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罗芝:……
  罗芝:有没有可能,我并没有兴趣。
  kama好像很为这个点子高兴,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小聪明,看向罗芝的双眼都放光,热情洋溢道:“最后一次了,就把这个珍贵的机会留给你们吧!”
  ……最后一次了,搞成啥样也没人在意,所以也就没人想搞。
  赵姐点头:“风管部门下面三个组正好三个实习生,凑一起主持个会议也足够了。”
  谭刚稍一思索,似乎也挺满意,他看着罗芝:“的确是个锻炼机会,对于提升口才和领导能力、增强社交机会来说都是不错的,也能为以后打个好底子。”
  他每次说“以后”都有几分意味深长,罗芝听得心里一沉。
  她知道谭刚是一直想给自己转正的。
  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锻炼机会”,谭刚想通过这次机会给她的转正铺路,于是罗芝什么都不能反驳。
  就这样,众人愉快地敲定了季度大会的负责人选,没人问罗芝愿不愿意参与。
  因为没人在意。
  晚上,罗芝打开手机找蔬蔬。
  “你说她们的记性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若是记性不好,找人主持的时候怎么就想起了我,但要是记性好的话,分享折扣的时候又不记得拉我进群。”
  蔬蔬秒回:“不要怀疑,妥妥的职场霸凌。”
  职场霸凌pua,老人排挤新员工,分析师之间自然也有勾心斗角利益相争,太阳底下无新事,但罗芝有点鸵鸟心态,不愿往这些方面想。
  已经很憋屈了,再生一顿气也没有意义。
  而且说到底也可能只是自己臆想一场,那怎么人家谭经理就能全程专心干饭,不受干扰呢?
  蔬蔬不屑:“你跟经理比什么,何况他还是个男的。”
  她话锋一转:“但你也可以这么想,如果你不是实习生,而跟她们同级别,那她们这么排挤你,岂不是更惨?”
  罗芝:……害。
  第4章 他自认为的最大优点竟然是经济……
  #妈,遇到活的凤凰男了
  跟蔬蔬吐槽完,罗芝心里轻松了不少。
  她不是那种活泼会来事的性格,但职场不管这些,活儿来了管你是i是e都得上,谭刚说的有理,季度大会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就连kama,她虽然大惊小怪,但也没说错什么,若不是融资部临时合并过来,主持会议的机会是决计轮不到他们实习生的。
  罗芝在心里把这份天降的任务逐一拆解,内化自洽,并坦然接受了接下来会非常忙碌的事实,她掰着手指算着:季度大会,资本回报率,风险敞口报告……好嘛,三重大山。
  焦虑之余,竟然还有些沾沾自喜。
  摩美投资,这下我方方面面的历练都集齐了,你要是再不给我转正,我可要拿着履历另寻良人了哼哼哼。
  罗芝打包好行李,关狄还没有回来,他最近应酬很多,晚上到家都是半夜,罗芝百无聊赖,又翻出《红猪》看了起来。
  勇敢的人先享受周末,今晚她是个勇敢的人——如果母亲没有给她打电话的话。
  “喂,妈?”罗芝接起电话,下意识地立刻把屏幕缩小,仿佛对方在她背后长眼睛似的。
  “我同事表哥家的孩子也在申城,是个注册会计师,你周末有空的话跟人家约着见个面谈谈?”母亲单刀直入,甚至不问问她吃饭了没。
  罗芝还在想她一个数据分析师(实习中)跟注册会计师能有什么业务谈,下一秒反应过来,警惕地问:“男的女的啊?”
  “当然是男的。”妈妈似乎有点恼怒:“我给你介绍女的干什么?”
  罗芝:。
  那么妈妈,你明知道我有男朋友,还给我介绍男人,又是干什么?
  她当然不敢这么说,她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敢,在公司不敢吐槽同事和领导,在电话里也不能公开反驳自己的老妈。
  “妈,我明天要去关狄家了哎,”罗芝无奈地放软语调,颇有些苦口婆心,“他的父母邀请我去他们家看看,过个周末,我们老早就把票买好啦。”
  “个破县城有什么好去的?穷乡僻壤。”她甚至都懒得说关狄的名字:“周末不充实一下自己,加加班,学学知识,就知道往外跑!你这样不上心,什么时候能转正?你都实习三年了,自己心里不着急吗?”
  罗芝叹了口气。
  母亲性格强势,而且不喜欢关狄。
  但她其实从未跟关狄相处过,怎么会如此先入为主地排斥他呢?
