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众目睽睽之下,王景不好拒绝,便答应下来:“当然可以。”
“那我们以年岁论长幼可好?”
王景打量一番喻珏,瞧着顶多二十一二岁,肯定比自己小,自己也不会吃亏,点头:“好,我前些日子刚过二十六岁生辰,不知喻公子如今是何岁数?”
“只比王公子稍长了些,不过五百余岁罢了。”
喻珏轻松便说出了口。
王景脸上一直维持的笑容第一次有些坚持不住了。
多少?
五百余岁?
“喻公子莫要开玩笑了。”
王景咬着牙尽量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他现在要是看不出这人是故意搅局的才怪了。
王景在心里反复重复,稳住,长公主跟前那位红人还看着呢,绝不能失态!
喻珏看着王景带上怒意的眼神,唇角勾起,笑了:“我——”可没有开玩笑。
“自是在开玩笑的。”
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
喻珏被打断了话,正要不满,又听出声音的主人,那不满就泄了气。
温渺越过王景,站到喻珏身前,牵住他一只手,不着痕迹塞过去一颗包好的蜜饯,强调似的重复一遍。
“当然是在开玩笑。”
待喻珏接住了蜜饯,温渺也就松手,转身面向王景:“不好意思了王公子,我这位朋友平日里就喜欢说些玩笑话,方才说的兄弟相称一事,还是算了吧。”
喻珏得了好处,也就没有反驳。
虽然他觉得像王景这种心思低劣的人,不应该轻易放过,但温渺既然不愿他继续,那就到此为止。
突然想起一件事,喻珏往门边的坐席看了一眼,正巧看见了坐在那边一个瘦削青年惊呆了下巴的模样,面纱下的唇忍不住勾起一角。
另一边,王景看见温渺牵了喻珏的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就说喻珏这个名字耳熟,原来面前这个红衣人就是长公主的另一个恩人,也是小道消息中跟温渺寸步不离的那个友人。
王景知道自己是被摆了一道,面色难看,但还是挤出一句话:“玩笑而已,我明白,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王景便匆匆离去了。
眼见着王景的身影被淹没在人群中,温渺回头看向喻珏:“你也回到位置上去吧。”
喻珏眯着眼睛,心情很好地说:“宴席还没开始呢,等开始了我自然就回去了。”
“放心吧,之前和你约好的事我没有忘记,只是现在,我想和你再多待一小会儿。”
喻珏的话十分赤诚,温渺一时语塞。
她知道,喻珏一直是把她看作非常珍视的朋友,但像现在这样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对他来说,还真不多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转变的。
……她并不讨厌。
温渺默认了喻珏再待一会儿的想法,看向他的视线却忽地偏移一瞬。
透过喻珏身旁的空隙,可以看见几个侍女去了最靠里的席位,对几位官员耳语一番,随后几人神色都微微一变,匆匆跟着侍女低调离去了。
在王都呆了些时日,温渺对其也有了不少了解。
那几个出去的官员,全是正一品的职位,是齐皇一脉的心腹。
发生什么事了?
第30章 意外
那几位官员刚刚离开,沈晴就牵着菖蒲进了厅内。
温渺看着她们,眉心微皱,有些困惑。
阿乐不是一直在等齐国的新皇一起进来吗?怎么只见她和菖蒲两个人?
