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既已决定成为异神,尊号是不能少的,这可是供信徒祈祷诵念,最主要的愿力来源。
想了许久,方决定下来,便叫南斗无极量天尊吧,要顺耳些。]
……
[天乾四百七十四年三月五日,我的名号一日比一日传得远,每日吸纳的愿力一日比一日多,但现在却没有初时那么担惊受怕了,因为——
朝廷和天宫打起来了。
我不知道朝廷是不是发了疯,天宫与朝廷本就一体,朝廷现在把天宫打为异神去清剿,这和自断臂膀有什么区别?况且天宫于朝廷可不是臂膀那么简单,那可是命脉!
天宫名为天宫,实则多为地神,平日无诏时地神是无法离开自己辖地的,这也
让他们几乎同靶子一样等死,而那些天宫的大人物却一直沉默着,明明有通天的神威,只要稍微出手当下朝廷势如破竹的气势必然会被击溃,但就是默不作声,冷眼在那高天之上作旁观者。
我实在不大明白那些天宫的神仙为什么这么坐得住,朝廷几乎倾巢出动,如此决心显然迟早会轮到那些大人物身上去,但他们竟毫无反应。
这般局势虽然方便我浑水摸鱼,但这捉摸不透的感觉实在令人不得安心,不如冒险往朝廷中插一些人?]
……
[疯了!这些人全部都疯了!一群疯子!
他们居然想纳世间愿力于一人!这明明就是在献祭!
身为神灵居然做出这种行为,不可理喻!]
字迹凌乱,连从未落下的日期都忘了写,可见落笔之人心神震荡之剧。
“温渺”眼眸微动,指尖轻捻,却翻不动了,这已是最后一页了。
将手稿轻轻放在桌上,“温渺”没有再看它一眼,绕过书案在房间里缓步走着,眸光一寸寸扫过确认没有遗漏,停步,恰好,一刻钟到了。
咻——
她的身形骤然虚幻,如一缕青烟般散去了。
此时秘境中,温渺正不紧不慢将附着在假身上的神识收回,神识归于己身的瞬间她稍稍合目,很快,又再次睁眼,眼底一片清明。
“也罢,算是印证了我的猜测吧……”
温渺轻笑了声,意味不明,脸上难得有如此复杂的神色。
但这神色不过出现短短一瞬,温渺就平复了心情,又回到那副古波无平的状态。
打消了进去一探的念头,温渺抱着喻珏转身缓缓迈了两步,腰间的窄剑便无比自然飞到她脚下的下一处落点,温渺顺势踏上去,剑便直接飞上了天,冲着入口处的方向飞去。
剑身上一袭白衣稳稳站着,暗红飘扬的衣摆和它纠缠着,空中只余下一声几近于无的轻叹。
“有些事,不知晓或许才是对你最好的……”
第73章 心意
好像在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好温暖,好安心,让人忍不住想要陷入更深的沉眠……
可是……
好像有哪里不对,自己不是应该是在秘境中吗?
混沌的思绪骤然清醒,喻珏猛然坐了起来。
没错,就是坐,喻珏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现在正坐在一间不知名房间的床榻上,身上的被褥倒是熟悉,是自己早先在凡界时惯用的那套,是以虽然现下有些茫然,但喻珏也还算镇定。
喻珏伸手轻轻抚过腿上盖着的薄被,这是他与温渺一同去定制的,被面上绣了一大丛盛开的迷梦引。
其实这花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迷梦引是修真界传说中的一种灵花,听闻其花香能引人入眠,让人在梦中梦到自己心底最向往的事情,是幸福和美梦的代名词,所以修真界的床榻之上多见此花纹。
这床薄被的特别之处在于被面上图案的来源,凡界没有迷梦引的传说,这床被子又是找的当地顶尖的绣娘定的,绣娘不知道绣什么花纹,当时便是由温渺去提前画好的。
喻珏没有急着去观察周围的环境,而是垂眸看着掌下的花纹不知在想些什么。
薄被的四角都被刻了离尘阵,按理来说是不会沾染上任何气味或者尘埃的,但是……
苍白修长的指微微用力将绣着花纹一角凑到鼻尖,耳尖随着浮动的心绪染上热意,喻珏轻轻一嗅,仿佛闻到了独属于温渺身上的那股雪意。
喻珏不知道雪有没有气味,但他相信,如果雪有气味的话一定是温渺身上的那股味道。
从他和温渺的第一次相遇开始,他就闻到了温渺身上有股特别的气味,那气味并不算很浓烈,相反,是极淡的一股冷香。
初时喻珏只觉得那气味莫名泛着冷意,冷得刺骨,但随着时间流逝又渐渐感觉到温暖,让人无法远离,也不愿远离。
