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胤禛起身,今日又是忙得不可开交,晚膳之后,他推脱掉两江总督设宴,独坐在书房内。
脑海里忍不住浮现那晚的旖旎,她于身下婉转承欢的娇媚模样。
本能的欲念蠢蠢欲动,他记得她昨日休沐结束,今日该轮到她值夜。
心微动,他想要她,疏解一番。
“暗六。”他不曾察觉到此刻眉眼下意识溢出的温柔。
“主子,奴才暗八,暗六突告病假,已提前归京。”暗八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苏培盛!何时之事?”胤禛攥紧茶盏,面露不悦,她定是在恃宠而骄,觉得他宠幸了她,就得意忘形。
“爷,暗六五日前已归京。”苏培盛听到四爷凉飕飕的语气,心中暗道不妙。
“哦。”
胤禛满脸怒容,他果然猜测的没错,她一声不吭回京,就是在自以为是的恃宠而骄。
大胆的狗奴才,竟妄图通过床笫之欢左右他!简直岂有此理!
自那日开始,直到归京,胤禛都压着狂怒,冷着她。
康熙三十年八月十五,今日是中秋佳节。
吕云黛从江南归来就大病一场,前几日病体稍一好转,她能下床走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搬家。
她将柿子和吕夫人带回她的私宅内安顿。
“主人,您到底有几个家?”柿子环视眼前这座清雅的小院。
“咱只有这一个家,柿子,你照顾夫人多有不便,今后你就与哑婶一道照顾夫人吧。”
“咳咳咳咳..”吕云黛捂着嘴角,撕心裂肺咳嗽起来。
“四娘,四娘快跑..”吕夫人疯疯癫癫追着个老鹰风筝跑。
吕云黛对这位疯夫人的的态度很复杂,复杂的甚至不知该如何形容。
“娘,来看月亮,吃月饼了。”
吕云黛捻起一块月饼,朝吕夫人招手,方才还疯疯癫癫的女人此时却乖乖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腕。
“四娘,你也吃,娘和你一起吃。”
“嗯。”吕云黛掰一半月饼递到吕夫人唇边。
今日人月两圆,她在家中吃过家宴,赖着不想回到牢笼中。
直到子夜时分,她才磨磨蹭蹭拎着几副没吃完的药,赶往金鱼巷那座宅子。
城门落锁之前,一行人风尘仆仆入四九城。
“散了!不必跟来!”胤禛策马扬鞭离去。
苏培盛坐在马车前头,愕然盯着四爷离去的身影,这一路上爷沉默寡言,但近身伺候的奴才都知道,爷这些时日很不高兴。
不用猜都知道爷定是去寻暗六了。
苏培盛和老伙计柴玉对视一眼,俱是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与担忧。
胤禛压着暴怒来到金鱼巷那座宅子内。
漆黑的院内全无她的气息,可恶!她竟违背暗卫守则,私自离开暗卫藏身之处。
他正要离开,却猛地顿住脚步。
不对劲!院内的篱笆墙和柿子的菜地都不翼而飞。
此刻的心情不可言说,仿佛被人扼住心口,揪紧,他瞬间心乱如麻。
胤禛拔步冲进她的屋内,点燃烛火,屋内陈设依旧,不!
从前她的梳妆台上,总会摆满她喜欢的簪钗首饰,她会将那些从货郎档买来的廉价头绳和珠钗耳环,随意堆叠在妆奁盒内。
胤禛屏住呼吸,迫不及待打开妆奁盒子,盒子内却只装着他为她买的钗环,甚至看不见她最喜欢的胭脂盒。
胤禛怒不可遏,飞身赶往她的私宅,却依旧不曾见到她的身影。
她的床榻上,再不见用他的帕子和寝衣改造的枕头和被褥。
屋内满是浓烈药味,他铁青的面色稍稍缓和几许,原是他错怪她了,她的确是病了。
可夜色寒凉,她又拖着病体去何处?
这些时日,只顾着与她置气,他压根不曾给她安排任何任务。
她将她最在乎的仆从柿子带回私宅,甚至将属于她的每一件私有物一并带走。
她到底又在胡闹什么!
胤禛愤恨折返回金鱼巷宅内,坐在房梁上,点燃召唤暗六的信号。
他知道只要暗六还活着,哪怕撑着最后一口气,也会拼尽全力赶到他身边,她永远都不会弃他不顾。
此时吕云黛捂着嘴角,咳嗽的厉害,难受的扶着墙咳嗽,甚至咳吐了。
倏然看见召唤她的信号从金鱼巷那座宅子发出,她忍着肺腑灼痛,飞身冲向小院。
远远就看到四爷独坐在房顶上。
吕云黛气窒,他真是愈发喜怒不定了,没事用如此高风险的暗号召唤她做甚!她迟早有一日会被他吓死!
