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也是,她好像还在他怀里,手还攥着他的衣裳。
  宾客这么多,被人瞧见怪不好意思的。
  她“哦”了一声,垂下手来,“那你放开我呀。”
  谁知男人的手掐得更紧了。
  一提季述,她就赶紧和他撇清关系,她什么意思?
  他才是她的夫君。
  他承认,他是没季述喜欢她,可在他这个正牌夫君面前,她能不能多少装一装,收敛些她吃着碗里盼着锅里的心思。
  他垂首,低声警告她,冷淡的声线透过盖头传入她耳中:“虽然你我成婚是因一场意外,但月思朝,我希望你能摆清你自己的位置,明白吗?”
  月思朝轻轻道:“哦。”
  他松开手,为她理好红绸,与她继续进行繁复的拜堂礼。
  直至喜官道出最后一句吉祥话:“送入洞房——”
  她被他牵着,扶进一件屋子。
  很快房门阖上,暂时把她与喧闹隔绝开来。
  浣枝看向窗外,已是日暮西斜。
  “小姐,姑爷去迎宾客了,估计要快子时才会回来。”
  她坐在床榻上,眼前朦胧一片红色:“这么久啊。”
  浣枝欢喜道:“是呀,今天的人可多了,奴婢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样大的阵仗,听说陛下还亲临了呢!”
  陛下都亲临了……
  月思朝扶了扶额,忽想起慕昭在她耳旁说的那句话,开始思考其中深意。
  他要她摆清自己的位置。
  她如今的位置是武安侯的夫人,而不是慕昭的爱人。
  所以,在外她需得端庄持重,不要坏了他武安侯府的名声,私下里还得与他保持距离,省得他总误会自己意欲勾引。
  唔……只需要把自己当戏子,把慕昭当戏班老板,她演好这个角色,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酬劳。
  如此一想,自己这哪是嫁人,分明给自己找了个更赚钱的活计。
  她心头的紧张顿时松快了好些。
  她伸出手,一把将脑袋上的红盖头扯下来。
  眼前是一片明晃晃的红烛和浣枝惊讶的脸。
  “小姐你……你怎么不等姑爷来揭盖头哇。”
  她把盖头随意团成一团,丢在布满干果的床榻上,笃定道:“他不会来了。”
  浣枝有些惊讶:“啊……为什么?”
  “你以后会知道的。”月思朝没同她细细解释,只抚了抚一整日没怎么吃东西的肚子,道,“浣枝,我有些饿了。”
  “你叫人传膳吧。”
  浣枝忐忑道:“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的,我和慕昭既是那样的关系,他便不会在这些小事上亏待咱们,想吃什么,只管去同侯府的女使要。”
  “等吃饱了,给我放热水,累了一日了,我要好生沐浴一番,然后早些休息。”
  “哦还有,以后千万不要唤他姑爷,叫他侯爷就是。”她严谨叮嘱道,“千万别失了分寸。”
  打工就要有打工的样子。
  既要把慕昭当包吃包住的掌柜看待,那她的态度就要先一步摆出来。
  可不能肖想着他会因成了婚,而与她先婚后爱。
  届时成了深闺怨妇不说,还要平白被扣月例银子。
  因着她的神情太过笃定,浣枝在将信将疑中选择了服从。
  她同小姐安安稳稳地饱餐一顿后,小姐又唤人来撤了餐盘。
  待屋子里的人走光后,浣枝感慨道:“小姐,侯府可比咱们府上好多了。”
  从前在月府,连小姐都过得像丫鬟,何时享受过被人伺候的滋味。
  “你也觉得好是不是?以后咱们会更好的。”
  现如今这些再好也是慕昭的,等她攒够银子,买间院子,那就实打实是自己的了。
  浣枝只笑着应她:“对,以后咱们会更好的。”
  *
  月上枝头时,侯府的热闹终于散尽。
  “竟这么晚了。”
  慕昭携着一身酒气坐于主位,眸中满是应付宾客后的倦色。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看似头疼地问一旁的凌川道:“她派人来催几次了?”
  凌川站得笔直:“回侯爷,夫人她懂事得紧,从未派人来催过。”
  她?
  懂事?
  她懂事就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投怀送抱,害得他今夜被打趣了不知多少次。
  慕昭呵笑一声,继续问:“那她今夜都做什么了?”
