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主子息怒。”吕云黛领着两个暗卫,曲膝跪在四爷脚下告罪。
  说话间,柴玉施施然前来。
  “爷,大阿哥设宴款待您,说是为您接风洗尘。”
  “嗯。”胤禛对大哥嗤之以鼻,也不知今晚又是什么鸿门宴。
  吕云黛跟在四爷身后,来到大阿哥的营帐内。
  早有七八名妖娆的军。妓在清跳胡旋舞。
  “四弟,军中不得饮酒作乐,不免冷清,大哥只能设下薄宴,你别介意。”
  “大哥不必如此隆重。”胤禛板着脸,避开一个轻佻舞姬的触碰。
  大阿哥说是薄宴还真没自谦,狭小四方桌只摆着四道菜:一盘花生米、一碟麻油拍黄瓜、一碟卤牛肉,加上一盘土豆炖鸡。
  吕云黛站在四爷身后,正百无聊赖之时,冷不丁与大阿哥直勾勾的眼神相遇。
  那眼神太直白,太不清白,她着实不想看懂。
  “四弟,军中无酒,为兄权且以茶代酒,为你接风洗尘。”
  “四弟,你这奴才倒是从前在紫禁城里没见过。”
  大阿哥似笑非笑,大方将目光落在四弟身侧的纤瘦奴才身上,忍不住逡巡流连。
  吕云黛欲哭无泪,大阿哥的眼神无处不在,此刻她正在被大阿哥视奸。
  她倒是不担心四爷会自打嘴巴,将她送给大阿哥,毕竟她是女儿身,军营不得进出除军妓外的女子。
  从前大阿哥和太子偶尔也会看中四爷身边伺候的小太监。
  碍于情面,四爷曾无奈将小太监赠予二人几回,久而久之,四爷身边伺候的太监颜色都变得平庸,就怕被谁再要走。
  她今日用的是一张清秀少年的面具,没想到正对大阿哥的胃口,真是倒八辈子的血霉。
  “嗯。”胤禛放下筷子。
  大阿哥有一瞬愕然,四弟这是何意?听不懂吗?
  从前他稍一暗示,四弟从不吝惜将身边的奴才
  送给他亵玩。
  “这奴才不错。”大阿哥开始明示。
  “是不错。”胤禛绷着情绪,面无表情放下茶盏。
  “怎么?四弟,为兄记得你不喜欢男风,怎地舍不得这别致的小东西?”
  大哥心里窝火,没想到四弟竟为这点小事对他甩脸色。
  他正准备冷嘲热讽一番,却瞧见四弟倏然眸中含笑看过来:“大哥,谁说我不喜欢。我用过他了。”
  大阿哥:“.....”
  吕云黛:“...........”
  她完全想不到四爷会用如此暧昧的理由搪塞大阿哥,显然大阿哥也没料到,此时满脸错愕,张着嘴哑口无言。
  “四..四弟,大哥这有几个颜色更好的,你若需要,尽管开口,军营无趣,那些个军妓不干净,我们还需洁身自好些。”
  大阿哥被四弟一番话噎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真没想到素来谪仙般清心寡欲的四弟竟也喜欢男风,还真看不出,他还真虚伪。
  兄弟二人接下来谁也没再开口,散席之后,大阿哥气得砸了茶盏。
  他早就看不惯他这个四弟,爬床贱婢所出,却总是臭着脸,总以为比他高贵,只不过是孝懿皇后的养子而已,还真当他是中宫嫡子似的。
  “爷,您息怒,眼下倒是个绝佳的好时机。”大阿哥最得力的幕僚郑先生拱手道。
  “什么时机?先生但说无妨。”大阿哥将地上挡路的碎瓷片踹开。
  郑先生笑而不语,目光落在大阿哥身后的奴才们。
  “都下去吧。”大阿哥振袖扬手间,奴才们垂着脑袋,鱼贯离去。
  此时郑先生又意味深长看一眼站在门口的大太监祝羽,祝公公会意,让奴才们把耳朵堵得严严实实。
  郑先生这才幽幽开口道:“主子,佟佳一族和赫舍里一族是死敌,佟佳一族绝不会支持太子,若四阿哥这个孝懿皇后养子死了,佟佳一族定会扶持新的皇子。”
  “年长的皇子中,您最为出色,今后若有佟家支持,夺嫡也更有胜算。”
  “先生,你的意思是..”大阿哥目露凶光,伸手做出横刀刎颈的手势。
  ........
