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等人回答,中年男子突然开始挣扎,发出异响,几人视线都被吸引过去。
  温渺看他一眼,淡声道:“既然他看起来有话要说,那就先让他说说吧。”
  林二于是上前两步扯下男人嘴里的布。
  “呸!”
  中年男子偏头吐出一口血沫,随即转头看向阿乐,目光凝重。
  “我有要事告知这位小姐。”
  阿乐眉心微皱,她并不认识这人。
  男人神情诚恳而迫切,道:“这件事情十分重要,绝不能被外人知晓。”
  故弄玄虚。
  阿乐脑中浮现出这个念头。
  倒要看看他耍什么花样。
  阿乐望向林二,若说外人,这里唯一的外人就是他了。
  林二识趣地退出去了,顺带关上了房门。
  现在屋内,除开地上被绑住的狼狈几人,还剩下阿乐、温渺、喻珏、菖蒲四人。
  “这几位都是我信任的人,你若是真有要事,直说便是。”
  阿乐说着,一手悄悄抚上剑柄,蓄势待发。
  一个悄悄掳走菖蒲的人,阿乐对他没有丝毫信任可言,只要对方稍有异动,她拔剑的手不会有任何犹豫!
  却见中年男人迟疑片刻,一咬牙,垂下头颅,沉声道:
  “还请长公主回宫!”
  第20章 当年
  他这话一出,除了不明白意思的喻珏,其余人都是一愣。
  温渺先是疑惑,而后释然。
  她终于明白初见时阿乐血中的异样气息为何那么熟悉了。
  原来,那是国运,是皇室直系血脉身上才有的一国之运。
  这倒是她的老熟人了,只是时隔太久,国运也会变迁,再次见到时才没第一时间想起来。
  可庆国皇室一脉素来子嗣淡泊,从未听闻庆帝有任何姊妹,长公主之称又从何而来?
  温渺看着阿乐僵立原地的身影,没有作声。
  “你胡说什么,我姐姐才不是什么长公主呢!”菖蒲一脸茫然,下意识反驳。
  虽然她年纪小,但也知道,公主那样的人物,不应该是被锦衣玉食地养着吗?
  可自她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和阿乐两个人蜷缩在破烂的房子里,靠着阿乐做些零碎的跑腿活和好心人的施舍,饥一顿饱一顿苟活着。
  直到遇见了温姐姐,她们俩才算有了个人样。
  所以说,姐姐怎么可能会是长公主呢?
  中年男子并不理会菖蒲,说完那一句,他又抬头看着阿乐,态度谦恭,道:“圣上思念亲人,特遣我等寻长公主回去。”
  一旁的喻珏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长公主是什么?听起来是种特殊称谓。
  他刚想问问温渺,却被温渺拉住手腕,还没出声就被打断了话头。
  温渺轻轻摇头,示意他噤声,于是喻珏也就压下心中疑惑,默默观察。
  无人应话,一时间,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少顷,阿乐才开口质问:“你们是什么人?”
  中年男子道:“我等是圣上麾下一支近卫军,有信物在身,劳烦长公主松绑,卑职好将信物交付于您。”
  阿乐心乱如麻,也顾不得他是不是在玩什么花招了,一剑斩断他身上绳索。
  噌!
  绑得结实的绳索寸寸断裂,却未损及皮肤一毫!
  这一手使地上几人包括那中年男子都露出惊容,但好歹还记着要事。
  中年男子没了束缚,从怀里掏出一物,单膝跪地呈上。
  温渺在一旁看得清晰,是一块寻常的半掌大三角木板。
  阿乐看见木板,人却彻底呆住。
  她定定看着,半晌,才抬手接过,哑声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那是温渺从未听过的复杂语气。
  惭愧、担忧、思念……
  这些错综混乱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绕成一个怎么解也解不开的线团。
  中年男子忠心耿耿模样,道:“圣上如今亲政不久,一切皆好。只是过于思念亲眷,以致食不下咽,特派卑职出来寻找。”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扫了眼温渺几人,犹豫道:“不知除长公主外,可还有其他人在世?”
  他这话实在不是很委婉,阿乐听了,眼神中透出些暗淡。
  她拉过一旁的菖蒲:“这是我的亲生妹妹,菖蒲。”
  “如今……只余下我们两人了。”
  然后又看向温渺和喻珏:“这二位都是我的恩人,帮了我许多忙。”
  中年男子听后恍然,抱拳向菖蒲致歉:“之前不知道是小公主,多有冒犯,还望公主见谅。”
  菖蒲一脸无措,靠近阿乐,紧贴着她,才道:“你先站起来说话吧。”
  “多谢公主!”
