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孝懿额娘死在您手里,至于您,想死在谁手里?是汗阿玛?还是佟家?
  “住口,住口,..胤禛..额娘也是为能将你重新夺回身边,额娘都是为了你啊呜呜呜...”
  “她膝下养过那么多孩子,哪儿会将你真正放在心上,你为何就不明白额娘的良苦用心?”
  “你还不知道吧,她要用你当生皇子的药引子..”
  “住口!你自己做过什么心中有数,额娘,我最后问一次,她!在哪!”
  砰地一声巨响,德妃被逆子摔在地上,眼前一黑,险些昏厥。
  “四阿哥息怒,李..李格格难产血崩,方才被..被用席子裹着送出了紫禁城。”
  “该是送去城西的亦庄了,她的尸首与那两个接生嬷嬷一块拉走的。”乌雅芸意战战兢兢的说道。
  大殿内一时只剩下德妃痛苦的咳嗽声与急促的喘息声。
  乌雅芸意大气都不敢喘,但她知道,今日她活不成了。
  她这辈子最后悔之事,就是沦为这对母子争斗的棋子,方才那个惊天秘密足以诛灭九族。
  今日,注定是她的忌日,为了体面的死,她迫不及待将李氏的消息告诉四阿哥。
  抬眸,她看到四阿哥冰冷的就像在看死物的眼神,转身,她看到德妃眸中丝毫不掩饰的杀意。
  乌雅芸意脚下一软,瘫坐在地....
  此时胤禛失魂落魄来到车水马龙的苍震门外,说不清此刻的心情,在听到她难产而亡那一瞬,他的情绪平静至极,仿佛她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可为何每走一步,却寸步难行,脚下仿佛被什么牵绊住,他走得踉踉跄跄,心如刀割。
  “爷..”苏培盛表情怪异盯着他的脸。
  胤禛下意识抬手擦泪,却发现一滴泪都没有,原来,她甚至不值得他落泪。
  “爷,胎盘,胎盘在那!”
  倏地,他顿住脚步,拧身朝着那坨烂肉狂奔。
  那团挂着一条肠子似的烂肉,是妇人的胎盘!胎盘在这,那她..
  苏培盛拔腿奔向走远的独轮车,此时身侧一阵劲风刮过,苏培盛定睛一瞧,却见四爷已然飞身冲上前。
  苏培盛一咬牙,转头让小太监立即去将四阿哥的马车带到苍震门外。
  胤禛心急如焚冲到独轮车前,攥紧藏在箭袖之下的手,竟没有勇气掀开席子。
  他沉默的站在那,并未有任何举措。
  此时苏培盛却莫名其妙的取帕子,凑到他面前,胤禛茫然抬手擦拭脸颊,却愕然发现,不知何时,他已是泪流满面。
  他慌乱垂眸拭泪,一把掀开那席子,可出现在眼前的确是一张陌生的脸。
  .....
  吕云黛被一阵窒息感惊醒,眼前一片漆黑。
  她张大嘴巴拼命呼吸。
  方才在永和宫内,眼看穷凶极恶的兰翠姑姑要生生扯断她尚未娩出的胎盘,无奈之下,她只能暂时用龟息法装死。
  庆幸这一招成功瞒天过海,只不过她现下到底在哪?四周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却感觉一股股温热奔流而出,鼻息间传来一阵刺鼻血腥气息。
  她疼得浑身轻颤,屏住呼吸,却被强烈的窒息感憋得再次张大嘴巴呼吸。
  咚地一声,她的双手触碰到屏障,吕云黛强迫自己抬手,却愕然发现头顶上方也有阻碍物。
  竟然是棺材!
  吕云黛欲哭无泪,她原想着熬到四爷将她的尸首领回去,她再苏醒,可没想到人都被埋在棺材里,却依旧不见四爷。
  狗男人就知道说花言巧语诱哄她,关键时刻却影子都瞧不见,要他何用!呸!