  四爷散宴归来,独坐在书桌前,盯着布防图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子夜将至,暗四先行出发,扫清前路障碍。
  吕云黛则躲在马车内,跪坐于四爷身侧伺候。
  不时有血腥气息飘入马车内,显然暗四遇到诸多伏兵。
  “主子,前方一里处约一丈的索桥被斩断,无法前行,砍树填平断桥需半个时辰。”暗四的声音从马车顶传来。
  “嗯,不必砍树,用你杀的尸首填平断桥,不够再杀!”吕云黛云淡风轻替四爷斟茶,给出最优解决方案。
  站在马车顶部的影四诧异张了张嘴:“是。”
  待暗四离开之后,吕云黛放下茶盏:“爷,我们的行踪已暴露,奴才先送您回去,奴才去押送粮草即可。”
  “啊!六子,你怎么知道我们暴露了行踪?”坐在马车前头的苏培盛勒紧缰绳。
  “障碍太多,显然准噶尔人有备而来。”
  两军交战若伪装成平民突袭,是最为下作的行为。
  会让交战双方无法区分无辜平民,故而历史上吕蒙把军队假扮成商人突袭,“白衣渡江”被后人所不齿,唾骂千年。
  这批准噶尔伏兵很奇怪,与她从前见过的准噶尔士兵有所不同。
  “他们并非准噶尔士兵,只是准噶尔人假扮的刺客。”吕云黛语气笃定。
  苏培盛默然不语,如今暗卫愈发成为四爷的累赘。
  若四爷不顾及暗卫,早就下令骁勇善战的血滴子前往押送粮草,哪儿还需如此大费周章。
  “此行需不计代价。”
  “令御赐黄马褂侍卫前去查探。”胤禛并未停笔,漫不经心道。
  吕云黛闻言,紧蹙的眉头舒展开,四爷这句话大有深意。
  御赐侍卫这一路上都不曾随行,侯在军营中随侍两位皇子,谁都知道这些侍卫是康熙爷安插在皇子身边的耳目。
  四爷让御赐侍卫前去查探,恰恰是想让御前侍卫知道一些事情,从而将消息传递给康熙爷。
  四爷又在筹谋什么阴谋诡计?
  到底何事必须让康熙爷知晓?兀地,吕云黛想起大阿哥来。
  该不会这些假扮准噶尔士兵的刺客,与大阿哥有关吧?
  “暗六,按照这条路线前行,不得延误。”
  胤禛将墨迹未干的地形图推到暗六面前。
  吕云黛看清路线图之后,先是一惊,继而情绪复杂。
  四爷竟铤而走险,穿过准噶尔与大清交战的战场,而与大清交战的准噶尔残部,竟然是策零。
  “主子,奴才有私仇要报!可否容奴才离开两个时辰。”
  胤禛笔锋顿挫片刻,凝眉道:“那王妃身怀双胎,王子颠沛流离数年,好不容易双喜临门,你又何必再让他家破人亡痛失爱子?”
  胤禛私心想保住诺颜哲娜腹中的孩子,策零与别的女子越是纠葛不清,就越无法觊觎他的东西。
  “是...”吕云黛到底还是没狠下心来。
  四爷说的对,策零从前过得很是凄苦,她又何必再杀他的孩子。
  罢了,当她行善积德吧。
  马车风驰电掣许久,窗外渐渐出现星点火光,吕云黛掀开马车帘子,愕然发现已靠近策零的军营。
  眼看身披铠甲的策零纵马疾驰而来,吕云黛不悲不喜,放下马车帘子。
  “不看看你的旧情郎?”胤禛戏谑。
  “主子喜欢奴才看?那奴才看就是了!”吕云黛伸手去掀马车帘子,却被四爷以折扇挡开。
  “主子到底让奴才看还是不看?”吕云黛懵然。
  “不看!”胤禛冷哼道。
  “......”
  还真是喜怒不定的傲娇富贵花,越发难伺候了。
  策零亲自护送那一队人马,他的目光始终追随那辆马车,他知道芸儿就在马车内,只是她甚至厌恶的不肯见他。
  他心如刀绞,失魂落魄跟在马车边,直送出三十里,看到大清的龙旗,才勒马离开。
  他很想一辈子跟在她身边,可他的子民和旧臣还等着他杀回王庭,他是所有人的希望和荣光。
  回程之路,并不似来时艰险,策零下令退兵三十里,与大清休战,两日后,更是潜入准噶尔国境腹地,西北战事彻底止戈。
  与此同时,康熙爷的八百里加急口谕在这日清晨抵达。
  没人知道康熙爷的口谕是何内容,当日大阿哥胤禔被杖责五十,连夜送回京师。
  明日暗卫也将跟随四爷归京,吕云黛却愧疚的唉声叹气。
  昨日传来噩耗,暗四的娘子抱着一双儿女投缳自尽了。
  “对不起,老许。”
  吕云黛愧疚曲膝道歉,若非那晚她不让暗四进城采买物件,安抚他生病的娘子,说不定暗四就不会家破人亡。
  “吕云黛,我不想再听你诡辩,因为你疑神疑鬼,害得我家破人亡,今后你我二人只是同僚,呵,若你我并非同僚,我定会让你血溅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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