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府上的人拿的不多。若连一贯钱的回扣都不给,就是矫枉过正,那他们往后如何肯用心给李家做事,也违背了父亲当日认亲戚的期望。”
李缮重重地抿了下唇,道:“我没让他们分银不拿。”
窈窈:“在旧亲戚心底里,夫君威严重,在李府说一不二。”
李缮总觉得这话不是夸他,他问:“所以呢?”
窈窈伸出一根细白如笋尖儿的指端,朝廊外指了指。
他不该留在这,他碍事了。
李缮:“……”
…
李缮走的时候,是个人都知道他怒火中烧了。
新竹看得明明白白,悄声对郑嬷嬷说:“总觉得侯爷……好像气狠了。”
郑嬷嬷看向窈窈,窈窈从四娘那拿了二两银子,她分出一两银子给她,道:“虽说你不该吃回扣,但果子倒也可以,这一两是犒劳你的。”
这个事中牵连的其余李家亲戚,也基本都拿回了一半的钱,他们被李缮吓过头,顿生感恩,热泪盈眶。
李四娘捧着钱,再次感慨丈夫所言甚对,这世上,哪里能寻得少夫人这样的菩萨!
她忙道:“少夫人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窈窈笑了笑,没当真,如今只是二十两的茶果子,如果经手二百两呢?人非圣贤,只要留有九成银钱办正事,都已很好了。
不过,经过李缮的吓唬,想必李家亲戚,能服帖好几年。
想起李缮刚刚那神情,其实,窈窈已经尽量不作出赶他走的样子,但事实就是,李缮还非要跟着,不太合适。
新竹忍住笑了,道:“这下,侯爷寡恩,夫人仁善的事,真真被坐实了。”
窈窈微微摇头,她心里对李家亲戚,生出一点愧疚。
貌似是因为她,他们才无端受惊的。
至于她是不是又把李缮得罪狠了……她垂着眼眸看着自己走动的鞋尖,脑海里空茫茫的,便也不想了。
待窈窈忙完重阳宴的事,才回到西府,李缮大马金刀在屋内坐着,正擦着一把她没见过的新剑。
窈窈有点意外,她还以为他不会回来。
饭后,李缮去了书房,窈窈则去沐浴。
浴房里,微烫的热水泡得窈窈骨头缝都软了似的,她虽然不好世家那一套规矩,但她办起事来,也从无躲懒的时候。
因此澡洗了一半,她就困得直点头,郑嬷嬷也知道她这是离了谢家后,头次办这样的大宴,到底使了不少心力,心内有些疼惜,就轻声劝窈窈:“夫人累了,到床上睡。”
窈窈轻掩唇,打了个呵欠,出了木桶,郑嬷嬷拿下披在屏风上的衣裳,给她穿好了。
李缮已从书房回来,她刚好从浴房出来,两人四目相对,李缮手里卷着一本《六韬》,手指松了,书本也跟着松开,但又被他手心攥着。
他沉默不语。
窈窈道:“夫君,可要睡了?”
看她双眼都快睁不开似的,李缮方淡淡道:“嗯。”
窈窈点点头,跨过门槛,差点被绊了一下,一旁郑嬷嬷赶紧扶住她,道了声:“夫人今日走路多,可要按按脚,免得明日脚酸?”
窈窈急着睡觉,道:“无妨。”
深秋的夜阒寥无声,夜凉如水,从窗牖漏进一分,烛火便微微摇晃,连带着地上人影,也轻轻摇动。
烛火暗淡下去,窈窈踩着影子先到床内躺下,过了会儿,李缮也躺下。
他的呼吸渐渐地重了。
翻过身,一手搂住她的腰,等了下她没有说什么,他才伏在她身上,亲了亲她的额角,又缓缓寻到她的唇,一下又一下地啄吻、含。吮着。
有过亲密接触的男女,很快就明白了什么意思,窈窈放松着身体配合,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浑身叫他的体温熏着,在冷夜里暖到了脚心。
抛开其他不谈,李缮这个人体火炉,远比炭炉手炉,要令人熨帖温暖。
窈窈闭着眼睛,竟不知不觉睡去了。
李缮解开她的衣襟,灼热的吻,细细碎碎朝下。
窈窈本都睡了,却被李缮亲醒了,她起床气作祟,心中腾的一股不耐,鼻间短短“唔”了声,也还没回神,便推了下李缮的脑袋。
李缮猝不及防,被推开了。
窈窈也清醒了一点,但她根本就不敢睁眼。
她知道,李缮正紧紧盯着自己,似乎又气又恼,她都可以想象,他被怒意点燃的双眸。
她突的想到以前,她和智郎玩闹,不小心打到智郎,那时候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它就会觉得那是个意外,不是她的错。
试试吧。
她起先是要装睡的,没想到一装,就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
…
待她再有意识,天色已经大亮,李缮也早就起了,不在屋中。
郑嬷嬷端来铜盆,道:“夫人脚上可还好?我来给夫人揉一揉。”
窈窈昨日走了不少路,小腿肚和脚跟发酸也寻常,结果此时却很轻松,没有半点不适,比平时要舒服。
她“咦”了声,走了几步,还小小踮了下脚尖。
郑嬷嬷:“怎么了?”
