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桌前除了在一边看着的林祥,还有一个正低头在摆桌的太监。
  “燕公子去哪儿了?”林祥含笑道:“皇上还问您了呢。”
  “问我?估计是怕我跑了吧。”燕齐冷哼一声,打量起了桌上的菜。
  看着看着就发现虽然每次吃饭菜色都会变,但这酸梅汤却是次次不落,每次饭桌上都有。
  估计是天气开始热了,用来开胃解暑的。
  余光瞥见那摆桌太监把一道佛跳墙放在了栾浮秋日常坐的位置前,他当即伸手毫不客气的拿了过来放到了离自己近的这边。
  这御膳好是好,菜品多味道也可,就是桌子太大了有的菜他都还要站起来够着吃。
  摆桌太监见此看了一眼林祥,看着林祥没说话这才继续摆桌。
  “燕公子别嫌咱家话多。”林祥脸上堆着笑,“老奴跟了皇上好几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这么跟皇上亲近呢。”
  燕齐抬头看了眼这老太监,面露古怪。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而且这样的亲近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谁跟人亲近到能把人扔去喂狼啊。
  果然,这儿就没几个正常人。
  摆膳太监摆完膳,尝膳太监试完毒后,栾浮秋也从里面出来了。
  闻到燕齐身上残存的酒气,他意味不明的笑了声,“你竟是比我这个皇帝还忙了,一天都见不着人。”
  “哪儿能啊,我就是想试试轻功,所以在宫里逛了逛而已。”燕齐假装听不出他的阴阳怪气。
  他想了想,要智取首先就得博得栾浮秋的好感。
  等之后取得了他的信任,两人关系好了,到时候一切不就都好说了。
  栾浮秋闻言颇感兴趣道:“试了试感觉如何?”
  “一个字,爽!”说着他站起来给栾浮秋盛了碗酸梅汤,“要说这还得多亏了你呢,要不是昨天把这身体的本事给激发出来了,我都还不能有这飞檐走壁的机会呢。”
  栾浮秋侧眸看了眼他盛得的满满当当的蜜饯梅汤,似笑非笑的看他。
  “你不准备打我一顿了?不是说要让我哭着求饶吗?”
  “说哪儿的话。”燕齐口是心非,面上情真意切,“昨天是我气急了才说的那话,今天我这不是又想了想,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昨天是我误会你了,这样,我以汤代酒,自罚一杯。”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接着倾身也给自己盛了碗酸梅汤,仰头喝了个一干二净。
  栾浮秋也不知信没信,手腕轻动用玉匙搅了搅桌前的汤,“你这罚的倒是挺不会让自己吃亏。”
  “这些都是形式,重要的是我心诚,天地可鉴。”燕齐道。
  栾浮秋未置可否,问道,“你今日去了何处?”
  “就在附近看了看,然后之后在质宫待着了来着。”
  “质宫?燕激尘?”
  “对,就是他住的那宫里。”
  栾浮秋喝汤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燕齐,“算起来,你倒是跟西燕皇族同宗,燕姓可并不多见。”
  “有这可能。”燕齐赞同的点了点头,“要不是这朝代再我们那历史上不存在,说不定他们还是我祖宗呢。”
  “你们说什么了?”栾浮秋问道。
  燕齐面不改色,“就闲聊呗,七扯八扯的。”顺便打听打听你的丰功伟绩。
  “你……”栾浮秋刚想说什么,忽然话戛然而止。
  燕齐面露疑惑,侧头看他。
  就见栾浮秋面色惨白,眉心微微蹙起,微低着头神情有些不对。
  燕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那玉质温润的汤匙,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栾浮秋就侧身呛咳着吐出一口血来。
  乌黑的血水霎时在盘金九龙丝毯洇湿染开来,随之玉匙掉落在桌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林祥尖细刺耳的声音在殿内炸开,“来人啊!快去传太医!”