“主子!”吕云黛飞身落在四爷面前。
“咳咳咳咳咳...”
“去哪了?”暴怒的情绪在看到她捂着心口难受咳嗽那一瞬,顷刻间烟消云散。
“抓药,咳咳咳咳..”吕云黛忍着不适,捂着嘴角,另一只手摇晃手中药包。
“主子召唤奴才有何事?”自从那晚的荒唐之后,吕云黛对四爷避之唯恐不及。
她潜意识里不想与他有太多私下的交集,此时更是拘谨的不敢如从前那般对他嬉笑。
“没事,你病体痊愈之后,再回来当差,早些歇息。”
暗卫单独面对他之时,都必须用真容,此时她脸颊苍白,唇瓣却殷红如血。
胤禛取出帕子,擦拭她的唇,倏地乱了心神,是血!
“跟我走!”胤禛抓住她的手腕,决定立即带她去寻太医瞧瞧。
“咳咳咳咳咳..主子啊,您就不怕奴才得肺痨么?这可是会传染的。”吕云黛心情不好,想着吓吓四爷。
“胡说什么!”胤禛心下愈发慌乱忐忑,一把将还在咳嗽的女人拽入怀中抱紧。
他倒是不担心传染,毕竟近身伺候他的奴才,每日都需太医诊脉过后,才能到他面前伺候。
而为她侍寝的女人在沐浴更衣之后,更是有医女对她的身体事无巨细检查清楚。
她若真得痨病,压根无法来到他床榻上伺候。
他担心的是她独自在京城内,抠门的不肯花银子调理身子。
那一晚他食髓知味,初尝情事,丝毫不知餍足与节制,他究竟有多猛浪的要她,他心知肚明。
“别恼,那晚是爷不对,爷明晚给你带镯子,你最喜欢的大金镯子。”
胤禛放下身段,温声哄着她,世间女子都喜欢男人说软话。
毕竟是他此生第一个得到的女人,他耐心哄她又何妨。
“主子!也许有一件事您误会了,奴才并非您后宅的姬妾,奴才是您的暗卫。”
“伺候主子通晓男女情事,本就是奴才的职责之一,也请主子尊重奴才,您无需赏赐奴才何物。”
吕云黛从四爷怀中挣脱开,她极不喜欢四爷方才那番诱哄后宅女人上榻的口吻。
她并非是他后宅姬妾,也永远不可能是!
“那晚露水情缘,奴才都已忘记,也请主子别放在心上。”吕云黛郑重道歉。
“那你以为还有什么?休要自作多情!”胤禛沉着脸转身离去。
“咳咳咳咳咳...”
身后传来她沙哑的咳嗽声,胤禛刹住脚步,板着脸转身,折腰将她从夜风萧瑟的屋顶抱到屋内。
“为何换被褥枕头?为何换寝衣?为何?”他扯过被子盖住她苍白病容。
吕云黛错愕,四爷方才定去过她的私宅。
她其实也不知为何要换掉那些与四爷有关之物,只是一靠近那些东西,就觉浑身酸疼,忍不住想起那一晚荒谬的纠葛。
明明她和四爷并无任何摧心剖肝的恨海情天,却觉万箭穿心之痛。
这很不对劲!她从未体会过如此复杂不明的情绪,甚至被这种折磨人的莫名情绪左右。
她不会愚蠢到仅仅是与四爷春风一度之后,就对他生出情愫来。
但与自己的顶头上司一夜情的荒谬,着实令人尴尬。
吕云黛迫使自己尽快调整心态,她决不允许任何事情影响她的情绪。
但凡能影响她情绪之物,她都必须毫不犹豫摒弃。
“没那么多为何,只是奴才买了一套新的被褥,喜新厌旧人之常情,主子若无事,奴才先去煎药。”
见四爷仍是沉默站在床榻边,吕云黛蹙眉。
她心中冷笑,他初尝情事,想必还未过新鲜劲,难怪半夜三更性急的来寻她。
于是坐起身来,缓缓褪去衣衫。
“主子,需要奴才给您侍寝,对吗?”
此刻她不着寸缕跪坐在床榻之上,等着他临幸。
“请主子快些,奴才很累,很困,很难受。”她病着,懒得敷衍,只想他尽快泄欲,尽早离开。
可他却并未有任何举动,只沉着脸站在床前。
吕云黛等了一会,见四爷不曾回应,她头晕脑胀也懒得多想,于是自顾自穿衣,拎着药包,转身入漆黑厨房内。
柿子不在,漆黑的厨房内只剩下冷锅冷灶,即便这座宅子再奢丽,也不再是家,而是囚禁她的牢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