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白天黑夜，晨曦黄昏，四季轮换，这个宇宙的数量光阴，后退，不断后退，她在阅览....从小见大，从大见小。
突然，她有点点回到记忆的初点，也是她灵魂的结点了。
结束的那个点，她死的点。
红墙碧瓦文书院，她自那毕业，从此入司法，从此先一步给其他同级人留下遥不可及从未被追上的背影。
墨落留白时，黑白是非对错生与死，她送罪人死，与受害者活，但也让自己介入黑白留存的灰色阴影中，她站在黑白屋檐下，冷眼看曾经的恩师因败她而死，也冷眼看他人内心怨憎她但依旧臣服她抢夺而来的名利下。
青枝寒酥时，她也曾险恶于无数人包围且口舌戕害的孤僻中，抬望眼，其实有许多人可撑她一缕光，一片暖，她拒绝了吗？没有，她选择了最强的那一个。
竹影婆娑时，她依旧放弃了他人，重新走向更高的台阶，一步步让别人难以追逐。
再生，败落，腐烂，新生，其实如果这是她贯彻始终的一生，在正常情况下，她应该会在最高权位上为她这难以满足的野心跟愿至高而不得不孤独的一生买单，然后垂首，淡然一笑，从此与自己释怀。
但她不是，她是被暗杀掉的。
未必在意真凶是谁，也早就知道这条路迟早会有这样的过程。
度不过就死，死了就死。
可，终究是一生，是跟这个宇宙不同的一生，也是她真切长久的三十年光阴。
真正塑造了她人生观的短暂一生。
那时间对她的意义是什么呢？
她争夺的权力才是永久青春不死的吧，早已落在了别人的手里。
而她享用的名利，也早已被人遗忘了。
江山代代人才出。
就算是乱世逐鹿封顶帝国的人皇帝祖，终究也走不脱内心的阴霾——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如何能让自己永恒？
霍忧此刻也有这样的念头。
贪，最大的贪就是让自己永恒，因为越往上走越知道华光鼎盛终将消散，自己也会被遗忘。
枭色.无尊，预言家，他是否也因为极端的傲跟贪，不甘让同时代以及后世的庸庸碌碌享受到他得到过的一切.....
至少此刻，霍忧的想法也是——这个宇宙就该是我的，其他生命既然迟早消散，何不成为我指尖的余晖，让我成为这个宇宙永恒共生的存在，让宇宙进入新的阶段，开辟新的秩序？
新秩序之下，凡俗褪去，唯我一人。
这念头太强烈了，以至于霍忧的表情跟气息都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毁灭气息....
这样的疯狂之下，都没领悟时间呢，更谈不上运作，吞噬意识数据的效率一下子暴涨数十倍！
啊？不是？这....
布鲁克他们本来就在边上，见状具是一惊，全部豁然跳起！
见鬼了，领悟个时间规则，你觉醒这么恐怖的毁灭天赋干什么？！！
这合适吗？
你是要继承厉棠还是继承预言家啊？！！
霍霍啊！咱要做个正派人！！！
——————
不过，虽然被吓到了，但他们也肯定影响不了霍忧。
从来，没有一次，他们是能干预霍忧的，不管是好坏，只要她没指令，没有留他们做辅助，她的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事，不给别人插手留余地。
所以现在他们只能看着庞大的数据以恐怖的速度疯狂涌进霍忧的精神海，而莫克利晶矿也以可怕的速度被吸收。
一切都好像被无限加速了一样，但霍忧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恐怖，恐怖到布鲁克他们都以为这座破界塔未必只适配预言家一个主人，可能跟霍忧也是无限白搭。
她生来就是来驾驭这里的？
“太恐怖了....霍霍不会才是真正的预言家吧？！”布鲁克他们再次跳出这样的离奇念头——因为前面那个预言家还真没有霍忧来得更适配当年的逼格。
而现在....霍忧的精神海已然扩张了至少十倍，而且还在无限扩张。
“按照这个速度，她几天就能吸干这个数据中心，并且成功....”
