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沈晴喜悦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迈着的步子也迟疑了许多:“游历?”
沈晴最后在温渺身前一臂远处停步,抬首望着温渺的神色有些怔愣:“那温姐姐还会再回来吗?”
温渺缓声道:“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有缘自会相见。”
见沈晴神情明显失落,温渺淡淡一笑:“缘分也可以人定。”
温渺抬手,翻掌,手心里有一块玉坠:“阿乐,这块玉坠赠你。若是你有事寻我,便砸碎这玉坠,我若有感知,一定会来齐国寻你。”
这话听着有些玄乎,但沈晴却没有丝毫怀疑,而是小心翼翼收下玉坠,抬眼望着温渺:“温姐姐是一个人去游历吗?”
“不。”
温渺放下手,眸中的情绪浅淡而温柔:“还有小珏。”
沈晴愣了一下才道:“是喻公子吗?”
“是的。”温渺肯定了她的猜测,轻轻拍拍沈晴的肩:“小珏现在正在等我,我就不多在此处停留了。”
温渺笑了笑,唇角掀起的幅度微小却无比柔和:“再见,阿乐。”
话音未消,温渺的身影就在沈晴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如此超脱凡人的一幕,沈晴却没有对此感到恐慌或者惊诧,只是急忙出声挽留:“我现在马上遣人把菖蒲从学堂接回来!温姐姐见了菖蒲再走吧!”
“不必了。”院中不见人影,独留下温渺温柔的声音:“阿乐要和菖蒲好好生活啊。”
这话的尾音犹在院中回荡,纯白的身影却已经彻底消失,任凭沈晴再怎么张望也找不着了。
半晌,沈晴放弃了寻找,掌心摊开,垂首看着掌中的玉坠,怅然若失,喃喃道:“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温姐姐不是凡人,注定不能与我一道同行……”
沈晴并不是蠢人,和温渺长久的相处中,对于温渺的不凡她早已有所感知。
将玉坠攥在手心,紧握的拳抵上心口,沈晴整理好思绪抬首望向远处的天际,默默祈愿——
“老天保佑温姐姐此去一路平安、万事顺遂。”
……
距离王都不远处一片荒无人烟的山林,一道人影凭空出现,雪色的长衫携着沁人心脾的凉意,瞧着比山间的雾还要清爽。
光穿过树荫打在那人身上,于是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变得清晰,不是温渺还有谁?
温渺自然不知道自己走后沈晴的动作,她抚过储物袋,手上便多了一抹鲜艳的红。
那是一条刺有繁复绣纹
的硬制红色绸带,此刻静静躺在温渺掌心,垂在空中的尾部随风轻轻飘动着——这是喻珏喜服上腰间的系带,昨夜被温渺顺手塞进了储物袋中,如今却成了他唯一留下的东西。
目光沿着刺绣的痕迹仔细描摹着绸带的轮廓,仿佛又见到了它被系在那人腰间的模样,流畅的身形线条收束在腰际,显得腰身愈发纤细,触手却是紧实有力的触感……
温渺敛眸,五指收拢,刺绣的纹理有些硌手,但她全然不在意,而是抬起另一只手,手腕略高于肘部,袖口便向下滑去,露出一截白皙的腕。
手腕内侧一块红痕格外显眼,温渺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上面,眸色难辨。
那是昨夜情起时喻珏留在她身上的痕迹,如今痕迹尚未消退,枕边人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长睫微垂,敛去眸中情绪,温渺默默将红色的绸带缠上手腕。
一圈、又一圈……
绸带刚好覆盖住了腕上的红痕,等到绸带将要缠尽时,温渺微微低头咬住绸带一端,干净利落地打了个死结。
——绸带上的气息会指引她找到喻珏。
温渺缠着红绸的手垂下,另一只手抬起,食指指尖自上而下在身前空气中狠狠划下。
嗡!
狂风骤起!
大片枯枝败叶被吹起,卷落到远处,温渺所处的地方几乎成了一片真空地带,肆虐的大风将她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不远处的空气突然裂开了条缝,强大的气息从裂缝中喷涌而出,不知名的黑雾凝聚出畸形的肉身,扭曲挣扎着想要冲出裂缝,却被无形的障碍所阻,最终只虎视眈眈地望着温渺,散成黑雾状汇聚在裂隙口处。
狂风大作,温渺迈步走向了裂隙。
她的步子很稳,一步、一步……
在风中肆意飞舞的衣衫丝毫没有影响温渺的动作。
有叶片被不小心卷向空间裂缝,与之接触的那部分便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彻底泯灭,切口光滑得似乎叶片本身就是那副模样。
再看,那裂隙如同择人而噬的恐怖巨口,但温渺脚步丝毫未歇,只是面色淡然一步踏进裂缝之中。
白色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密不透光的黑雾中,待她的身影彻底被吞噬,风声乍歇,裂隙瞬息闭合,原地除了凌乱散落一地的枯枝,再看不出任何痕迹。
……
与此同时,魔界中各个城池几乎都空了大半,魔修们都很清楚此役的重要性。
赢,便能光明正大行走修真界!
