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吕云黛拍了拍暗二暗四和暗七的肩,四人跟在四爷身后离开凶宅。
  她回眸凝视放在厅内最后一口没被劈碎的血棺材,转头若无其事离开。
  暗巷内,血滴子们已然严阵以待,却见首领影一抬手。
  “撤。”
  “统领!为何要撤?那暗六已身受重伤,今日是铲除她的良机!”
  一名与吕云黛身型和嗓音酷似的血滴子焦急追问。
  “主子密令,不得违抗!”
  影一心有不甘,闪身遁入暗夜中。
  此时胤禛坐在马车内,心不在焉,冷不丁从马车窗户探进来一个脑袋。
  “主子,您别害羞,男子汉怎可扭扭捏捏,快些让奴才检查检查身体可好?”
  “主子您不能..”
  “嗯。”
  “啊?”吕云黛担心四爷身上有铁线虫。
  他面皮薄,她已然准备好一箩筐的话说服四爷,让她检查身体,却被他一个点头打乱思绪。
  “嗯?”胤禛蹙眉。
  吕云黛诶了一声,掀开马车帘子入内。
  四爷就是个闷葫芦,一个嗯字用不同声调,都能代表不同的情绪。
  比如此刻第一声调的嗯,代表同意,第二声调则代表质疑。
  第三声调则代表他心里不爽不想答应,但不得不答应,而第四声调的嗯,则代表他心情不错,夸她了。
  有时候着实佩服苏培盛这个读四机,总能从四爷没什么表情的面瘫脸上,读出不同情绪来,她还得费尽心思连蒙带猜。
  此刻她跪坐在四爷面前,伸手替他宽衣解带,一寸寸肌肤仔细检查,最后目光落在咳咳咳..
  四爷竟长这么大了。咳。
  她尴尬垂首:“主子,接下来让暗二检查,若让奴才检查也成。”
  迎面飞来个软枕,吕云黛接过软枕,躬身准备离开马车内。
  “暗六!暗一殉职,今后你接替她的位置。”
  “您不增补新暗卫了吗?”
  吕云黛诧异,对于暗一之死,除了麻木,她甚至感觉不到太多悲伤情绪。
  她早将生死离别看淡,今日这个暗一,是她送走的第四个暗一。
  今后若她战死,也会有新的暗六接替。
  暗卫只是主子手里的屠刀,不需要无谓的眼泪和悲喜,否则她早就哭瞎了。
  “主子万万不可,奴才资历尚浅。”
  吕云黛懒得接活,当暗卫统领不但事多,需频繁到四爷面前汇报工作,还耽误她接私活赚外快,她才不趟浑水。
  “暗卫统领薪俸一千两。”
  胤禛懂得如何拿捏她的七寸。
  “不过话又说回来,奴才最喜欢挑战自己,不是奴才自吹,奴才..”
  “办不好差事双倍罚款。”
  “可话再说回来,奴才心中不免忐忑,还是让..”
  “年末双倍赏赐。”
  吕云黛眼睛都亮了,满眼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奴才遵命。”
  “嗯,明日来私宅向爷汇报,规划清晰接下来你该如何统领暗卫。”
  言归正传,吕云黛面色凝重看向四爷:“主子,奴才觉得暗一死的蹊跷,她临死前似乎有要事想告诉奴才。”
  胤禛执笔的手顿挫片刻,淡然道:“她当时想提醒你,你身后的石像有问题,她的眼珠子都急得瞪出眼眶,你这个瞎子竟全然不知。”
  “还真是。”
  吕云黛尴尬垂首,暗一的位置还真是面对着石像,她当时定在提醒她石像有问题。
  只不过她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正愣神之际,迎面飞来一本卷宗。
  吕云黛翻开卷宗,翻阅凶宅历任屋主的信息。
  凶宅的上一任主人膝下长子董鄂绮山,为满军镶白旗督指挥使,十年前曾随军驻扎湘西。
  后因三藩之乱,他从湘西被调遣往云南平乱,在三藩之乱屡建奇功,官至正四品都司,却不幸战死疆场。
  吕云黛盯着卷宗上一行小字若有所思,董鄂绮山还有个双生弟弟叫董鄂绮平。
  在董鄂绮山战死之后,他弟弟董鄂绮平因兄长为国捐躯,而荣荫承袭兄长的官职。
  吕云黛蹙眉,脑海里瞬间充斥匪夷所思的阴谋论。
  压下心底震惊,她扬着手中卷宗:“主子,卷宗借奴才翻阅两日可好?”
