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栾浮秋。”燕齐怀疑他今天就是脑子出问题了,要不怎么没一处对的地方。
“你不用想太多,我就是想帮你而已。”栾浮秋靠近了一些,看着他真诚的说道:“若论政事,我帮你肯定是比你自己看会快许多的。你若不放心我,我可以不看的,只在你有问题的时候帮你一起想,可以吗?”
想到栾浮秋以前虽然行事暴戾了些,但在政事方面确实是没得说,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还没被从位子上给整下来,顿时有些心动。
见他有些犹豫,栾浮秋手指渐渐上移握住了他的手指,眼神里缠绵的爱意不加丝毫掩饰,“其实你完全没必要担心,你若是想要,北越我可以拱手奉上。从我跟你回北燕开始,你就该知道的,除了你,我别无所求。”
这一番直接的的赤裸裸的告白听得燕齐咽了咽口水,被炸的有些懵,却又没那么意外,他转开视线躲避一般的错开那热切的目光,心里有些思量起来。
抛开别的乱七八糟的不说,栾浮秋确实是一个好的辅导老师。而且他跟爹对于政事上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处理方式,或许在他这里能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朝生见着事情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走去,若是公子答应,他们两人必定会有不少相处的时间,到时难免旧情复燃,心里不免一急又生起一些慌乱。
他张了张口,话还没出来就见着燕齐对着栾浮秋点了点头。心里霎时凉了大半。
栾浮秋面上笑容顿生,眼角眉间都带上了笑意,“是去我那里还是去你那里?”
燕齐想了想说道:“去你那儿,时候太晚了的话你也就不用折腾了。”
栾浮秋点了点头,“好。之后除了金越鱼汤你要是还有什么想吃的,就提前跟我说。”
燕齐转头回到马车上挑拣了一些,吩咐在马车上收拾的人,将部分东西搬到栾浮秋现在住的春江院,剩余的还是放回他自己的院子。
栾浮秋将目光从燕齐身上收回来,面上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看向朝生的目光带上了熟悉的不屑,对他的不喜毫不掩饰,“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他可不是你该妄想的人。”
朝生见栾浮秋彻底不再装模作样,他恨恨的看了栾浮秋一会儿忽的笑了出来,“栾公子既然如此有信心,不如我们走着瞧,看看公子的心到底会落在哪一处。”
第51章
春江院。
桌上的鱼汤散发着浓醇的香味,丝丝缕缕的飘入屋内正收拾着的仆从们的鼻腔,引得一个接一个的咽了咽口水,眼神止不住的往桌子上瞟去。
这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也早已经把燕齐勾的不行,他坐到桌前就先盛了一碗喝了起来。
“怎么样?味道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栾浮秋坐在他旁边,笑意盎然的看着他问道。
燕齐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个味儿。”
朝生在一旁笑着说道:“公子馋了这么久,可算是吃上了。我做了那么多次,可没见公子有哪一次能喝的像这样满足呢。”
“你做的也不差,只不过就是在口味上略有不同而已。”燕齐安慰道。
“重要的还是公子能吃的开心才是。”朝生说着用一口极为体谅人的语气道:“公子好这个汤,但若是每次想喝了都要来叨扰栾公子难免不太方便。不如我去跟栾公子的人请教一番,学学如何做,这样以后公子要是在外面想吃了的话,也能不用一直被馋虫勾着了。”
燕齐闻言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他转头看向栾浮秋,“你看……能不能……”
“不能。”对于两人话语间的亲近,栾浮秋语气里难免泄露了一丝不快,但好在他没忘记眼下博的燕齐的好感才是最重要的,“虽说这御厨是在我手下的,但这手艺做法可是祖传的,要不怎么能整个御膳房都只有他一人会做,这其中的秘方可都是不外传的。”
听了这话,燕齐觉得有些对又有些不对,他很想问上一句:你一个暴君也还在乎这些?
