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而且根本不满口之乎者也,说的东西简单又清晰一听就懂。
  “我爹有事,你爹找野菜去了,我看着你。”贺章把昨晚学的那些字在另一边的石板上全默写了一遍,对照了一下,一个错的都没有,不由的升起一股志得意满之情。
  过目不忘!
  不愧是我!
  然后看到旁边的小豆丁,想到对方认识的字肯定比自己多的多的多,这一点得意迅速消退。
  想到这里他丢了木棍,有些意兴珊阑起来。
  他懒懒的伸了个腰,刚要站起来就看到破庙门口来了两个男人。
  那两人还没凑近浑身上下已经飘来一股异常难闻的味道,背上还背着一个血淋淋的包袱,不时有暗色的血迹从上面滴落。
  他们手上还握着两把血迹斑斑的镰刀,目光阴鸷又肆意的看着里面的两个小孩,发现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露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漆黑的牙齿上还残留着来历不明的血丝。
  贺章原本慵懒随意的神情迅速收敛,变的冰冷默然,一个健步跨到宋时前面,挡住对方看向宋时垂涎的目光。
  从无数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贺章最明白不过对方的身上是什么味道。
  那是尸臭。
  不用多言,贺章抽出了手中的长刀,对后面的宋时道:“躲到神像后面去!”
  话音未落,他先发制人,直接挥刀对着那两人砍了过去,他的刀很快,也很沉,没有一丝犹豫。
  对方没想到眼前明明应该是盘中餐的鸭子居然还跳起来咬人了,惊愕之下忙不迭的连忙往后躲去。
  另一个还直接把手上血淋淋的包袱也丢了出去阻止贺章挥过来的刀。
  贺章神色冷漠,劈开包袱,露出里面泛着白的血肉,刀锋不改直接对着其中一个人的脖颈挥去,雪亮的刀光映入对方视线,就此成为他在这个世界看到的最后一抹光影。
  他的头颅高高飞起,然后落在一旁,而此刻另一人才反应过来,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照面,他的同伴尸首分离,以为遇上了一次加餐,没想到却被一个少年如同切菜砍瓜一样收拾了。
  他大声求饶,但是贺章并没有丝毫的手软。
  来人后退的动作很快,但贺章的刀更快,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无情的刀锋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道擦过了第二个人的脖颈。
  还一个转身避开了血雾喷溅的方向,姿势熟练无比。
  一个照面,就解决了两个成年男人。
  贺章看着满是血污的破庙,不爽的啧了一声,对于从小历经生死的他而言,这些不过是司空见惯的经历。
  干净利索的处理完来人,原本冷漠到极致的表情,恢复了一丝少年的天性。
  然后转身看着目瞪口呆的宋时:“解决了,快出来,我饿死了,我们去把你爹找回来做饭吧。”
  宋时:……
  那雪亮的刀光还印在她的目光中,刚刚还冷酷果决的人已经恢复了少年的样子,仿佛片刻前的杀戮只是简单的晨间运动。
  她的目光落到了被贺章砍成两部分的包袱一角,那眼熟的花色襁褓让她忍不住想作呕,她的大脑拒绝思考那是什么。
  世道的残酷性,再一次在宋时的眼中验证。
  她没有资格去谴责什么,她只能不断的适应。
  “这个能教我吗?”
