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窈窈真心为辛植高兴。
  而这段时日,李缮打下武陵郡,又因为入冬,北方江面结冰,李望配合李缮,指挥士兵南下,萧家军失去水利天险,而李缮的大军一路朝东,直取伪都江州。
  胜利在即,灵奴也三个多月大了,身体还算强健,不怎么折腾人,每次握着小拳头,那股力道十足了。
  窈窈本该带着孩子,先回洛阳,公爹李望因为公务事宜,早就回去了,钱夫人和卢夫人一直陪着窈窈。
  正备着回去的事宜,就出了点意外,这日钱夫人忧心忡忡的,还没等窈窈问,她就全倒豆子般,同窈窈说了出来:“我就说吧,果然太顺利也不一定是好事,我接到你公爹的信,你夫君在战场上受伤了。”
  窈窈眉头轻蹙,突的想起,李缮那一后背的伤。
  他擅长速战,代价自然是后背防御不会那么严密,有时候宁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她问钱夫人:“可严重吗?”
  钱夫人:“信里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提了一嘴他现在在武陵郡养伤,应当不严重,”她似乎也才想起,这些模棱两可的回答,会让窈窈担心,又说:“不过既然上战场,受伤也是常事。”
  说着,钱夫人被自己的话安慰到了,也就不太担心了。
  窈窈算了下日子,从李缮受伤,到现在五六日,武陵郡也不是军营。
  她心内有了底,起身对钱夫人屈膝,道:“母亲,灵奴可能要交由母亲,带回洛阳。”
  ……
  武陵郡。
  李缮这次是被流矢刺穿了大腿,导致行动不便,他觉得不碍事,以前遇到比这凶险的伤多了去,他还能继续打。
  但一大堆副将幕僚,都求他先停歇几日,怕伤酿大是一个缘故,另一个缘故,则和现在战局有关。
  萧家各个将领都十分惧怕李缮,有时候看到李缮带了军兵,他们宁愿死守也不肯出城攻打。
  所以,让李缮避几日,等他们放松,他再回来,才好消磨他们的精神。
  李缮虽然知道有道理,但让他避开战场,他还是不爽。
  是范占先说:“将军若坚持骑马,来日伤口溃烂生疮,恐怕会十分难看。”
  顿时,李缮就没半点脾气了,大腿处留难看的疤痕,他不介怀,但他的身体不是他一人在看的。
  于是这几日,他坐卧养伤,将战役
  分配给林叔、冯近等将领去打,有条不紊地推下去。
  听说武陵有奇山奇石与奇泉,自底下生热,就是冬天也不会结冰,谓之沐汤,浸泡伤口,能让伤势好得更快,李缮就去了武陵。
  这日他掐指一算,也有七日了,伤口已经好了八九分。
  坐在案前,李缮拿着一枚花笺,放在灯下,反复瞧着,幽深的目光里,被花笺蚀出了一个淡淡的晕影。
  他想起那天,窈窈叫自己走的语调,又平稳又冷淡。
  他没有和窈窈说自己受伤,就算说了受伤,又想怎么样,战场上受伤,是家常便饭,没得和她撒娇似的。
  李缮收起花笺,他起身抻平衣裳褶皱,叫人:“来人,备好逐日。”
  逐日踩着马蹄,喷了喷鼻息,李缮翻身上马,朦胧月色下,他骑着马出了武陵。
  他记得,前朝有诗人一篇《桃花源记》,让武陵郡充满神秘的色调,到了本朝,还有人宣称在武陵找到了“桃花源”,虽然最后证明是哗众取宠。
  他今夜起了心思,想探索一下,这武陵到底有没有桃花源。
  沿着山道,李缮走走停停,才走了小片刻,天色变了,要下雨了。
  北方的冬天就像要把人风干成冰棍,南方的冬天也不逊色,它不下雪,就下冻雨,又冷又湿。
  李缮不怕冷,但没想淋成落汤鸡,而刚刚是即兴出门,什么雨具也没带。
  他催着逐日,快步走到了官道上。
  武陵官道窄小,前面一辆马车挡住了路,李缮轻轻拉了拉缰绳,对着车道:“劳驾。”
  车慢慢停下,车窗“吱”的一声被推开,车内人探出脑袋看向他,车内的灯火描摹出她的下颌的线条,温软又美好。
  李缮攥住缰绳,因为太用力,手上浮起青筋,他缓缓睁大眼睛。
  窈窈弯起眉眼,声音轻软:“夫君?”
  李缮下马,把逐日丢给身后的手下,他快步走到她跟前,打开马车门,跨进了马车内,那一刻,他才相信了眼前画面似的,忽的笑了:“桃花源。”
  窈窈:“?”
