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心口一窒,胤禛顿住脚步,却只停顿一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义无反顾朝她奔赴。
苏培盛扯着嗓子焦急呼唤。
“王爷,奴才斗胆,方才话还没说完,奴才想说,请您看一眼小阿哥。暗六没事,她没事。”
“爷!不大对劲,这小阿哥与爷的容貌如出一辙,您确定让奴才...”
苏培盛话音未落,四爷忽然折步跑到襁褓前。
老嬷嬷战战兢兢掀开襁褓。
“不可能!”胤禛如遭雷击。
他愧疚忍泪,拔腿去寻她,推门而入,可屋内除了淡淡血腥气息,再寻不到她的身影。
“啊!六子呢?人呢!”苏培盛大惊失色。
“她才刚生下孩子,到哪去了?”苏培盛环视那些战战兢兢的血滴子。
哎,这些人都是六子带出来的徒弟,压根打不过六子,哪儿能看住她?王府里估摸着除了四爷,没人是六子的对手。
而此时吕云黛眸色迷离,正拖着沉重脚步往佟家走去,纯白寝衣下摆被潺潺鲜血染红。
过往的行人纷纷被这个正在流血的疯妇吓着。
一辆疾驰的马车冲向那疯妇,一个魁梧大汉冲下马车,将那疯妇抱回马车内。
马车狂奔出西城门,一路向北....
吕云黛苏醒之时,眼前都是陌生的面孔,只除了策零。
异域风情的幔帐与侍女,还有策零,她竟深处准噶尔国境内。
不用猜都知道,定是瞬安颜那王八蛋又让她沦为行尸走肉。
关于她生产之后的记忆,一片空白,吕云黛难受的揉着眉心。
“芸儿,你还疼吗?岂有此理,你才刚生产完,那雍亲王怎么都不管你?”策零忍不住含泪握紧她冰冷苍白的手掌。
“凌哥哥,你在哪寻到我的?”吕云黛哑着嗓子询问,无法想象,她再次失去意识之后,瞬安颜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不重要,你好好休息,在我的王庭,没有人能欺负你。”
听到这句话,吕云黛心内百感交集,策零定是派人随时盯着雍亲王府,盯着她,才会如此迅疾做出响应。
幸亏是策零将她带走,否则若是瞬安颜发现了她产子的秘密..
她吓得攥紧瞬安颜温暖的手掌。
吕云黛唇角绽出苦涩笑容,忽而就放下了。
还回去做什么?她是一把随时会失控的屠刀,与其害人害己,不如留在这。
再说,那人并没有那么爱她,甚至质疑她的清白,他竟觉得她用野种来混淆他的子嗣,她才不想回去自取其辱。
与他之间的裂痕断情难续,她不能连累她的孩子。
她就不信,小阿哥的容貌与他如此酷似,他还觉得不是他的骨肉。
他定会愧疚,倒不如让这份愧疚扎根在她的死讯里,让他怀着愧疚善待小阿哥。
此时她失魂落魄伸手抚向心口,却没有摸到熟悉的小葫芦,顿时吓得面色惨白:“凌哥哥,我的药呢?在哪?在哪?”
“在这,芸儿别着急。”策零从脖子上取下小葫芦:“我猜测这东西对你很重要,所以帮你收着。”
“嗯,是很重要,我每年都需要服下一颗,否则我会死。”
“为何只有四颗!我该怎么找到更多的解药!”策零面露惊恐。
“四颗够了,四年后再说吧。”吕云黛攥紧解药,转身忍泪。
四年后,她即便回去当瞬安颜的禁。脔,也不要再与他相见。
只不过,那人在准噶尔王庭内也有细作,她若继续留在这,定会被那人发现,她不能连累策零。
“凌哥哥,我来此多久了?”
“两个月,护送你来的禁卫说你的状态很不好,似乎中毒了,神智不清。”
“好,我得离开这,他若寻来,你就说我死了。”
“芸儿,不能留下吗?”策零小心翼翼开口挽留。
“凌哥哥,你该知道答案的,我不能留下。”吕云黛站起身来,朝着策零屈膝跪下:“多谢零哥哥救命之恩。”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策零俯身将她搀扶起来,失落的目送她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吕云黛从王庭离开,来到一处华丽的蒙古帐前。
此时一锦衣华服的男子被仆从簇拥着策马扬鞭而来。
看来小七在准噶尔的身份很尊贵,吕云黛朝着小七丢去一块石头。
暗七避开飞石,愤怒的目光触及到熟悉的身影之时,忍不住欣喜的朝她疾驰而来。
吕云黛转身往胡杨林内走。
入了胡杨林,小七气喘吁吁跑到她面前:“六子,你怎么在这?王爷这些时日接连下达数条急令,让我在准噶尔寻你的踪迹,原来你真在这?”