几天？！
不，那讹诈、抢劫、诈骗到的各种资源消耗的速度也暴涨百倍。
布鲁克脑子一麻，看见堆积如山的能量石哗啦啦锐减，全部涌入霍忧体内，而这时候——她在自主分裂精神核。
时间规则，她没有领悟，估计没这方面的天赋，反而觉醒了堪比预言家的毁灭天赋，但也是需要时间的，她要压缩这个时间，就得....也可以靠更多的“霍忧”。
于是，布鲁克他们看到密密麻麻上百个霍忧盘坐在那疯狂同步吞吸这些东西....太吓人了。
一个霍忧是魔鬼，一百个霍忧就是地狱。
而在这样的效率下，几天都不到，甚至只用了半个小时....
庞大的数据中心，即将清空！
而霍忧....
她的人，精神体，全部呈现幽冷雾化的状态。
白芒，灰暗，变幻莫测。
吸收太多了，已经撑开了，没有具体形态，不然会爆开。
现在唯一确定的也只有那些独立的精神核。
布鲁克已经联系不上霍忧了。
但他们也知道霍忧站在进行最后一步——既吸够了，也该是时候从空白期塑造她想要的精神海了。
或者别的，总不能每次都是临时遇到敌人，临时捏资质....虽然这种捏资质克制对方能力是蛮逆天的，有些时候都算得上bug了，可但凡拿来应对厉棠或者阿曼司他们这个级别的大王者，那就是找死了——捏的过程需要时间，哪怕只是一两秒，也够他们直接拿下霍忧了。
霍忧现在的危机又不是无掖跟霸川白莲他们这个水平的，而是上面那几个。
所以，布鲁克他们知道霍忧肯定要开始塑稳定资质，以不变应万变。
那，她到底要怎么谋划自己的精神核呢？
布鲁克他们可期待了，而没多久，他们果然看到霍忧吸收进去的意识数据正被她的精神海吸收，转化也非常快，从量变到质变....还会质变出一个女人呢。
啊？女人？
啊！！
布鲁克瞳孔放大，刚要做出反应。
精神海诞生出的女子精神体虚像就已经摁住了霍忧的主精神核。
哗啦一下。
霍忧被其摁在了地上。
对方一身湿漉漉——精神丝线如同晨曦水雾一样潮湿 ，也带着一点点来自她灵魂深处的红酒香气。
是的，真正极端强大优越的生命体，连灵魂都自带香气。
这个人，就是一身的酒香，迷醉，慵懒，潮湿又温润。
精神体是可以具现实体化的，那不是无骸者的独有，反而是无骸者自我彪炳划出了一个品类，其实，柳神霍忧乃至这人甚至厉棠，他们这些天然精神体强大的超绝生命，他们根本就不屑以精神体独行，因为他们不只是精神体拿得出手。
他们，都非常完美。
完美到灵魂香气都让人如痴如醉。
抵着霍忧的咽喉，这人腰肢下塌，青丝懒懒流淌，垂挂如春日多情的柳絮，她俯下身，手指端详着霍忧苍白的脸颊。
“这么久没见，我怎么更喜欢埋怨我不理你的小徒弟呢。”
“总好过，你彻底把我这个师傅忘了，见一个攀附一个.....还什么棠棠。”
“也没见你喊过我那那啊，小霍霍。”
她没笑，像是喝醉了，带着年长者的成熟跟雍容，又不太清醒，所以言语间漫不经心不甚真情。
霍忧被其扼住命脉，在地上仰躺对视着这个名正言顺的老师。
刹那。
啧。
“我是不是先得确定老师你的本名是不是刹那.魔昂在夜？”
刹那笑。
“是的讷，你这么聪明，早就猜到了不是么。”
霍忧：“那你们布局这么久.....最终目的是培养我这个绝佳的成品，最后方便你取而代之？”
刹那叹气，“说培养，是给我们添脸面了，你的进步远超我们的想象，不受控制，其实比原本计算的时间提前了很多很多，但也因为你，局面变化更快，以至于没法按照原有的路数了....”
霍忧：“王下赤壁出事，你们需要尽快制造更强的系统替换，那，为什么不能期待我来干这事，我也正在干，但你们却选择对我下手，难道以为我干不成？”
“还是因为从始至终没信过我，就不是成不成的事，而是.....”
刹那：“是什么？”
霍忧微笑，用无奈清弱的语气回答，也抬手摸了对方垂落的发丝，指尖微卷，“你们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