不知是不是在温渺的储物袋中和她的物件挨得久了,薄被上温渺的气息十分清晰,喻珏手上又重了几分力道,无法克制深吸了一口气,让雪意缓缓充斥肺腑后再缓缓吐出,微眯的墨色瞳孔里一片沉沦与放纵之色。
少倾,骨节分明的手才放下,将薄被收进储物戒中,喻珏单手一撑,翻身下床。
喻珏四下打量了一番,房间内部的布置简单,不像是客栈,倒像是普通人家招待客人时专用的屋子。
屋子中央的四脚圆桌上摆着一些与屋子格格不入的物什,喻珏走近去看,是自己在秘境中那道裂缝前丢进去的所有东西,现在被整整齐齐摆在这桌子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搜集的,也不知道花费了对方多少时间去搜集,它们就这样一个个干净地静静躺在桌上,彰显着那人隐晦的温柔。
不知怎的,喻珏突然很想见到温渺。
来不及去查看那些灵器是否有探测到什么讯息,喻珏往门口快走几步,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推开了房门,又顿住。
“那时候在秘境里我们那么针锋相对,没想到现在还能坐在一起聊天。”
“……针锋相对?”
“我那时可是铁了心和你势不两立的,难道你就没发现只要你一出现我马上就离开了吗?那时候在路上随便拽一个人都知道我跟你不对付,难道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发现吗?”
“……”
“不是吧,至于回想这么久吗?你这样显得我那时候有点太自作多情了……”
……
伴随着涌入耳畔的人声的是轻飘飘从门上落下的一张符纸,符纸落地瞬间就已燃尽,留下的一小堆余灰也在风中被轻飘飘吹散。
喻珏微微低头看向脚边的视线一怔,即使是短短一瞬也足够叫他分辨出这是一张匿音符,难怪在睡梦中他觉得那么安静。
人声是从楼下传来的,喻珏下意识走了几步到栏杆前,向下看去正好撞进一双温柔的眸子里,那眸子的主人注意到他,对他浅浅一笑,于是瞬间心跳声震耳欲聋。
噗通、噗通。
即使汹涌滚烫的血液似乎从心脏直冲大脑,让人一时眩晕,喻珏的视线也丝毫不曾退避,直直地回望过去,也笑了。
喻珏一身红衣站在栏边,像一朵舒展到极致的馥郁花朵,过于艳丽到了糜艳的地步,叫人移不开视线。
温渺目光的转移也被身侧交谈的人注意到,那人微微侧身准备回头看看,喻珏余光注意到这一幕忍不住笑意微敛,他记得那是温渺的朋友,好像是叫……
郭妗琳?
方才出来得急忘了戴面纱,他还是不习惯在其余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容……还是待会儿准备好再出来吧。
喻珏打定主意,最后望了眼温渺,笑了笑,转身回到屋子里去了,郭妗琳回头时只看见一片红色的衣角,于是她又重新转头看向温渺,眼神意味深长:“你朋友好像醒了?”
“嗯。”温渺收回视线,端起桌上的灵酒轻抿了一口,只当看不见她的眼神。
“我可记得你不是去闭关了吗,这位喻道友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郭妗琳身子往温渺那边倾了倾,调侃地盯着她。
“那时闭关多年修为不得寸进,我便去凡界尝试打磨心境,机缘巧合就和喻珏认识了。”温渺放下酒盏,夹了一筷果木烟熏的赤炎兽腿肉到郭妗琳的碗中,神色淡淡反问道:“怎么突然好奇上这个了?”
郭妗琳笑吟吟夹起碗中香气扑鼻的肉片吃下,道:“比起聊那些旧事,我现在对这件事更感兴趣呢,可是许久没见你对人这么上心了呢。”
温渺短暂沉默一瞬,才道:“……有吗?你和梓晟都是我的朋友,我对你们的事也很上心。”
“那可不一样。”
郭妗琳毫不犹豫反驳,酒盏靠近唇边一饮而尽方才继续说:“换做是我和兄长任何一人在外昏迷了,你会像昨日一般将我们抱到床榻上吗?”
几乎不用太复杂的思考,温渺就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不会。
或许也会担心他们的安全,也会
觉得躺在床榻上会好些,但无论是灵力也好术法也好,总之绝不会采用这种接触的方式。
于是温渺再次沉默了,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