众弟子进宫。
此时,御书房外,师菡脊背笔直,身后站着一排武学堂弟子,无一人缺席。
尚公公垂着头从殿内出来,见师菡小脸冻得发红,连忙踩着碎步上前,低声道:“师大博士,您还是回去吧,昨天夜里的事儿,陛下昨日受了惊吓,今日谁也不见。”
更何况,昨天夜里师大小姐无视陛下圣旨,与宫中侍卫对峙,还将帝师府也牵扯进来,着实是把老皇帝狠狠的气了一把。
毕竟老皇帝不是傻子,昨天夜里寝殿爆炸之事到底真相如何,他心知肚明。
老皇帝此刻苦恼的,是兵符被毁,那一纸当年的真相,也不知喻阎渊是否看见。
若是看见,那么景王府——也不必留了。
师菡朝尚公公勾起嘴角,笑了下,一字一句道:“公公见谅,今日我来,只是为一个重要之人讨个公道。”
说完,她目光转向紧闭的御书房大门,一字一句道:“陛下今日不见我,我可以等。”
“诚然,我等,武学堂众弟子也随我一并等!”
“总有一天,陛下会愿意见我。”她说完,微微一笑,朝着御书房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她这一拜,身后,武学堂众弟子也纷纷行礼。
御书房内,老皇帝气的两撇胡子一翘一翘的,脸色铁青,手上的杯盏恨不得碾碎!
“她这是在逼朕!”
“她这是在逼着朕给那个混小子赔礼道歉啊!”
皇后难得今日心情不错,肯出来陪老皇帝在御书房待上一会儿。
此刻一听这话,她淡定自若的将茶盏搁在一旁,顾左右而言他道:“今日茶不错。”
老皇帝一听,立马下意识的回答:“朕专程为你准备的,上回朕让人去请你,你不是说朕宫里的茶不好喝吗?来,再吃块点心。”
说着,老皇帝便将手头的一块糕点递了过去,然而皇后却忽的一躲,避开老皇帝的手,挑起眉头,淡淡道:“陛下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平息这丫头的怒火吧。”
“大过年的,这些孩子在御书房外吹冷风是像什么话。”
老皇帝动作一僵,眸色微微一沉,眼底似是有一抹说不出的情绪闪过。
片刻后,他忽的直起腰,看了皇后一眼,苦笑:“你一向偏心。”
皇后垂下眼帘,喝茶不语。
老皇帝倒像是一个被求而不得的可怜人,忽的撒起泼来,“你是朕的皇后!为何你不心疼心疼朕?却要将一颗心都扑在景王府那不属于你的地方!”
提到景王府三个字,皇后的睫毛这才轻轻颤动了一下,神色温柔不少。
见皇后不说话,老皇帝心中陡然生气一股怒气,一挥袖子,便将桌面上的奏折尽数砸在地上。
“这么多年,朕事事顺着你!爱屋及乌,对那小子的疼爱超过自己的儿子!可你呢!”
“你这么大的眼睛里,怎么就容不下朕一颗卑微的心!”
老皇帝说完,脸色通红,顺手拔出挂在墙上的剑,冲了出去。
察觉到御书房内的动静,师菡抬起头,还没开口,脖子上一凉,一把长剑抵住脖子!
师菡抬眸,对上老皇帝铁青的脸。
老皇帝整个人像是一头被惹怒的猛兽,饶是一句话没说,可整个人身上仿佛有一团烈火熊熊燃烧。
“你不怕死?”
老皇帝声音沙哑,眸子里透着寒意,俨然是动了杀意。
师菡不动,她身后武学堂众弟子虽然紧张,却也一动不动,只死死地盯着老皇帝手上的那把剑。
只差分毫,就能划破师菡的脖颈。
师菡轻哼一声,抬起头,对上老皇帝的视线,“陛下不会杀我。”
“你怎知,朕不会!即便你是帝师府之后,也不过是区区臣子,朕若是杀你,谁又能拦!”
老皇帝气急,都说除旧迎新,可老皇帝这个新迎的——太憋屈了!