败,便再度沦为阴沟里的老鼠!
既然魔尊有置之死地的这份决心,他们也想搏一搏!
负责维护城池阵法的黑衣魔修倚在城门边低头踢着石子,有些懊恼自己分到了这份不讨好的工作。
魔修中自然有贪生怕死不愿以命相搏之辈,但黑衣魔修可不是这种人,不过既然是上面的安排,他也只有遵守。
“道友。”
陌生清冽的女声在身前响起,黑衣魔修下意识抬头,一袭格格不入的白衣便猛然闯入视线之中,天地骤然明亮开阔!
白衣修士态度温和,周身气质却又疏离得紧,像只可远观的山巅之雪,乍看柔软,实则冰冷无比。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第86章 前夕
时间倒回凌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喻珏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醒。
他轻轻转过头,看见温渺躺在自己身边的侧颜,于是干脆动了动,侧过身直接面向温渺。
喻珏的目光落在温渺脸上,那黏腻的视线像是某种蛇类的信子般一寸寸舔舐过温渺的脸庞,偏执、阴暗而潮湿。
喻珏伸出一只手,隔着不到一个指节的距离,食指指尖顺着温渺的额心缓缓向下描摹着她的轮廓。
“阿渺……”
喻珏满足地喟叹,仅仅只是念着温渺的名字,他就已经感到了满心膨胀得快要溢出的愉悦。
喻珏和温渺明明躺在同一个枕上,他的身位却要略低些。
沙沙……
衣物摩挲声极其微小,喻珏小心地凑近了温渺的脸,微微仰头,珍之又重地在她唇角落下一吻,是极虔诚卑微的姿态。
因为他的动作稍稍绷紧的颈侧线条显得脆弱而美丽,恍惚间,比起一个简单的吻,这更像是虔诚的信徒许下的心甘情愿将一切奉上的承诺。
因为这个动作导致喻珏身上没有整理好的衣裳散开一块儿,露出一小片锁骨,上面的红痕密密麻麻多得让人有些吃惊。
这都是情难自抑时温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交叠的红痕可见对方对这具身体的怜爱,显然身体的主人也对这份爱意欣然接受,否则以修士的自愈能力这些痕迹根本就不会留到现在。
唇与唇稍稍分开了一点距离,喻珏轻声呢喃:“原谅我。”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是用气音说的这句话,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最后深深望了眼温渺的脸,似乎要通过这一眼将她的脸刻进脑海里,喻珏翻身下床,动作极轻。
弯腰将床下的喜服捡起,大红的喜服让喻珏想起了一些不得付诸于口的画面,长睫微颤,迟疑一瞬,在愈发加快的心跳中,喻珏还是将其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中。
随后喻珏在自己的储物戒中翻找了几下,找出一件叠得整齐的外衫放在床头,说来也巧,这件外衫本就是他给温渺准备的。
白云一般轻飘飘的素色衣衫上绣着几株翠竹,非但不突兀,反而更显白的高洁雅致,当初第一次在成衣铺里见到这件衣裳时,喻珏就觉得一定是极适合温渺的。
只可惜将其买下后,诸事繁多,竟让他一时忘记了这件衣裳的存在,直到近日才想起。
放下为温渺准备的更换的衣衫后,喻珏走到屋内桌边,桌上放着两个干净的酒杯,还有未饮尽的合卺酒。
两个酒杯看着一模一样,肉眼根本无法区分哪个是温渺的,哪个是他自己的,再加上修士修为越高,越近无垢之体,昨夜虽用了这两个杯子喝合卺酒,今日看着却跟崭新的一般,看不出使用过的痕迹。
不过喻珏自有特殊的方法去分辨。
他轻轻拿起靠左侧的杯子,凑近鼻尖轻嗅,事实上,杯上什么气味也没有,但他却觉得有股极淡的冷香直达自己灵魂,令人清醒……又让人忍不住沉沦。
杯沿一侧温渺的气息格外浓郁,喻珏将唇轻轻贴了上去,触感一片冰凉,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内心滚烫,那名为爱的火焰愈烧愈旺,几乎要将人焚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