  关狄是罗芝的大学同学,虽然个子不高,但长相还行,五官清秀端正,看上去颇为讨喜。毕业之后,罗芝又念了两年研究生才踏入社会,而关狄则选择直接去银行工作,主要负责对公业务。
  与罗芝这种数据技术岗位不同,关狄要给企业提供贷款融资,必须得跟企业主、政府部门以及房地产公司打好关系,因此白天跑腿晚上应酬,很是辛苦。罗芝明白,在股份制银行里,客户资源就等于业绩,为了拿下客户,关狄十天里有九天得陪客户吃饭喝酒,熬到很晚。
  罗芝知道关狄是个有上进心的人,她也跟妈妈说过,自己的男朋友勤奋努力肯吃苦,事业已是上升期,就在去年底还被晋升成了高级客户经理。
  但妈妈听了只是冷笑一声。
  “这种职位听着好听,其实还是个拉赞助的,若真想有个金山银山铁饭碗,怎么不见他考公考编?”
  总之就是,说不通。
  “妈妈,我明早七点的高铁。”罗芝有点疲倦,她戴着耳机,把头仰到椅子上放松颈椎:“给关狄爸妈的礼品也打包好了——你不是寄给我两盒海参吗?我也都装进去了。”
  帮她准备见面礼,却也不忘在言语上奚落鄙夷。
  她的母亲就是这么矛盾的一个人。
  “你随便吧,”母亲冷冷地说,“但有一点我要警告你,别急着发生关系。女孩儿家家的,出门在外更得自重,不然出了事可收不了场,别怪我没提醒你。”
  好直白,好粗鲁。
  罗芝的脸唰地红了,一股热血急急冲上脑门,冲得她脑瓜子嗡嗡作响。
  “年纪轻轻的,不把心思往工作上放,天天就知道谈恋爱,为了这点破事还值当跟公司请假,难怪你们经理不给你转正——你也清醒一点吧,这世上谁也靠不住,到头来还是只能靠自己,别怪我说话难听,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这些掏心窝的话,全世界也只有我跟你说。”
  她训了罗芝几句,临挂电话了却又说:“明天到了给我打电话报个平安。”
  罗芝挂了电话,觉得脸依然发烫。
  那些赤裸难听的话萦绕耳边,挥散不去,她几度张嘴,面对着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试图反驳。
  我已经二十七岁了,研究生毕业,工作三年恋爱五年,无论如何都算是能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了,请你也稍微有点边界感,别再疾言厉色,说些难听的“忠言”了好吗?
  我一个人在申城,工作生活社交娱乐全部自理,你为什么还要管着么多?
  忠言逆耳简直离谱,为什么忠言一定要逆耳,明明就是自己不会说话,非要拿所谓忠言当幌子,说话内容有道理跟说话方式难听,明明就是互不相干的两码事,我……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了,叫你这样说?
  哎?怎么怂了。
  罗芝脑袋还气鼓鼓的,内心却已经如同撒了气的皮球,蔫了。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弱小,从小被母亲打压,实在是软弱惯了,即便理智告诉自己该一鼓作气反驳回去,但是时机已经错过,再而衰三而竭,终究是耗尽力气了。
  一个本该尽兴放松的周五晚上就这么憋憋屈屈地过去,第二天早晨坐在高铁上,罗芝还耷拉着脑袋,蔫不拉几,唉声叹气。
  “你一个小小实习生而已,到底需要操多少心啊?”关狄不理解:“离了你摩美还能不转了不成。”
  罗芝伸出食指,一本正经地摇了摇:“谭经理说了,虽然暂时是实习生,但得拿正式分析师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真正的锻炼和提升。”
  “这种空口许诺的饼你也肯吃,”关狄面露鄙夷,“要我说,你就应该去找你们那个大老板,他之前不是带过你吗?你去找找他,请他吃个饭,看能不能帮着把转正的事解决了。”
  在关狄的眼里,没有什么是不能用请客吃饭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配上熬夜喝酒和通宵唱歌,外加送烟送茶,肯定包管用。
  如果还不管用,那就再来一遍。
  但罗芝却知道,银行与投行不同,投行与vc、pe不同,即便是在摩美内部,业务与后台也不同,哪里都有自己的一套生态系统,哪里的技巧都不能照搬照抄。
  就像昨天在早茶店,说是庆祝维德升职才攒的局,其实他们一帮人根本没跟维德说上话,只有结账时打了个照面,也只是简单一句“恭喜”,然后各自吃饱,欢喜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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