  中年男子行礼后起身,面向温渺和喻珏道:“这些年承蒙二位
  照顾长公主殿下,日后必有重礼答谢!”
  复又看向阿乐,问:“不知殿下何时启程?仪驾已备好多时了。”
  阿乐有些迟疑,看了眼温渺,道:“容我考虑考虑。”
  中年男子道:“那可否让卑职把下属们的绳索解开?”
  “嗯。”
  阿乐点头应允,随后看向喻珏:“喻公子,能让他们先呆在此处吗?我们另找一个地方说话,事情的缘由,到时候再一一向你们解释。”
  喻珏无甚在意道:“小事一桩,待会儿我吩咐林二一声就好。”
  于是阿乐看向还在解绳索的中年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子停下手中动作,面向阿乐,规矩行礼,道:“卑职胡慎之。”
  “那胡统领和你的手下们先在此屋歇息,一切等我回来再谈。”
  “是!”胡慎之抱拳应下。
  阿乐安排好,看着温渺,道:“我们先出去吧,温姐姐。”
  几人便一齐出去了。
  门口林二站得笔直,尽管候了许久,面上的笑容也看不出一丝变化。
  “林二,找一间安静屋子,带我们过去。”喻珏随意道,又想起答应阿乐的事,补充一句:“屋子里那些人,暂且当做客人来招待吧。”
  他吩咐得自然,林二应得也自然。
  “是。”
  这个关系属实不像是普通客人和管事。
  温渺注意到这点,没有多想。
  喻珏是她的朋友,但他的私交与她无关。
  林二把他们带到一个僻静处,是个小院,院外也有下人守着。
  “我吩咐下去,一个时辰内不会有任何人来这儿。”林二说完就退下了。
  温渺一行人走进去。
  屋内被打扫得很整洁,正门中央便是一方精致的雕花木桌,桌边摆着几个高脚凳子。
  “大家先坐下吧,事情有点长,我慢慢讲。”阿乐声音有些艰涩。
  温渺和喻珏都坐下了,但菖蒲却没有,她站在阿乐身旁,紧紧牵住她的手。
  阿乐安抚地拍拍菖蒲手背,今天一天下来,想必菖蒲也吓坏了。
  “抱歉,温姐姐,其实我不叫阿乐。”阿乐看向温渺,眼里流露出一丝歉意:“我本姓沈,单名一个晴字,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只是我确实没想过再用回这个名字。”
  温渺面上没什么讶然的神色,平静道:“我相信你,不过沈是齐国皇姓,你是齐国人?”
  温渺用的是问句,但心中已然确定了这个猜测。
  阿乐,或者说沈晴点了点头。
  “是,我是齐国皇室之人。”
  “我本来生活在齐国,父皇对我宠爱有加,封我为长乐公主。”
  “还有一个小我三岁的弟弟,很是听话乖巧,刚出生就封了太子。”
  “父皇勤政,母后贤良,一切都很美满。”
  沈晴语气充满幸福,在场的气氛却并不轻松。
  她和温渺初遇时那副狼狈模样,已经昭示了许多事了。
  温渺轻叹一声,有些事情,倒也不必追根究底。
  她开口打断沈晴的话:“阿乐。”
  沈晴被这熟悉的称呼拉出回忆,她看向温渺,有些怔忪。
  “不用再说了。”温渺看着她,眸中一片认真。
  沈晴先是一愣,而后却露出一个浅笑,笑中带着几分释然。
  “不,温姐姐。”
  沈晴抽出手,温柔地看着菖蒲,摸了摸她头顶的发髻,道:“菖蒲应该知道这一切,而且……”
  她抬头,像过去数年里一样虔诚地望向温渺,露出几分青涩气息。
  “我希望温姐姐能更了解我一些。”
  温渺沉默了,她垂眸看向桌上的木纹,默许了她的做法。
  一旁的喻珏被忽略了个彻底,他突然觉得自己呆在这儿有种多余的感觉。
  喻珏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场“坦白局”有他的份儿,很大一部分是看在他是温渺朋友的份上。但比起离开温渺身边,他宁愿默默呆在这里忍受这让他不适的气氛。
  魔界的人都知道,那位阴晴不定的少主最厌恶的就是真情流露的戏码,可惜,这里并不是魔界,也无人留意到喻珏眼底隐藏极好的猩红与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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