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狗奴才!松手!”
四爷清冽的声音传来,她惊魂未定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不是梦,她竟僭越的抱着四爷。
“主子息怒,奴才该死。”吕云黛惊出一身冷汗。
“主子,您这是要赶往何处?”吕云黛扯开话题,眺望窗外湖光山色,无边丝雨。
“去边境督军。”胤禛重新拿起手札。
“啊?”吕云黛费解,四爷在军中势力薄弱,且对军务不如朝政熟悉,为何忽然接下军务?
“啊什么?歇息好就滚下去。”胤禛轻哼,目光落向窗外。
雨势渐甚,山风寒凉,他支腮盯着雨帘,缓缓道:“留下沏茶。”
吕云黛已然掀开马车帘子,半个身子都探出马车外,闻言,再度折返回四爷身边。
她跪坐在马车软毯上,将红泥小火炉上沸腾的水浇入茶盏。
她一意孤行离开京城一事,四爷不主动提及,她自然不会愚蠢的提及。
主仆二人俱是沉默看向窗外绵绵细雨。
吕云黛下意识抚向腰间佩剑,才想起来佩剑已然被准噶尔士兵斩断。
一时间失去防身利器,她陡然生出不安。
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发现,身上的衣衫都已更换,不用猜都知道,这几日定是苏哥哥照顾她,她才能如此神速的痊愈。
她正想着一会去向苏哥哥道谢,迎面却飞来一把长剑。
“此剑名曰霜华,你新晋暗卫统领,赏你。”
吕云黛拔出霜华剑,瞬时被锋利寒芒晃得睁不开眼,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剑,一看就很贵。
“奴才叩谢主子赏赐。”她美滋滋将新佩剑挂在腰间。
坐在马车前头的苏培盛乍听到霜华剑,暗暗心惊,这把剑对爷意义非凡,与爷的湛卢剑是一对儿,放在一块能拼凑得严丝合缝。
爷赐六子这把剑是何意?
马车内,胤禛放下手札,目光落在暗六满是喜色的面庞。
“都过去了?”
“还回去吗?”
吕云黛嘴角笑意敛起:“主子放心,都过去了,奴才已还清债,与他形同陌路,再也回不去了。奴才就呆在主子身边,哪儿都不去。”
如今她彻底断情绝爱,只想在四爷身边好好捞钱,当个小富婆,十七年之后,即可功成身退,带着丰厚的退休银子退隐江南。
待她赚足银子,找几个颜色好的男宠养着消遣即可,再不为谁动心伤情。
“主子在吃什么呢?”
吕云黛笑眼盈盈凑到四爷跟前的梅花拼盘。
“不好吃,赏你。”胤禛扬唇,低头继续看手札。
“哎呦哎呦,主子您不能挑食,你瞧这如意糕松软可口,哇唔~糕点里还加了芝麻碎与炒香的核桃碎,您尝尝?”
吕云黛用筷子捻起一块如意糕凑到四爷唇边。
四爷瞧都不带瞧,只敷衍轻抿一口:“不好吃,赏你。”
“您再尝一口..”吕云黛哄着挑食的四爷不情不愿又抿一口。
眼瞧着一块糕点只缺一角,她不假思索将糕点送入口中。
风卷残云吃光梅花拼盘里的六样糕点,挑食的富贵花又在唠叨茶不好喝,她端起茶一饮而尽,这才没被糕点噎着。
临近午膳,吕云黛离开马车,急步走到正在烤野鸡的苏哥哥身边。
“苏哥哥,这几日多谢您照顾。”
苏培盛先是一愣,继而笑着看向六子:“瞧你说的,你别嫌弃苏哥哥我这个太监伺候就成。”
“那个..苏哥哥,您可曾见过我脖子上挂着的骨笛和一对儿獠牙吊坠?”