  “可。”
  吕云黛拿走卷宗,转头让暗二入马车继续为四爷检查身体,她则与精疲力尽的暗四暗七先行归家。
  她闪身入暗巷内,却并未离开,而是等到四爷的马车走远之后,悄然折返回凶宅内。
  “阿兰,我带来了有关绮山的卷宗。”
  大厅内的棺材倏然传来咔咔咔的异响,吕云黛盘膝坐在地上,等她回应。
  “那个负心汉在哪?”头顶上方传来一道空灵的女子声音。
  紧接着她面前出现一个穿着异族服饰的女子,那女子约莫二十多岁,脸上被铁线虫包裹,只露出一双妙目。
  “别骗我,他绝不可能战死,他身上有我的情蛊,蛊虫比人心可靠。”
  “他身上既有蛊虫,为何你找不到他?”吕云黛好奇看向苗女。
  “因为母蛊死了,他和别的女人欢好,母虫就会死。”
  “我当时就该狠心在他身上种下同心蛊,只要他背叛我,定会被蛊虫咬烂心肝暴毙,此生只能与我同生共死。”
  “不成,你先帮我瞧瞧我身上的蛊虫,我再帮你找负心汉。”
  吕云黛今日冒着风险救下苗女,并非无利可图。
  她想让苗女帮忙解开她身上一年发作一次的蛊毒,彻底摆脱暗卫的身份。
  她迫不及待撸起袖子,将手腕伸向苗女。
  “知道,今日你救我一命,我答应要替你解蛊毒,定不会食言。”
  苗女阿兰从口中吐出一只蠕动的红色蛊虫,放在吕云黛的手腕上。
  蛊虫顷刻间钻入她的皮肉内消失不见。
  阿兰取出一个银铃,有节奏的摇晃,倏然痛苦的蹙眉,捂着心口呕血。
  “你..你体内到底是什么!我精心培育多年的蛊虫竟被它吞噬。”
  “能解吗?”
  吕云黛看到阿兰惊恐迷茫的表情,忍不住心底一沉。
  “算了。”她绝望叹气。
  “说正事儿,你的绮山的确没死,只不过你从头到尾都认错了情郎,你的情郎应该是绮山的孪生亲弟弟绮平。”
  “不可能!就是绮山!我查过他的身份,他在军营内就叫绮山,我绝不会认错!”
  “你别着急,让我先理顺再说。”
  “卷宗内记录绮山自幼体弱多病,却忽然能在康熙十九年奔赴南疆军营驻守。”
  “与此同时,绮山的弟弟绮平去苗疆游历,具体行踪无人知晓。”
  “这兄弟二人自幼关系亲厚,绮平甚至作出为兄长替考的丑事,幸而被家中压下此事,否则前途尽毁。”
  “有没有一种可能,绮平代替病弱的兄长入军营攒军功,恰好与你相遇,后不知何故,你又与绮山邂逅,在他身上种下情蛊。”
  “绮山想必知道你是他亲弟妹,趁机玩弄你的感情,得到你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将罪名扣在亲弟弟头上。”
  “后来绮平顶着绮山的身份战死疆场,绮山不得不用弟弟的身份活着?”
  “他顶着
  弟弟的身份,利用弟弟帮他攒的军功荣荫升官,这也许就是为何他忽然变得平庸,在军中并无建树的原因。”
  “都把我给绕晕了,这是绮山的新宅位置,你自己去查证。”
  吕云黛在满地的灰烬中写下一处宅院地址,又迅速扫干净。
  “剩下的真相你自己去发掘,我只有一个要求,动静别闹太大,否则我得给你陪葬。”
  “多谢,若真如你说的这般,我报仇之后立即回苗疆,穷尽一生都要为你找到解药。”
  “你再给我几滴血,我带回去给大祭司瞧瞧。”
  苗女说着,取来银针为她放血。
  “我的同伴是不是你杀的?”吕云黛绷着脸,审视苗女的眼睛。
  “不是我!我当时没在那。”
  “好,我信你。”
  “对了,你方才说的同心蛊,能否给我一个?”
  “你要给你的情郎下同心蛊吗?服下同心蛊之后,他此生只能与你一个女子欢好,与你同生共死。”
  “不不不,有没有若我身死,他必须给我陪葬的同心蛊?无需与我两情相悦,总之我若身死,他必须与我一起死!”
  吕云黛心中愤愤不平许久,为何上位者动不动就要奴才陪葬,她从前在佟家伺候之时,甚至因瞬安颜公子的狗掉毛,险些给狗陪葬。
  如今她偏要主子为她这个奴才也陪葬!
  “最好是能将我的伤痛转移到他身上。”吕云黛咬牙切齿。
  见识过苗疆蛊虫的杀伤力之后,她决定趁机给四爷下蛊。
  她成日里为他卖命,若横死,让他陪葬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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