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奴才叩谢主子隆恩,这金簪奴才一定摆在财神龛前供奉起来,哎嘿,实心的金簪就是好,真沉。”
  吕云黛将沉甸甸的金簪顺势插在发髻上,笑的合不拢嘴。
  “好了别贫嘴,早些歇息。”
  “主子您稍等,奴才护送您回去。”
  吕云黛转身将烛台上多余的烛火熄灭,也就四爷大手大脚,她绝不会奢侈一次点燃七八根烛火。
  “不必。”胤禛转身离去。
  “不成,奴才必须护送您回去!”
  吕云黛态度坚决,四爷来居所寻她从不会带别的暗卫,好歹是她的散财童子,她绝不能让四爷出半点岔子。
  “说不必就不必,不准矫情。”
  胤禛翻身上马,纵马疾驰离开。
  吕云黛压根不放心四爷独自夜行,悄摸飞檐走壁一路护送他入南锣鼓巷的私宅。
  直到看见暗三的身影之后,她才转身折返归家。
  回到居所,她对着铜镜摆弄发簪。
  四爷虽然只是借着送礼物的借口来查岗,送的生辰礼物也俗气,但却俗到她的心坎里。
  在这险恶的世道,瞬息万变的纯情早就无法打动她,但纯金可以。
  她感动之余,决定回赠四爷一件生辰礼物。
  不就是春光么!她能为他种出来。
  第二日一早,她将埋在雪堆里的烧鹅热一热,啃完烧鹅,赶早去西郊集市买花苗,顺便瞧瞧合眼缘的奴仆。
  她始终觉得那个刺客还会出现,平日里早出晚归,家里若有人看门,那刺客也能有所收敛。
  她决定买个乖顺,重点是便宜皮实的男仆放在居所掩人耳目,对外就宣称是她买来的赘婿。
  仔细挑拣苗木之后,她扛着苗木来到东市牙行看奴仆。
  露天开在墙根下的流动牙行更便宜,她丝毫没犹豫,拔步来到一处蹲着十几个待被挑选的年轻少年前。
  扫视一圈,她倏然瞪圆眼睛,将目光落在一个瘸腿的十四五岁少年身上。
  啧啧啧,像,太像了,至少有三分相似,吕云黛心中狂喜,今日真是走狗屎运,竟让她遇到如此尤物。
  难以想象让这张脸为她端茶递水,捶腿揉肩,为她洗衣做饭,会是多刺激又禁忌的体验。
  此时那少年寒着脸与她对视,那傲娇的神情更像四爷了。
  就买他!!
  “这瘸腿少年卖多少银子?”
  “姑娘,您要签活契还是死契约?”
  “死契,这少年家里还有何人?家在何方?”
  吕云黛谨慎的将少年的底细打听清楚,若他有家人,她绝不会买。
  “死契八十两,这孩子可怜,从南边儿逃荒来的,家里早就是绝户了,辗转多家都被退回来了,他脾气暴躁,要不您瞧瞧那个脸嫩的少年郎如何?”
  “八十两?您还真敢狮子大开口,他的左腿都瘸了!买回去都不能干重活,只能洗衣做饭扫地捶腿。”
  “哎哟瞧您说的,您说的琐事他都会,他做的饭可香哩,平日里我都让他做饭。”
  “他虽断一条腿,却长得最俊俏,我能保证他第三条腿没问题,我们到墙角那,我让他立起来给你查验查验。”
  “就他这容貌,即便是瘸腿,买回去与漂亮的丫鬟配。种,生下的小奴才品相也好。”
  人伢子贼眉鼠眼的嬉笑道。
  “....”
  “我再瞧瞧。”吕云黛转身扛起苗木,正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人伢子的谩骂声。
  “你这丧门星,老娘买你真是倒八辈子血霉彻底砸手里了,明儿再卖不出去,我就把你送去当男妓,总有人好这口!”
  衣衫下摆倏然被揪紧,吕云黛顿住脚步,低头看到少年死死抓住她的衣
  衫下摆,眸中蓄泪。
  “能否买下我,求您,您让我做什么都成。”
  吕云黛沉默不语,一咬牙,从袖中取出八十两丢给人伢子。
  “我要他!现在就要!”
  人伢子满眼喜色,赶忙去拟写卖身契,抓住少年的手按手印。
  “他叫什么?给我看看他的路引身份牌,别买到黑户。”
  情急之下,她差点忘查验身份牌。
  古代人也有类似身份证的东西,叫路引牌,牌子上写着姓名和籍贯,出远门必须带路引,否则被抓住就是重罪。
  “这。逃荒来的哪有路引啊,这样,我再给你便宜五两银子,再帮您弄个路引身份牌如何?”