苏培盛压下脑袋,敛起眸中懵然,他哪儿会知道六子脖子上到底挂着何物。
不是他拿的,自然只能是爷拿走的,苏培盛挠挠头,只能硬着头皮背黑锅:“那两个吊坠是吧,杂家瞧着都是血,黏糊糊臭烘烘的,给扔了,哎呦六子,是不是很贵重,杂家赔银子给你吧。”
吕云黛心下骇然,却只能无奈摇头:“只是粗鄙之物,不值当几个钱,没事儿。”
“六子!不会是你肋骨做的那对骨笛吧?”暗八背着一捆柴走到火堆旁。
“什么肋骨?”苏培盛诧异道。
“就是六子取下的肋骨做的一对儿骨笛,她赌咒发誓说要送给情郎当定情信物,也不怕把人吓跑。”
暗八嘟囔道,却被一旁的暗四伸出胳膊肘推搡几下。
暗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六子的情郎的确是跑了,登时尴尬低头不敢吱声。
“丢了好,丢了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说不定你的正缘马上就来了。”
苏培盛笑呵呵说着吉祥话缓和尴尬气氛。
趁着晚膳间隙,吕云黛将暗四与暗八唤到一旁,核对四爷此行的任务明细。
“小八对不住了,耽误你新婚燕尔了。”
吕云黛满脸歉意,若非她任性妄为,小八也不必抛下新婚没多久的妻子远行。
“六子你说得什么话!我才不是重色轻友之人!”暗八甩手丢给六子和暗四一串红彤彤的野樱桃。
暗卫们只需藏匿行踪保护主子,无需在主子跟前出现。
三人躲在树后吃野樱桃,被酸得龇牙咧嘴。
深山野林压根无法准备多份膳食,故而暗卫只会吃丹药充饥解渴。
眼瞧着暗四和暗八取出噎死人的丹药,吕云黛扬手夺走。
“走!去打野鸡,捉鱼去,暗四负责烤。”
“好,带上红红。”暗四俯身捡拾枯枝。
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吕云黛和小八已然满载而归。
暗四早已升起篝火,三人围坐在树后,吕云黛吃烤野鸡,暗八吃烤鱼,暗四则吃烤野鸭。
暗卫严禁在同一时辰吃相同的食材就是麻烦。
吕云黛将鲜切的野蜂巢挤出甜香蜂蜜,与摘来的野菊熬出一锅清热解毒的野菊茶。
又分别给小八和暗四调制了紫苏饮和酸梅汤。
正惬意之时,苏培盛揣着手来到树后。
“呦呵,你们都吃上了,吃什么呢?杂家老远都闻着香味儿了。”
“苏哥哥来啦,奴才正准备给您和柴玉哥哥送去呢。”
吕云黛指了指烤野兔和烤野雁。
瞧见苏哥哥目光落在烤野雁上,她乖巧的将烤野雁子捧到苏哥哥面前。
“六子,杂家正有一件事要吩咐你。”
苏培盛被香嫩的烤野雁烫得直吹气儿。
“苏哥哥请讲。”吕云黛奉上几颗新鲜的野果子。
“此行因是前往军中,爷身边没带侍奉的奴婢,你也知道,太监不能在马车内近身伺候主子。”
“杂家思来想去,还是你来假扮成小太监,近身伺候主子,如此更为妥当。”
“那些个五大三粗的侍卫笨手笨脚,杂家不放心让他们伺候爷。”
苏培盛心中叫苦不迭,别看他们这些太监在人前风光,可若有得选,谁想当断子绝孙的邢余之人。
宫里的太监,十中有九都有尿裆的习惯,只要略一跑动,尿就不受控制地流出,虽有厚巾子垫着,但身上难免有特殊的气味。
所以骂臭太监与骂他断子绝孙一样恶毒。
他和柴玉还算好的,花大价钱请最好的刀子匠阉割,味儿不大,也不时常尿湿巾子,才能近身伺候主子。
若贪图小利寻差劲的刀子匠,割不好还得再挨第二刀,甚至因为割得不干净,一截脆骨还会往外鼓,每年都必须挨刀子。
能被选上近身伺候主子的太监味儿不算大,勤更衣熏香还能见人。
要命的是爷不准身边的奴才佩戴任何香囊,长途跋涉下,又不便时常沐浴更衣,马车内更是不怎么透气儿。
是以,他与柴玉二人若非要紧事,定不会入马车内惊扰主子。
再加上爷这几日精神不济,苏培盛私心想让六子这个解语花陪伴在爷身边,给爷解解闷。
“好,苏哥哥,奴才会安排暗四与暗八轮流侍奉在主子跟前。”
“那你呢?”苏培盛焦急追问。
“奴才是暗卫首领,岂能自己揽下舒服差事?若假公济私,还如何让他们服我?”
“今日暗四随侍主子。”
“是!”暗四闪身换一身便服,飞身来到马车内。
“狗..”胤禛一抬眸,却看见乔装的暗四矮身入内。
“主子,奴才奉命随侍。”
“嗯。”胤禛笔锋顿挫几许,字迹愈发狂乱无章。
歇息半个时辰之后,吕云黛与小八一前一后藏匿于山道两侧的密林内,如影随形。
苏培盛与柴玉二人坐在马车前头赶车,神色自若。
血滴子早就清除必经之路所有障碍,这一路上不可能遇到任何危险。
日落之时,一行人歇息在甘州驿站内。
吕云黛盯着漆黑的官道出神,忍不住轻摇头:“小八,你可曾察觉出哪儿不对劲?”
“哪?”暗八一看六子露出凝重的神情,下意识拔刀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