师菡笑了下,不紧不慢道:‘陛下要做明君,杀了我,受人诟病,史书上,也会给您留下一笔,不光彩。’
老皇帝眯起眸子,上下打量起师菡。
早前老皇帝只觉得这个帝师府出来的小丫头虽然也有忌惮的感觉,可终究只是个小丫头,脾气大了点,性子傲了点,倒也无妨。可今日一看,这小丫头,浑身煞气,比那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差不了多少!
他神色几变,利弊在脑子里权衡了一遍后,冷笑道:“朕是天子,岂有天子给臣子认错的道理!”
话音刚落,师菡便猛地上前一步,顺势一把捏住锋利的刀刃,一字一句道:“这错,陛下不仅要认,还要昭告天下!”
“师菡!你疯了!”
第464章 还他公道
老皇帝震惊之下,怒斥出声。
御书房内,毫无动静。
他似是在等,等里面那个人出来求自己,饶恕师菡和这群武学堂弟子。
可惜,里面的人毫无反应。
师菡身后的武学堂弟子,白落已然红了眼,陈梓燮攥紧拳头,就连权佑天,那张向来见人三分笑的脸上,此刻也染上怒气。
薛则的拳头已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元叔珏眉头紧锁,视线紧紧地盯着身侧这几人,生怕他们冲动之下,坏了师菡的事儿。
老皇帝眼角微微跳动两下,他半眯起眸子,冷声问道:“你口口声声,让朕道歉,朕倒是要问问你!朕何错之有!”
自古上位者,总觉得自己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可实则,多半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景王府王爷王妃战死南疆,这其中,老皇帝有多少功劳,不必多说,师菡也能猜到。
能把喻阎渊那样性子的人逼到那般地步,真相可想是何其残忍!
师菡毫不畏惧的对上老皇帝的视线,字字清晰,“陛下言而无信,此乃一错。”
“当初收回景王府兵权时,陛下说过,等景王爷及冠,便归还兵符!如今小王爷已然及冠,可陛下却迟迟不肯归还兵符!将天下百姓和南疆将士视若傻瓜!”
老皇帝眼角猛地一跳,目光凌冽。
然而,师菡却视而不见,继续道:“陛下轻信小人,不问缘由,欺凌景王爷,此乃第二错。”
说起小人时,老皇帝的半张脸都僵了。
那小人,分明是指桑骂槐!因为老皇帝从来就没有受过任何人挑唆,他对景王府所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意愿。
大概是被人踩住尾巴,老皇帝恼羞成怒,厉喝一声,“够了!”
“这天下是朕的!兵符是朕的!朕想给便给,不想给,又能如何!”
“失信与天下人?这天下,都是朕的!”
老皇帝说话激动,紧握着剑的手一用力,往前送了一分。
‘刺啦’一声,剑划破师菡的手心,鲜红的血从指缝里滴落在地,溅开一朵血色的花。
师菡抬头,意味不明的笑了下,“陛下的天下?”
“南疆接连遭大雍偷袭,陛下可有对策?”
“除却白鹤风,南疆可还有半个帅才,能抵大雍铁骑?能灭诸国威风?能让陛下高枕无忧?”
“大雍战王死在京城,陛下犹豫不决,不肯将尸体送回大雍,到底是害怕大雍开战,还是害怕,一旦开战,我朝南疆一盘散沙的局面暴露无遗!”
字字句句,师菡用一种极其平缓的语气说出。
可她每说一个字,老皇帝的脸色便沉下几分。
因为师菡的话,像是一把刀子,一字一句的戳在他胸口!
当朝帅才,即便他不承认,可除了白鹤风,当下能用的,只有喻阎渊一人!
且,白鹤风虽有帅才,却只能统领南疆驻军,麾下将士战斗力与景王府麾下,毫无可比性!
“师菡,你,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力,胆敢妄议朝政!”
老皇帝语气激动,眦目欲裂的瞪向师菡。
这也是老皇帝这些年来,即便恨透了景王府,却也不敢轻易铲除喻阎渊的原因!
可,当这一切被师菡残忍撕开后,老皇帝只觉得他向来高高在上的那颗自尊心,别撕的鲜血淋漓!
师菡松开手,缓缓后退一步,不卑不亢的开口:“微臣恳请陛下,交还景王府兵权!昭告天下罪己诏!”
罪己诏一出,那势必是要载入史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