  “你放心,绝对是过明路的正经路引。”
  “成!”
  “你叫什么?”吕云黛走到少年面前。
  “我姓黄,叫柿子。”
  吕云黛蹙眉:“这名字很好!还真是命中注定,我就是你的主人。”
  “多谢主人。”
  “黄柿子,跟我回家。”
  “回去我给你做个假肢,我出门打猎之时,你看家。”
  “若我出门时与你说过的归期超过一年,你可自行离去,我会让人告诉你,该去何处寻你的卖身契。”
  吕云黛将一串光饼挂在黄柿子脖子上,带着她的小男仆一道回八大胡同的居所。
  家里多一张嘴吃饭,她不得不去买来一袋白面和一袋大米,又买来佐料和豆油。
  黄柿子的衣衫鞋袜也需准备。
  待她忙碌过后,坐下来算账才发现将四爷赏的一百两银子花的精光。
  吕云黛捂着心口肉疼的要命。
  “主人,您可来用午膳了。”黄柿子在厨房内喊道。
  “来了。”
  “黄柿子,米粮都已准备好,你喜欢吃什么就到街口那的肉摊和菜摊赊账,回头我去给钱。”
  “还有,百福蹲守的杂物间别去。”
  “是。”黄柿子乖顺的将盛好的饭碗放在主人面前。
  “柿子,你从前做什么的?”
  吕云黛盯着黄柿子虎口处的薄茧若有所思。
  习武之人在虎口处才有薄茧,方才买他之前,她就仔细观察过黄柿子。
  这少年很有趣,武功尽失,甚至命不久矣,顶多七八年的光景,他必死无疑,毕竟她探到少年的脉息是死脉。
  她恰好间隔七八年后,她要换一个奴仆伺候,所以才没计较这少年短命。
  “主人,我现在是您的仆从,家里人全都死光了,做什么不重要。”
  “说。”吕云黛面露不悦。
  “我若不肯说,会把我卖到八大胡同当男妓吗?”
  少年满眼惊恐,毕竟能住在八大胡同附近的压根不可能是正经人家。
  “不会,永远不会。”
  第24章
  “我本是江南一户吕姓望族的逃奴,家主名唤吕留良。”
  “我是家生子,六年前,我阿娘犯事被主家杀死,娘出事前夜,将我藏在粪车送出吕家。”
  吕留良?
  乍一听这名字极为耳熟,吕云黛想起来雍正朝惨绝人寰堪比诛灭十族的“吕留良文字狱案”。
  吕留良出自簪缨世家,只不过吕家世代子弟是在明朝为官,与满清不共戴天。
  明亡之后,吕留良一家皆效忠于南明,族中子弟多为抵抗清军战死。
  吕留良终其一生都在反清复明,是个不折不扣的骨灰级反贼。
  雍正十二年,已经死去五十年的吕留良因一桩谋逆案,被雍正帝下旨开棺戮尸枭示,挫骨扬灰。
  吕家年满十五岁以上男丁皆斩立决,女眷则发配宁古塔,予披甲人为罪奴。
  吕家一脉就此绝户,后世甚至传闻雍正帝并非过劳死,而是被人刺杀。
  传闻他是被吕家遗孤吕四娘刺杀,甚至头颅都不翼而飞。
  此时黄柿子语气愈发哽咽。
  “这些年来,我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所有无法想象的活计都做过。”
  “我也曾流落风尘,被病态的嫖客打断腿,才刚逃离魔窟,却因奴仆无路引,被人诓骗要挟,卖身为奴。”
  “你娘因何被杀?”
  “不知道,少夫人忽然疯了,杀了好多人,后来我听闻那晚在荣景院内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死了。”
  “少夫人为何发疯?”
  “少夫人膝下唯一的四姑娘死了,少夫人就疯了。”
  “四姑娘?吕四娘?”
  “主人怎么知道四姑娘叫四娘?”黄柿子诧异。
  “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姑娘闺名不得外泄,你方才说四姑娘,按照汉人的习俗,亲近之人该唤她四娘。”
  吕云黛不禁唏嘘,没想到吕四娘竟死了,说明野史还是太野。
  吕四娘刺杀雍正的传闻,纯属那些被雍正得罪的士绅阶级造谣抹黑雍正帝。
  黄柿子说的过往,她自然会再次核验,吕云黛收回思绪,看向泫然欲泣的少年。
  “柿子,你离开吕家也许是因祸得福,今后你就是我的仆从,只要你对我忠心耿耿,我不会将你发卖。”
  “吃饭!”吕云黛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柿子碗中。
  “呜..柿子你做的红烧肉还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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