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此时国公府前院大厅里,周嬷嬷已经按照师菡的吩咐,早早的将下人都叫来了。除了师老夫人和师德的院子,其余下人,都在这儿。
  师菡来之前,众人皆抱议论纷纷,闹哄哄的。
  等师菡带着春荣冬杏过来,周嬷嬷便迎了上来,恭敬道:“小姐,都在这儿了。”
  国公府虽然没落,可也是一等国公府邸,下人上百,满满当当的挤在院子里,好不热闹。
  师菡走到院子正前方,冬杏将椅子放在她身后,擦了擦,师菡这才坐下。
  众人皆诧异的望着她,时不时的低声议论几句。所说的无非是师菡故意借刀杀人之事儿。
  师菡也不吱声,只云淡风轻的喝着茶,身后春荣给她撑着伞,遮住了即将西下的日光。
  站了没多一会儿,便有人忍不住了,跳出来率先开口道:“大小姐今日把我们叫来到底所谓何事啊?奴婢们手上可还都有活儿哩,跟大小姐可比不得。”
  那下人是个年过五十的婆子,师菡倒也有些印象,此人在后厨里颇为跋扈。不过,因为在府中年岁久了,府中主子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时,她一开口,师菡锋利的视线忽的朝着她射了过去,瞬间,那婆子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浑身僵硬,脊背瞬间爬上一层冷汗。
  师菡朝着抬起手,轻轻一晃,春荣冷哼一声,活动了下手腕,便朝着那婆子走了过去。
  婆子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春荣抬起手,‘啪’的一声,狠狠地一巴掌甩了过去。
  “主子没开口,岂有你说话的份儿!”
  大概是平日里在后厨嚣张惯了,婆子当众挨了这么一巴掌,先是一愣,随后‘哇’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了无赖。
  “杀人了!大小姐要杀人了!”
  “奴婢在府中尽心尽力伺候这么多年,无缘无故的大小姐便如此羞辱我!这是要我的命啊!”
  “夫人啊,您在天有灵可千万开开眼瞧瞧啊…”
  “啪”的一声,这一巴掌,春荣用了十成的功力,一巴掌下去,婆子‘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血丝里,和着一颗牙齿。
  其余人本原本还议论纷纷,可此时,见了婆子的惨状后,纷纷闭嘴,面面相觑。
  师菡面色淡然,面不改色,缓缓的开口道:“我母亲,也是你配提起的?”
  婆子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瞪着师菡,左右两张脸上满是巴掌印儿,肿如猪头。
  师菡身子往后微微靠了靠,幽幽的开口,道:“今日叫诸位前来,只为一件事。”
  她说完,周嬷嬷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走上前,恭敬的递给师菡。“小姐,都在这上面了。”
  师菡点点头,“嗯,念吧。”
  她这一生念吧,随着风,既轻,却又让人心中一颤,不知为何,竟是莫名的生出一股寒意。
  周嬷嬷目光凌厉的扫过众人,朗声念了起来,“杂役李四,今日午时三刻,在后院议论二小姐毁容之事,花匠许丁,申时一刻于花园妄议如夫人吃花癖好,后厨林九娘…”
  待周嬷嬷念完,被她点到名的人面色各异,唷惶恐不安的,也有心中忧惧的,唯独为首的一个年轻男子,瞧着与后厨那婆子有几分相像,此人,正是那婆子的儿子,名唤陈学,自幼在府中长大,平日里在柳氏院子里打杂,此时陈学脸上满是愤怒和不甘,死死地瞪着师菡,“大小姐这是要作甚?难道咱们做下人的,连话都不能说了吗?”
  “话么,今日就让你说个够。”师菡目光落在他身上,浅浅一笑,道:“不如说一说,三天前的夜里,你在何处?”
  “自然是府中!”
  陈学理直气壮,仰起头,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师菡点点头,淡淡道:“是么?可门房报备的,为何是替你出门母亲买药?且,一夜未归。”
  “我给我母亲买药大小姐也要管?”
  陈学脸色微微有些变化,那天夜里他去了哪里,自然是不能说的。
  他不能害了那人的名声。
  师菡把玩着手指,闻言,嗤笑一声,淡淡道:“你去上坟也好,幽会也罢,都与我无关。只是那日夜里,景小王爷决定要攻山寨,次日一早突发意外,景小王爷遇难,本该在庄子上的三妹妹,为何突然出现在土匪寨里的?”
  她憋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这一日。
  怕的就是师珍儿和师嫣等人不作妖,否则,她不是白白筹谋这么几日?