明明昨日阿乐还高兴地跟自己说,她的皇弟今日会来,她要等着他一道用席的。
忆及昨日沈晴高兴的模样,温渺陷入沉思。
喻珏不知温渺心头思绪,见她皱眉,以为是自己没有按照约定老实待着把她惹生气了,忙妥协道:“好吧,我回去便是。”
他这话有些突然,温渺回神茫然看着喻珏转身离去。
但既然喻珏已经回去了,温渺便没有再多问,注意力回到主位的沈晴和菖蒲身上。
长公主既已落座,其余人自然也都纷纷回到了位置上,温渺也因此得到了短暂的清净,姑娘们都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静静地坐着,变成端庄的千金小姐模样。
主位上,沈晴仪态端正、沉稳含笑地和官员们交流。
她表现得落落大方,让人看了完全挑不出错处,只能感叹一声,不愧是皇室子弟,哪怕曾经流落人间,这风度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可温渺眼中却有些忧色。
阿乐状态不对。
旁的人只觉得沈晴现在谦和有礼,但温渺对她那么熟悉,轻易便看出她笑容下隐藏的勉强。
等宴席结束去找阿乐问问吧。
温渺抿了口茶,心下这样想着。
虽然开头有些小插曲,但宴会进行得十分顺利,一场下来也算是宾主皆欢。
不过温渺注意到,直到结束,那几位一品官员都没有回来。
“温姐姐有空了可一定要来我家尝尝我的手艺。”
“还有我的,我做的莲子酥也不差呢。”
……
小姐们一一和温渺告别,而后恋恋不舍地随自家的父兄走了。
等客人们都散去,偌
大的厅堂一下子冷清下来。
温渺没有现在立刻去寻沈晴,沈晴早已经提前告了不适,和菖蒲先离席了。
但还有人等着温渺去寻。
温渺看向一直耐心等着她和那些小姐们告别的喻珏。
他正看着她——
那双浓密微翘的睫羽投下一小片阴影,丝毫挡不住墨色眸子里的专注之色。
修士的目力实在是极佳,让温渺连他眉尾一颗浅淡的小痣都看得清晰。
“走吧。”温渺柔声道,她打算先把喻珏送回屋,再去寻沈晴单独聊聊。
喻珏毕竟是个男子,即使温渺不在意凡界苛刻的男女之妨,也还是要为阿乐考虑的。
于是等到喻珏慢吞吞走到她身边,两个人一齐并肩离去了。
宛素还是挺善解人意的,知道了温渺和喻珏的相处习惯,特意给他们安排了和啸虎山小院构造极相似的住处。
两人现在住在同一个小院相对的两间屋子里,虽还是比最初的院子隔得远了,但也差不了几步路。
他们没有走宽阔但来往侍从很多的主路,而是挑了条没什么人的小路,两个人散步一样慢慢走着。
温渺踏在石子铺成的小路上,心中宁静。
身旁的喻珏轻轻哼起了歌,调子陌生,但舒缓悠扬,让人更加放松。
温渺觉得,能和喻珏成为朋友,于她的漫长人生经历中着实是一件意料之外、但并不糟糕的事。
当然,阿乐和菖蒲也是。
永乐府很大,但再大也只是个宅子,两人走了一会儿便看见了敞开的院门和门口侍立的侍女。
只是……侍女数量是不是有些偏多了?
温渺不喜欢被人服侍,往日里,只有两个侍女会在门口候着,今日随便一看,便见八个侍女分立两侧。
温渺心中有了些预料,脚步不停,走到院门口,果然,一道熟悉的影子正坐在院中的圆桌边。
温渺进了院子,那人却没注意,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阿乐。”
温渺唤道,那人便受惊似的抬起头来,看见是温渺,整个人霎时如释重负。
“温姐姐。”
沈晴顿了一下,才看见温渺身旁形影不离的喻珏,补充一句:“喻公子。”
温渺应下后在她对侧坐下,一时没有多余的位置,喻珏便顺势站在温渺背后。
温渺看着沈晴,问:“怎么没有带上菖蒲,是不是碰见什么麻烦了?昨日还听你说你的弟弟会过来,今日怎么没见到他?”
沈晴眼神一黯:“菖蒲被我哄着去睡觉了,至于皇弟……我来找温姐姐就是因为这件事。”
“皇弟向来重诺,既已答应了我今日会来,没有什么大事必不会食言,我心中有些不安。”
沈晴犹疑一会儿,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道:“况且自我回来以后,皇叔那边一直很安静,没什么动作,着实不像他的风格。”
沈晴今日揣着心事,吃不下东西也喝不下水,说到后面,嗓音都有些沙哑。
温渺先倒了杯水给沈晴润润喉咙,看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才道:“确实奇怪,王都中一直盛传齐皇一脉与定安王斗得厉害,但我们来的这些时日,朝堂上瞧着都十分平静,丝毫不见传闻中那副模样。”
沈晴喝了水,嗓子没那么难受了,但心情依旧郁郁:“皇弟虽亲近我,但出于避讳,从未与我谈论过朝堂之事,我也未曾主动了解,以至于现下他遇见了麻烦,我竟一无所知!”
“我还以为这一次我能保护好他,却还是只能坐在这里等消息,什么也做不了。”
沈晴情绪十分低落,眼眶都开始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