但若是这话问出来,难免显得不太尊重那厨子了。而且两人如今的关系还是少开玩笑少斗嘴为妙,不然要不关系闹的不愉快,要不关系更进一步的重归熟络,这俩后果都不是好的。
像是怕燕齐不开心,栾浮秋又说道:“ 你想喝的话无论何时都可以过来的,我记得你以前还很喜欢吃煎丝鱼肉和鸳鸯烧肉,擅做这几道菜的厨子都跟着来了的。既然你忙的话,那就每天来陪我吃顿饭吧,这样也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如此一来,每日完任务般的跟燕齐相处好像也没那么让人头疼了。于是燕齐点了点头。
朝生并不知两人身上蛊虫的事和三年的约定,见栾浮秋三言两语便说服了公子,心中对他的忌惮又增加了几分。嘴上却是识趣懂伊v索事的说道:“栾公子说的是,是朝生考虑不周了。”
燕齐见他面上有些懊恼,开口安慰道:“没事,你也是好心。”
仆从们把东西收拾好,便挨个退了下去。
燕齐看了看也没什么事了,便让朝生先退下去休息。
他自然是看出来了栾浮秋和朝生两人之间的不对付,而且朝生不能久站,与其站在这里侍候着还不如先回去休息。
“你当初……为什么会把朝生留在身边?”栾浮秋看着燕齐突然开口道。
燕齐喝汤的动作一顿,瓷白的汤匙在碗里轻晃,乳白色的鱼汤搅动散开一圈一圈涟漪,像是他起伏的思绪。
当年他回燕国,恰巧在路边见到了一身伤昏倒在路边的朝生,本来也不过是随手一救,本没想将他留在身边。只不过在马车上时,昏迷中迷糊的朝生抓住了他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的不松手,燕齐没办法,只好在他身边呆着。
醒来后的朝生明显还记得他,知道是他出手相救后,更是对他极为依赖。但可能是因着奴隶的身份被圈养了多年,他对外极为没有安全感,见谁都是深深的防备着,只知道一个劲儿的缩在燕齐身后。
一次在客栈里,祁疏跟燕齐说没必要留一个身子病弱没什么用的奴隶在身边,如今他身份尊贵,有那么多家世清白的上赶着伺候,干嘛自找麻烦的留个有病的在身边呢。
燕齐虽未曾考虑这么多,但确实也是没有留人在自己身边的打算,他还是习惯一个人,但还没开口门口便传来了动静。
当时也是巧,这番话被门外准备来找燕齐的朝生给听见了,惊急之下本就亏空没养好的人就晕了过去,这才打断了他们的话。
后来燕齐心里有些愧疚,便在房中等朝生醒来。醒来后的朝生一见着他眼泪就跟连串珠子似的落了下来,踉跄着从床上扑下来跪在地上给他磕头,求着自己不要扔下他。
燕齐看着那双带着绝望和哀伤的眼睛,忽然就想起了栾浮秋。
当年他听到满心依赖着的母亲亲口说出他不过是一个最终会被放弃的棋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绝望和哀伤吗?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那天燕齐不知怎么的就对朝生开口说出了,不会扔下他,就让他留在自己身边的话。
再后来,朝生死倔的跟着燕齐从燕都去了边疆,他就像是一棵顽强的草,虽然看着弱小,但总是比别人都要坚强的多。边疆战场日日都会有死人,可能早上还和你谈笑风生的人下午就被割了脑袋,可能前晚上和你喝过酒的第二日身上就被箭扎满了全身。
而自己手下每日也有无数的人死去,被割脑袋,被箭刺穿。
燕齐有时都觉得在这样的日子里,他早晚也会变态,杀人如麻手上沾满鲜血的人又怎么会正常呢?
幸好朝生一直在。他光是站在那里,就像一个灯塔一样,提醒着燕齐远在燕都还有家人,不至于让在满是血色和死亡的世界里迷失方向,也足以慰藉他空茫和孤寂的内心。
两人虽说是主仆关系,但早已如同兄弟一般,更不必说朝生还曾因为救他差点儿丧失了性命,到现在有着不能完全治愈的腿疾。
这三年来发生的一切不是三两句话便能说清楚的,燕齐更不可能跟栾浮秋说当初留朝生的具体缘由,而且也完全没必要说这么多。但这却是一个能让栾浮秋以后少针对朝生一些的契机。
“巧合而已。”燕齐说,“而且他还救过我的性命,我心中早已将他当成弟弟一般了。”
栾浮秋眉头微不可见的蹙紧了些,张嘴想要继续问,燕齐却放下了碗,便站起身便说道:“我先看折子了,你慢慢喝。”
见他明显不想多说,栾浮秋只好吞下了口中的话。
夜色渐浓,屋内的两人一人坐在桌案后低头看着折子,一人半靠在软榻上看着信件,和谐而安宁。
燕齐遇到不解的地方会开口问问栾浮秋的想法,栾浮秋毫不吝啬地说出自己的见解,并适当会以北越国发生过的事情当做案例进行讲解一番,而且讲述之时言简意赅,分析的更是鞭辟入里,让燕齐确实少做了不少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