  此言一出,陈学顿时脸色微变,忽的脸色一沉,梗着脖子狡辩道:“三小姐剿匪有功,又救了景王爷,大小姐莫非是嫉妒了,才在这儿无中生有,故意找茬?”
  第68章 我说不是我,祖母信么
  师菡抬起眉梢,唇角一扬,笑了:“无中生有这个词,本小姐喜欢。”
  “哼!大小姐处心积虑的陷害三小姐,无非是因为三小姐如今得了景王府的恩情,大小姐心中不满罢了。”陈学刚说出口,身侧,婆子立马拽了他一把,低声喝道:“闭嘴!”
  陈学一听,不乐意的甩开他母亲,“三小姐心地善良,若不是身子不好,也不至于被她欺负到庄子上去,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惹上了这一身的牢骚,那玉颜霜,不就是她问三小姐要去给秦小姐的?如今秦小姐出事儿了,三小姐哭成泪人儿,大小姐倒是耍起了微风。”
  ‘噗嗤’一声,师菡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众人都被师菡这一笑笑的莫名其妙,紧接着,师菡起身,做到陈学跟前,无奈道:“你虽然一心想护着她,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什么智者千虑?大小姐不必说这种文绉绉的话,我一个大老粗,听不懂。”
  陈学耍起了无赖,反正他当日去庄子上报信儿,也没人看见。只要他咬死了不认,她师菡还敢当众屈打成招不成?
  谁知,陈学念头刚起,便看见门外,冬杏不知何时离开,此时正用剑挑着一双鞋,扔到他的面前。
  “这可是你的?”
  师菡垂眸,神情淡然的问道。
  她身上有股令人难以抗拒的压力,仿佛只要对视一眼,就什么心思都藏不住了。
  陈学咽了口口水,低头看了眼,不服气道:“是我的。”
  “是你的就好办了。”师菡点点头,然后走到那双鞋子前,将鞋子踢翻在地,露出鞋底。
  鞋底上,有一层偏红色的土壤。
  陈学在看见那层土壤时,脸色猛地大变。
  “放眼京城百里范围内,只有那日小王爷与山匪交战的那片空地的土壤是红色的。我到时想问问你,你那失踪的那一天一夜正好是小王爷动手之际,你去做什么?”
  师菡话落的瞬间,又回到椅子前,缓缓坐下。
  婆子脸色煞白,此时总算是明白了师菡今日的意图。
  她把府中下人聚集起来,先将众人的小错儿都拎出来让他们心生忧惧,再把他儿子单独拎出来,杀鸡儆猴,好树威信!
  想到这儿,婆子顿时‘嗷’的扯起嗓子嚎叫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既然大小姐有意为难我们母子,倒不如把我们赶出去来的干脆!可怜我们孤儿寡母,一把年纪了,还要受如此欺负!”
  婆子说着,扯了陈学就要离开。
  然而,不等他们起身,冬杏忽的长剑一横,锋利的剑刃怼在母子二人的脖子上,霎时间,母子二人僵在原地。
  师菡吹了吹手指,目光瞥过两人,笑了:“你可知,当日小王爷已设好陷阱,只等着达子岭的土匪自投罗网,他便可大获全胜,却因为有人暗中放冷箭,伤了匪首,这才暴露目标,不得不提前动手,以至于小王爷带去的将士,几乎没有生还!”
  “大小姐就凭这点东西,便认定是我坏了小王爷的计划,将小王爷置于险境?”陈学不服气的瞪向师菡,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师菡早知如此,
  师菡面不改色,一声冷笑,淡淡道:“小王爷机敏,那日伤了匪首的箭矢留了下来,是与不是你,去兵器铺子问一声不就知道了?”
  “你胡说!”陈学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凶狠的瞪着师菡,眼眶赤红。
  冬杏当即横剑拦在他面前。
  身后,师菡漫不经心的笑了两声,道:“方才念到名字者日日与这厮相处,若有知情者,罪责并免,若有包庇者,罪加一等。”
  “师菡,你无耻!你这是屈打成招!”
  “啪”的一把上,春荣甩巴掌都甩出了经验,这一巴掌,陈学顿时半张脸都肿了,捂着嘴,死死地瞪着师菡。
  “我数三个数,”师菡眉头一挑,便喊了起来。
  “一。”
  “二…”
  不等师菡念完,就有下人站了出来:“大小姐,奴婢作证,那日夜里陈学一夜未归,次日早上回来时身上还有血迹!”
  “小人也知道,陈学平日里嗜赌,然而前一阵子突然开始存钱,说是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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