  宋时看着贺章还在擦拭的雪亮刀锋突然开口。
  她不想变成这样的尸体,也不想变成包袱里血肉。
  她想活下去,她想护住奶娘。
  她想要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贺章诧异的看着宋时的小身板,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扳倒这个小老师的方法,然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好啊!我教你。”
  第5章 红巾军贺守正回来的时候,看到破庙前……
  贺守正回来的时候,看到破庙前散乱的尸体,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就像看到一堆杂草,无法引起这些尸山血海里出来的人丝毫波动。
  和他一起回来的李氏也只是避开眼去,忙不迭的关心宋时有没有受伤,知道没事后才放下心来。
  作为动手的贺章更是没有半分心理负担,活蹦乱跳的指导宋时扎马步,他天生神力,看不惯宋时这一推就倒的样子,下了力气给她监督。
  反而是宋时用尽全力才能忍住想吐的冲动,只能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用运动清掉脑子的内存。
  吃过早饭,他们很快就出发了,经过半天的路程,贺守
  正带着她们到了一处红巾军的营地,原来之前贺守正父子是去探路的,不小心和其他队友分散了,好歹是又找回来了。
  不过说是营地,其实还比不上宋时军训的时候来的整齐,就是散漫的一大群人在窝在附近的山谷里,远远看着倒是很壮观,不过扎营的门口守卫还算合格对了暗号问了几句情况才放她们入营,把他们和旁边的流民隔开。
  据贺章说,他有记忆开始就跟着父亲混在流寇大军里过日子,从这个匪营到那个大军,口号倒是一个比一个大,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就跟着打进了县里抢钱抢粮,有时候还在半夜睡着,头顶的老大就又换了个遍,还有那种对面打生打死,回头两边的老大直接称兄道弟合在一起了,遇上朝廷军就一哄而散,流浪几天再加入另一个流寇团队。
  “不过红巾军倒是和之前的不太一样。”贺章带着自己新收的小弟,和同队的人打了几句招呼,一边去伙房领吃的和红布,一边给宋时介绍。
  伙房的人显然是和贺章认识,两人对了个眼神,往贺章的碗里倒的粥,明显比前面的人浓稠了些,饼子也大了一圈,宋时看着手里粗糙干瘪的饼子和野菜粥,确实是不错的伙食了,和同时代的其他的流民比。
  “怎么不一样?”宋时知道不能以自己的标准和这个时代的军人比,但是实在看不出这些人和之前的流民的区别。
  贺章咬了一口饼,呸了几声道:“你知道的,大魏开国的太祖起事之前待过一个叫红巾军的起义组织,所以这位首领号称天下大乱,红巾军就会应运而生,继承大统,干脆取名也叫红巾军。主要是他们居然一天给两顿饭,一年了,目前还没断过粮。啧我之前待的地方,三天两顿吊着气就行,一天能给一顿的就不错了,那是要打仗的时候才能给两顿。”
  “而且为了证明自己是应运而生,攻打城镇的时候,也不伤平民,只是把城里那些贪官和富户洗劫一空了,之前里面还有个举人先生,晚上的时候会来给我们讲故事,教我们识字,不过上次攻打曲城的时候,他倒霉被流箭射中没了,总体来说挺讲规矩的。”
  宋时有些惊讶,难怪之前那些平民看到贺守正和贺章衣袖上的红布,虽然有些害怕但是没有拔腿就跑。
  红巾军的行为已经明显超出了一些流寇的边界,有着向正规军靠拢的趋势,只能说这个红巾军的首领,目光放的很长远,行为也不一般。
  “而且他们也许那些老弱病残的流民跟着,就在外面那边,一天给一顿稀粥,起码饿不死。你这样的,如果不是我爹要带回来,你最多也得去谷外待着等一顿稀粥。”贺章人还没到营地就已经把手上的那个饼子吃完了,然后看着宋时还没动的饼。
  半大的小子正是吃穷老子的时候,宋时之前饿狠了,喝了粥其实就已经饱了,她把给李氏领的饼放进怀里,然后把饼子撕了一半给贺章,另一半收起来。
  贺章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笑嘻嘻的接过饼子:“放心,我贺章绝对不白吃你的,回头上战场,你就跟在我后面。”
  宋时想着之前战场上那葫芦水和馍馍,笑了笑:“那就谢谢贺大哥了。”
  贺章带着宋时从旁边人少的地方绕着走,而旁边不远处就是流民的聚集区,远远的,宋时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之前在庙里的一大家子,人少了几个,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身上也越发狼狈了些,正围着发粥的队伍,在说什么。
  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争执,那哭喊声连宋时都听到了。
  她和贺章对视了一眼,凑过去看了一眼,就看到昨晚晚上还在对着她的馍馍嘴馋的小孩,此刻躺在他母亲的怀里,一脸青白之色,还在努力的喘息着,发出咔咔的呜咽,而他的母亲正撕心裂肺的哭喊。
  一边喊着红巾军杀人了,粥里有毒之类的话,一边摇晃着小孩,而那个小孩已经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原本发粥的红巾军成员面对小孩家人一拥而上的人也有点懵,
  旁边是或同情或漠然或看好戏的围观人群,却都是袖手旁观。
  冲突一触即发!
  贺章眉头一皱,在流民群里混过的他一眼就看出小孩是吃东西的时候被噎到了,但是红巾军的大夫上一次打曲城的时候就因为偷袭和那个举人一起没了,现在根本找不到大夫。
  宋时喉间一紧,看着小孩面色绀紫的样子,想到昨天他看着自己的食物渴望的眼神,现在已经闭上了,而他放到现代不过还是个才上幼儿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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