  燕齐也不知道是被这声音惊得还是被栾浮秋吓得,顿时心跳也乱了几秒。
  第7章
  栾浮秋未曾想到今年的蛊王会提前发作,甚至来势凶猛,远远强于之前几次。
  胸口处骤然传来的绞痛瞬间让他窒住了呼吸,伴随着耳中出现的阵阵嗡鸣声,视线也开始模糊着泛起大片黑影,手脚更是传来麻意。
  纵使是吐出了一口乌血,胸口的窒闷和痛感也未减弱半分,反而有了愈演愈烈的势头。
  燕齐眼见着他身形一晃就要往地上扑去,下意识伸出手去把人给扶住。
  栾浮秋脱力地靠在燕齐身上,双手紧紧的拽着胸口处的衣服,身体不住的发颤,呼吸又急又乱。
  想到自己的小命还绑在这人身上,燕齐的心也跟着怀里的人有一起颤抖了起来。
  看着栾浮秋紧咬着唇,眼神都快涣散了,顿时心里一慌,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你可千万得挺住,别死啊,要死也得等着先给我把蛊解了再死啊。”
  “哎呦,呸呸呸。”一旁的林祥听了这话大惊失色,“燕公子,您这说什么胡话呢,皇上洪福齐天,定不会有事的。”
  感受到栾浮秋身上冰凉,揽着他背的手下都传来一阵濡湿,燕齐眉头也皱了起来,“快别扯这些没用的了。太医什么时候来啊?”
  林祥刚要答,抬眼就见着宫值的太医就小跑着来到了门前,“来了来了,快来给皇上看看。”
  “是。”太医连忙跪到栾浮秋身旁,就要看诊。
  燕齐连忙帮忙把栾浮秋的手伸出来,以便露出手腕让太医把脉。
  不料栾浮秋却手上突然用力,或许是想把手抽开,但他力虚且燕齐劲儿大,如此也只是挣动了一下而已。
  “都滚出去。”栾浮秋突然嘶哑着声音命令道。
  太医顿时动作一顿,有些踟蹰,不知是该留下还是退下。
  燕齐眼睛瞪大眼低头看他,“你疯了?”
  栾浮秋没说话。
  太医林祥等人见此迟疑了一会儿,虽然心中慌乱又不解,但皇上已然开口,最终还是都退了下去。
  看着人真都下去了,燕齐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还清醒吗?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闭嘴。”栾浮秋皱着眉,断断续续的声音里难掩颤意,身体也抖得越来越厉害,“要不是你,朕又……嗯……怎会如此……”
  燕齐一懵:“怎么就赖上我了?我……”
  他话没说完,栾浮秋突然就身子一抽,张嘴又吐出一口血来。
  接着就说道:“把朕身上……荷包里的……瓷瓶拿出来。”
  因着栾浮秋现在是伏在燕齐怀里的姿势,所以这一吐顿时吐在了燕齐身上。
  燕齐直接就给气笑了,“倒是会吩咐人,你为什么不自己拿啊。”
  “朕没力气。”栾浮秋声音虽然依旧低弱,但后几个字语气明显重了些。
  说完呼吸也越发急促了几分,像是被气着了。
  怕把人再惹恼了被秋后算账,燕齐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在怀里人身上四处摸了摸,果然摸到一个装着瓷瓶的荷包。
  他把瓷瓶拿出来,然后打开看了看,里面像是药丸,“这里面是药吗?吃几个?”
  “一个。”栾浮秋道。
  燕齐倒出来一个,然后好事做到底把药送到了他嘴边。
  看他吃下去了,燕齐动了动有点儿麻了的腿,直接捞起栾浮秋的腿弯揽着他的背把人给抱了起来。
  没想到这暴君还挺轻,抱着都用不了多少力。
  栾浮秋身体突然悬空,他冷声斥道:“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去把你放床上。坐的我脚都麻了。”燕齐说着朝殿内床边走去。
  边走边瞥了眼窝在自己怀里的人,嘴角上扬了些微弧度。
  这生气不高兴的样子可是比之前那阴阳怪气的笑模样顺眼多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后可有你更笑不出来的时候呢。
  或许是那药起了效用,把栾浮秋放床上后没多久,燕齐就发现他好像脸色好了点儿。
  “你一直盯着朕做什么?”栾浮秋突然出声。
  “你那会儿说的因为我是什么意思啊?”燕齐凑近他。
  栾浮秋语气不冷不热,“还能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因为那晚的毒吧。”燕齐语气犹疑。
  栾浮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燕齐没想到还真是,他连忙为自己开脱,“我那晚真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不是原来那个刺客,我可没想害你啊。”
  栾浮秋闻言微微抬眉,又重复了遍他的话,“你不是故意的?”
  燕齐骤然也想到了那晚的吻,他转开目光,“那是个意外,我是刚醒脑子不清楚呢。”
  栾浮秋似笑非笑的看他,“你可敢说,你对朕的这张脸就没起一丝绮念?”
  燕齐默了一瞬,这个确实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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