“哦。”吕云黛坐在草甸上叹气:“小七,你千万别告诉他,你就当没看见我。”
暗七面露难色:“六子,在准噶尔的细作不只是我,还有很多血滴子,我猜测王爷已在赶来的路上。”
“不可能,亲王无诏令不得随意离京,更不可能离开大清国境,否则视为叛国罪,他疯了才会来这。你当真以为我比他的王位和性命更重要?”吕云黛嗤笑道。
“小七,你别管我,有件事我需告诉你,佟家的家主能操控暗卫,让暗卫失去意识沦为傀儡,你需提前防范。”
“什么!”暗七面如死灰。
“怕什么,你在准噶尔,远离权力中心,瞬安颜一时半会想不起你。”
“我得走了,小七,那是不是你娘子?”吕云黛指着正策马扬鞭而来的美艳异域女子。
“我得走了,免得她误会。”
“把你的马给我,还有银子,一会就说被我打劫了。”
“没事,她知道你。”暗七将钱袋子丢给六子。
“六子,你等我一下。”暗七朝着妻子奔去,很快又取来一个钱袋子和一只金镯子。
“六子,要不你跟我回去取银子?我和我娘子身上只有这些。”
吕云黛接过钱袋子,朝那女子遥遥行礼,女子站在马前,用准噶尔的礼节回礼。
吕云黛翻身跃上马背,策马扬鞭离开。
可天大地大,她又能去哪?
她一时没了主意,犹豫片刻,她决定去凉州。
凉州城的田庄该种麦子了,也不知她离开之后,挂果的葡萄和柿子是不是被人偷走了。
她想回去看看。
暗七送走六子之后,正与爱妻同乘一骑,忽而浑身一僵。
“阿娜丽,你先回家陪孩子,我还有事要处理。”
“夫君,是那位姑娘找你吗?”
“不是,你先回去等我。”暗七在妻子脸颊落下一吻。
“好,我等你回家,给你做奶茶喝,要吃红柳烤羊肉吗?”
“好。”暗七越下马背,目送爱妻与仆从离开。
此时他转身入了一片茂密的红柳林内,隔着数步远,暗七曲膝匍匐在地。
“奴才暗七,给主子请安。”
“她在何处?”
锥帽隔绝视线,可暗七依旧听出王爷的怒意。
“回王爷,方才奴才没留住她,她并未告知奴才要去哪。”
“嗯。”
“她往哪个方向去?”
“大清北境。”
暗七知道,王爷并不信任佟家暗卫,他来寻他问话,是带着答案来的。
他一旦答错,定会殒命当场。
耳畔急促脚步声渐行渐远,暗七再抬眸之时,已不见王爷的身影。
锥帽遮面的苏培盛跟在四爷身后,提心吊胆,王爷称病偷溜出京师,甚至离开大清,一路追来准噶尔,若被人发现,等同叛国谋逆。
他日日担惊
受怕,就怕王爷的行踪被人发现。
一路风驰电掣,直到入了大清国境内,苏培盛勉强松一口气。
长生天保佑,好歹回到大清国境了,不用担心叛国罪了。
“爷,现下该往哪儿去?”
王爷沉默不语,苏培盛正不知所措,忽而听到王爷幽幽道:“凉州。”
......
康熙四十三年,二月初二,斜风细雨。
吕云黛推开满是蛛丝的青砖小院篱笆门。
心内百感交集,她挽起袖子,开始整理荒草凄凄的院子。
那人亲手写下的福字早已斑驳褪色,他做的摇椅都腐朽不堪。
吕云黛将屋内里里外外清理干净,又纵马疾驰到镇上买来柴米油盐锅碗瓢盆和被褥枕头,回到小院内歇息。
躺在那人亲手做的床榻,她辗转反侧,决定明儿一早,立即把这张床扔了。
此时她忽而惊恐的坐起身来,将儿臂粗的铁链拴在腰上。
今后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得保护好自己,绝不能再沦为行尸走肉。
明日再把马儿卖了,将门窗都换成铁的。
好困,她想起忘了买干粮,她做的饭不好吃,明儿一早要吃什么?干脆做水煮蛋好了。
她想吃糖心煎蛋,可她不会做,每回都煎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