  凌川事无巨细地汇报:“听夫人院中的丫头说,她传了膳,八菜一汤,饱餐一顿后又叫了水。”
  嚯,还知道吃饱饭。
  做那种事确实很费力气。
  还特地趁他不在时先行沐浴。
  怎么,是要维持好她那若有似无的体香吗?
  看来,今晚注定是一场她来他躲的硬战。
  慕昭苦恼地叹了口气:“那她现在在做什么?”
  “属下不知。”
  “去看看。”
  片刻,凌川来禀:“……这,侯爷,夫人她睡了。”
  慕昭冷笑:“她装的。”
  “盖头未掀,合卺酒未饮,她能睡才怪。”
  凌川满脸为难:“不是……似乎是真的。”
  “夫人房内的烛火都吹熄许久了。”
  ……她真睡了?
  这怎么可能。
  这定是勾他前去的手段。
  凌川打量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侯爷,书房已为您收拾好了,您看您还要依先前吩咐,去那处歇吗?”
  沉默无声蔓延。
  隔了半晌,男人站起身,大步迈去了月思朝的院子。
  一路上,他想,他不干别的,只是去戳穿她的假装。
  第28章 撩拨“想要投您所好!”
  月明星稀。
  喜袍未褪的男子在门前止步,斟酌着是径直入内,毫不留情地揭穿她,还是再给她一个机会,不至于在这大婚当晚,就让她尴尬难堪。
  思来想去,最终他抬手,轻叩了三下门。
  而身心俱疲的月思朝早已坠入梦乡,如今睡得正熟,哪里听得见这般文雅的敲门声。
  久不闻其动静,慕昭不耐抿起唇,再度叩门。
  手上的力道重了些,却依旧无人应他。
  很好。
  他给她好心递了台阶,她不下。
  待会儿他闯进去,抓她个正着,她可别再倒打一耙。
  他不由分说地抬手推开房门。
  随着“吱呀”一声,如银的月光跟着照进来,点亮如墨夜色。
  借着月光,他瞧见床帐深处躺着一个女子,一动不动。
  他走上前去,只见她侧睡在软枕上,锦被只随意遮着小腹,阖着双目,呼吸平稳。
  装得和真的似的。
  他顺势坐在床沿,居高临下唤道:“喂,月思朝。”
  眼下的姑娘呼吸未乱,并未理会,只是翻了个身正对着他,原本尚遮着小腹的锦被就这样被她丢在了一旁。
  许是感受到了凉意,她曲膝蜷了蜷身子。
  高大的影子笼在她缩成一团的身躯上。
  慕昭冷眼旁观,这才发现她仅着了件水红色的寝衣,是大婚之前他连同嫁衣一齐送过去的那件。
  与她素日爱穿的棉布料子不同,上好的绸缎在她身上被驯服得柔软贴合,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身前的圆润挺拔。
  其实她是该被人娇养着的。他默默想。
  目光下移,甚至可见他一掌可握的纤腰。
  慕昭喉结上下一滚,想起那最细一笔的滋味,掩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收拢。
  却握了个空。
  他蓦地升腾起一丝烦躁。
  心道,她故意翻身,定是为了让他不经意看见这些,而后情不自禁地同她做些什么。
  啧,他就知道她是在装。
  好在他是一个颇为自持的男人,可不能让她得偿所愿。
  众所周知,装睡的人是很难被唤醒的,寻常的手段他已经试过了,对她没用,若想戳穿她的伪装,需得上点强度。
  于是他抬手,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别躺在这儿不出声,我知道你在装。”
  仿若触及了天边的云朵,绵软柔嫩。
  他拍完,莫名没舍得拿开,心中说服自己并不是真想摸她的脸,而是因为他还没拆穿成功。
  还未等他继续,陌生的触碰令月思朝微微蹙了眉。
  她再度翻了个身,把他的手彻底压在了软枕与脸颊之间。
  原本只是轻轻触碰的云朵顷刻盈满掌心。
  他顺着云朵的弧度收拢,再微微放开,反复几次,唇角不知何时,已然微微上扬。
  而睡梦中的月思朝则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河豚,在水里与螃蟹打架。
  螃蟹很是不讲武德,总拿钳子捏她圆鼓鼓的肚皮。
  她不满嘟囔道:“……别捏我了,烦。”
  唇角的笑戛然而止,他猛地抽回手来,警惕看着她:“……你到底睡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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