窈窈眉眼弯弯:“嬷嬷,我身上
很轻,一点都不累。”
郑嬷嬷也笑了,道:“好,不酸就好。”
说着,她去叫早饭了,新竹便给窈窈换衣裳,却吃了一惊:“这床帐得换了,哪里来这么毒的蚊虫,给夫人咬成这样!”
窈窈从镜子里一瞧,锁骨上几片突兀的红痕,将白玉似的肌肤,弄得可怜兮兮。
她眨了下眼眸,双颊微粉。
那不是蚊虫叮咬,是叫人舔。弄出来的。
第45章 你要嫁给谁
……
天还没亮全,一辆辆驴板车拉着菊花,停靠在李府后巷门前,少壮男仆都出动了,捋起袖子,来回搬着。
待秋菊将外院古朴的大院填满,薄日打在花瓣上,迎风轻摆,庄严的建筑少了冷硬,令人耳目一新。
窈窈伴在钱夫人身侧,二人穿梭在菊花中,查看品相。
钱夫人啧啧称奇:“这些菊花原来还有这种颜色,可比乡下的菊花美多少!”
窈窈笑了笑。
钱夫人没多犹豫,直接问:“卿家二位,真不来重阳宴?”
窈窈把同李缮说过的,再与钱夫人说一遍,这次多了一点女儿心思的话:“我父亲在洛阳情况不明朗,我母亲没太多心思。”
藕断尚且连丝,他二人多年夫妻,卢夫人再有埋怨,也没法彻底不忧谢兆之。
钱夫人理解,如果李望此时有难,她也是放不下心参加宴会的。
看着花型各异的菊花,钱夫人捧住其中一朵,问:“这几朵菊花,怎么还不太一样。”
窈窈缓声说:“母亲,这种是平盘型菊花,那种是叠球型,花瓣都是如碗大张开放,但后者如其名,一枝花上叠几朵球儿似的花。”
“匙球型的菊花,则是舌状花,多轮花瓣层叠夹着花。蕊,含苞待放……”
她语气轻柔软和,点到什么型的花,就说什么,不刻意,便是晦涩的字眼,从她口中说出来,也不难理解。
不止钱夫人在听,她们身后的冯婆子和李家其余婆子,也都竖起耳朵,毕竟她们也是头次料理大宴,无意识间,就形成围绕窈窈的格局。
正说着,一个婢子自大门进来,道:“夫人,少夫人,花王来了!”
宴上菊花,自不可能每一盆都是极品,不过讲究的排场,会摆上镇花的花中之王,这次重阳宴也不例外。
菊花花王难得,是钱夫人以李家的名义,写信去了河东,问柳氏借的。
那盆花先停在驿站,没直接送到李府,而是窈窈和钱夫人同去瞧形状,到时候满意了,再拉来李府,也省得一些意外,折腾那盆菊花。
于是冯婆子令人套上马车,窈窈和钱夫人踩着四脚矮凳,前后上了马车,车把式刚要开车,外头却传来刘武的声音:“少夫人可在?”
窈窈疑惑,撩开车帘。
刘武一手牵着马,他刚刚下的马,见自己确实没猜错,赶忙说:“万幸,险些就错过了。少夫人,将军受伤了!”
话音刚落,钱夫人、冯婆子和郑嬷嬷都大惊失色,钱夫人赶紧问:“怎么受伤了?多严重啊?”
窈窈捏着帘子的手指也紧了紧,得是伤成什么样,才会来找她说?
刘武见窈窈面色发白,回想起李缮的叮嘱,赶紧强调:“其实,也不是大伤,不严重的。”
…
今个儿月悬明空,天际泛着鱼肚白,校场上马蹄阵阵,直到天色大亮,都没停下来。
李缮在看台上盯着骑兵的动作,突的,他跟旁边人要了弓箭,箭矢并非铁镞,而是包着棉花、沾了朱红染料的布头。
底下骑兵纵马,李缮长臂舒展,引弓放箭。
骑兵们纵是提高了警惕,一刻钟内,不少人还是身上挂红,还有的被布头打到脸,染料弄了满脸,备显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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