  李缮挤进车内坐下,他面上不动声色,淡淡道:“我受伤了。”
  第65章 天下太平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窈窈歪歪脑袋,仔细看起他。
  马车晃了一下,车轮重新转动,朦胧的灯盏光泽落在李缮面上,光晕摇曳,他眼底的情绪,一时明灭不定,难以琢磨。
  窈窈索性也不琢磨了,道:“伤在哪了?”
  李缮:“一点小伤。”
  车内静默一瞬,四方形的空间里,他呼吸有点沉,像是粗粗的砂砾在纸上摩擦着。
  窈窈又奇怪地斜觑了李缮一眼,这不太像他,之前他也曾拿一点伤,来叫人通报自己,还让人强调不严重,现在好像变……规矩了,规矩?
  见她不说话,李缮又道:“你怎么来了,你当日不是赶我走么。”
  窈窈:“……”
  她微微一笑,说:“那,我回去了。”
  说回去便回去,她俯身越过他,想对外面赶车的车夫说一声,李缮忽的一手环住她的腰,把人带回来。
  她不防,跌坐回到他身上,车灯掉到地板灭了,没有光,他们却近了,她才看清李缮眼底的闪烁,他盯着她,问:“你现在就回去?那你来做什么?”
  窈窈一手抵在他心口,手缓缓朝上,摸了下李缮略有些消瘦的面颊,她语气轻缓,诚实地说:“来看你。”
  她指腹下感受到,李缮咬住后槽牙,下颌线绷紧:“为什么来看我?”
  窈窈道:“因为你受伤了。”
  李缮:“……”
  他嘴角不自觉地翘起,语气却还是沉沉的:“都说了,是一点小伤。”
  窈窈摸摸他鬓发,笑道:“不论大伤小伤,我都会来见你。”
  因为她担心他。
  她话音刚落,李缮握着她腰肢的手指,蓦地收紧,他眼底眼珠来回轻扫,好像要把她此刻面容任何的神情,都纳入眼底。
  他将脑袋埋进她脖颈处,瓮声瓮气:“谢窈窈,我又活过来了。”
  窈窈一愣:“嗯?”
  下一刻,李缮话锋一转,双目瞠着,咬牙切齿:“你不是赶我走么?你不是叫我为了千万家赶紧走!”
  短短几句话里,他分明有火气,却还是紧紧揽着她,窈窈先是一愣,回过神的时候,笑声已经轻溢出唇角。
  李缮更生气了:“你怎么还好意思笑?”
  窈窈忍下,小声解释:“我以为你不介怀……”
  给她的那么多信里,他半句不提这件事,和往常无异,她还以为那天是自己多虑,原来是等今天呢。
  李缮冷笑:“当然是因为我更喜欢当面翻旧账!更解恨!”
  窈窈再掩不住笑意。
  李缮用大腿来回撑起窈窈,可了劲晃着她:“怎么可能不介怀,你赶我走?你赶我走!气煞人也!”
  窈窈脚尖够不到地,头晕脑胀的,赶紧抱住他的脖颈,求饶:“不敢了,不赶了……”
  李缮沉着嗓子,重重哼了一声。
  窈窈环抱着李缮,不知道是不是他刚刚颠着自己玩,她心跳有点快,骤地与他视线相对,她垂了垂眼睫。
  三个月前发生的那些事,对窈窈来说,是得用时间抹平。
  只是,以李缮的性子,能忍到现在是奇观了,不过,他一改肆意的狂悖,叫窈窈直观地感受到他细腻的一面。
  她忽的抬了抬头,李缮方要说什么,窈窈食指按住他的唇,轻声:“嘘。”
  下雨了。
  先是几滴小雨,淅淅沥沥,拍打在马车车顶,很快,雨势骤起,又被风卷着朝东西南北拍打,“沙沙”声一阵接一阵,落在车顶。
  李缮把他身后的车窗栓紧了,问窈窈:“冷不冷?”
  窈窈摇头:“车内有手炉。”
  刘夫人对南方如何抗冻,颇有心得,得知窈窈要南下,什么都替她备好了,就是驾车的把式和左右侍卫,也都有雨具,免了一场冷雨。
  李缮握了握她微凉的指尖,扬眉,吐息缓慢,道:“手炉有什么用,你不如把手揣我怀里。”
  窈窈:“……”
  虽然现在外头这般大雨,左右侍卫应当是什么都听不到的,她轻睨他一眼,想到还有件重要的事,便又问:“母亲说你伤着了,是伤哪里?”
  李缮:“哦,没什么,大腿上,没留疤。”
  窈窈却面色一变,她坐在他腿上好一会儿了!她忙要站起来,结果却忘了马车窄小,险些撞到脑袋,李缮又一只手将她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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