  “救命..”吕云黛吃力的在棺材内拼命拍打,以期有人能听到她的求救。
  从她方才开始敲击棺材之时,亦庄内几个小太监就听到了声响。
  可他们却没有任何反应。
  能被送到此地的奴才,都是犯事儿被主子赐死的罪奴。
  即便活着,也必须死,否则紫禁城那些主子们若知晓,谁也落不着好处,都得吃挂落儿。
  “小僖子,小东子,你们二人去抬两块儿沉些的压棺石来,压在那口棺材板上,别让她再折腾了。”
  一个豁牙老太监不耐烦催促道。
  两个小太监拔步抬来两块百来斤重的压棺石,压在那有动静的棺材上。
  随着第二块压棺石落下,棺材内的空气愈发稀薄。
  吕云黛愈发呼吸困难,即便拼命张嘴呼吸,却仍是喘不过气来。
  她挣扎着起身,想用内力将棺材板推开,可一用力,身下的血就像开闸似的倾泻而出。
  而此刻,她已是精疲力尽,眼冒金星。
  她逐渐因极度缺氧,下意识拼命抓挠棺材,垂死挣扎。
  无助、绝望、不甘、不舍,无数复杂情绪交织。
  她拼尽全力,用力呼吸,下意识拼命抓挠棺材板,也不知过去多久,她再没有多余的力气举起双手。
  她终于认命,颓然闭眼等死。
  砰地一声,棺材上方传来巨响,眼前赫然出现一道裂隙,吕云黛仰头趴在裂隙口,大口大口贪婪呼吸着空气。
  待缓过神来,她看见一张煞白的俊脸。
  “躺好,别怕,爷要破棺。”
  四爷气喘吁吁,一瞬不瞬盯着她。
  他手中擒一束烛火,赤手空拳敲打棺材,廉价松木的腐朽之气伴随着木屑尘埃飞扬四散,在光与尘中,他将手掌穿过棺材缝隙,握紧她的手掌。
  一旁的苏培盛和影一拔出匕首,正准备用匕首划开棺材,却见四爷竟直接徒手拆棺材,二人面面相觑。
  爷这是担心匕首伤着暗六呢,于是苏培盛和影一也跟着徒手刨开棺材。
  吕云黛被四爷握紧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四爷握紧她手掌那一瞬,在轻颤。
  “谢谢爷。”吕云黛含泪朝他微笑,被四爷抱出棺材,她奄奄一息,将脸颊贴在他的心口,赫然听到他狂乱的心跳声。
  她咿了一声,仰头看他依旧面无表情的脸。
  他的真实心情和面上的表情反差惊人,明明他此刻的心境并不是面上的死气沉沉。
  此时指尖传来阵阵绵密剧痛,吕云黛将双手凑到面前,十个指甲都掀翻断裂,血淋淋的怪瘆人。
  潺潺温热鲜血仍在流淌出身体,吕云黛低头,竟瞧见四爷靛蓝皇子蟒袍都被染出一大片暗红血迹。
  担心吓着他,于是她咧嘴笑道:“爷的蟒袍被奴才的血玷污了,奴才可没银子赔。”
  “爷,您为何都不瞧奴才一眼,奴才现在是不是很丑啊?”
  吕云黛仰头,笑眼盈盈:“爷看看奴才可好?”
  胤禛面色依旧凝重,收紧臂弯,将唇贴在她耳畔,对她温声细语:“爷带你回家。”
  看着她脸上明媚笑容,他如鲠在喉:“甚美,爷很喜欢。”
  听到这个答案,吕云黛有一瞬间愕然,鬼才信,她满脸都是眼泪和血迹。
  她正要继续酸四爷虚伪,眉间却传来一阵温热,四爷竟在吻她的额头。
  “还真不嫌弃啊..”她被四爷吻的发懵,哑口无言。
  入了放置炭盆的温暖马车内,吕云黛蜷缩在软榻上,被四爷换下结冰的衣衫。
  披散的发丝沾满黏糊糊的血,吕云黛伸手轻抚发丝,指尖却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
  十指连心,折断指甲的剧痛无异于断指。
  依偎在四爷怀里,她紧绷一整日的情绪终于渐渐放松,眼前一黑,彻底失去知觉。
  ......
  康熙三十三年正月二十五,吕云黛明日即可出月子,她这一胎身子骨遭受重创,在床榻上歇息两个多月,才缓过神来。
  四爷一早就抱着二阿哥入宫求康熙爷赐名。
  她忐忑不安等待着四爷归来,在心中默默祈祷二阿哥取名弘历一事,能在今日彻底尘埃落定。
  而此时紫禁城内,胤禛盯着赐名圣旨上的弘昀二字,无奈叹气。
  额娘当真吹动汗阿玛枕边风,将二阿哥取名为昀。
  他怅然该如何向她交代,毕竟他答应过她,将次子取名为弘历。
  他在紫禁城内煎熬到晚膳之后,才惴惴不安回到府邸。
  “爷!”吕云黛看到四爷,就激动地凑上前去。
  “二阿哥的名字定下了吗?是不是叫弘历?”
  胤禛愧疚拥她入怀,将她抱回床榻上。
  “怎么了嘛?”吕云黛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上,完了,看四爷的表情,二阿哥的名字怕是有变。
  “汗阿玛赐名弘昀。”
  “暗六,爷保证下个孩子一定叫弘历。”
  “什么!!”吕云黛被这惊天噩耗吓得面色惨白,眼皮一翻,气晕了...
  耳畔传来小阿哥咿咿呀呀的声响,吕云黛睁眼就看见二阿哥弘昀躺在她臂弯里,正揪着布老虎乱甩。
  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开心什么,你也是个短寿的,呜呜呜呜...”吕云黛心疼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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