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小青梅不争了(重生) 第26节
哪怕他萧正清从她出生起便不管不顾,哪怕他眼睁睁看着继母阴毒的手段落在那么幼小的她身上,哪怕她差一点便因此死去。
她也还是幻想着,幻想着有一日父亲不再怨她恨她,能像对待萧若一样对待她。
幻想着她生命里,从出生那一日便伊始的巨大裂痕,可以有合拢的那一日。
她便可假装,它从不曾出现过。
多么可笑啊。
又多么愚蠢。
愚蠢到因此对这个从来看不顺眼的继妹,一次次地原谅、放过,最后让她冲到自己的病榻前,勒着脖颈,耀武扬威。
原因,竟只是怕父亲会因此不悦。
可是萧芫,父亲早就放弃你了,他一直恨不得你从未出生,没有哪怕一刻,改变过。
所以你死了,他只会畅快,就像梗在心头的一根刺终于消失。
前世他如愿以偿,你甘心吗?
甘心吗……
怎会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
萧芫稍垂眼帘,掩去眸中过于浓烈的情绪,浑身紧绷,袖中的拳青筋鼓起,骨节惨白。
开口时,有一瞬觉得魂灵自躯体抽离,有一层膜将她与天地隔开。
很快被丹屏的应答声轻巧戳破,闷胀模糊的杂音一瞬清晰,一只翠鸟落在了不远的花枝,啾啾清鸣。
“是,娘子。”
一处荒芜的院落,人迹罕至,只潦草清理出了主屋中间一块儿地方。
萧芫也终于极近地,看清楚了萧若现在的模样。
第23章 揍人
可真是简朴呐。
没有浓妆, 没有宫服,只是一身简单的鹅黄襦裙,中规中矩的螺髻, 簪钗寥寥。
一切都是浅淡的,柔婉的。
仿佛生怕露出棱角,让旁人察觉。
看到萧芫的一瞬间,萧若慌乱恐惧的神色镇定下来。
萧芫看着她表面畏缩, 实则有恃无恐的模样,忽然觉得可笑。
一开始, 她可不是这般。
她第一次让人将她绑起来的时候,她可是怕得浑身发抖,不住地叫着,道若她有事,父亲不会放过她的。
后来次数多了,她以为她当真是怕了这句话, 可殊不知,她口中的好父亲, 没有一次因为此事来找过她。
更别提什么不会放过了。
这一回, 她倒是有些好奇,若萧若浑身是伤地回去,萧正清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无动于衷。
萧若看着萧芫越来越近,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色厉内荏地叫着:“萧芫,你要做什么?这回我可没招惹你!”
不止没招惹, 她还专门躲得远远的, 连凝烟阁都没敢上去。
萧芫在离她极近的时候定住,鞋尖差一点儿便踢到了她。
居高临下, 眸色如寒潭,冰冻三尺。
目光缓缓移动,滑过面庞,到了那一截雪白的脖颈,忽然觉得碍眼得很。
有一种冲动在心底叫嚣,叫嚣着让她抬起手,拔下发簪,狠狠从颈侧插进去,让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萧若被她看得自骨子里泛出悚然的寒意,她竭力往后缩,但被绑得太严实,只是蜷缩得更紧。
萧芫这一次和以前都不一样,她的模样,仿佛是真的想杀了她。
她开口要说什么,可对上那双眸子,一瞬,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
发不出一个字。
萧芫竭力地克制自己,将自己从前世的血渊拉出来,忍得额角泛起青筋,眼尾稍红。
她当然不能杀了她,这样太蠢了,后续会有无穷的麻烦,甚至会毁了她好不容易才重新拥有的一切。
她掐着掌心,尖锐的疼痛连心。
不断在心底说服自己。
前世的萧若已经死在了她手上,她本身病得就要死了,萧若好心送上来为她陪葬,她也如她所愿。
该清了。
她不配让她付出那么大代价,再杀一次。
可……好像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足以平复那些刻骨的痛恨与绝望。
萧芫后退了一步。
萧若的眼中燃起希冀,可下一刻就被湮没。
“丹屏,将她嘴塞住,除了脸,我不想她身上再有一块好皮肉。”
萧芫转过了身,将她一瞬响起又被活生生堵回去的尖声怒骂抛在身后。
既不能杀了,那其它的,她也没有兴趣。
更不屑于亲自动手。
可绑不能白绑,自然得让她尝到点儿教训。
今天,只是个开始。
有她在,今生的萧若,休想过一天的好日子。
阳光自西天洒下来,重新裹满周身,身后一声声不明显的闷响里,花香鸟鸣又重新回到了她的世界。
她看到原菁莘回身,金棕色的光晕在她的发丝间,衣摆上。
萧芫露出了一个笑,很浅,却真心。
原菁莘抱怨:“我说我动手,你还不应,我的武艺可比那个丹屏好多了。”
萧芫与她并肩,“那是,原娘子的武艺无人能敌。是我,不舍得让她脏了你的手。”
原菁莘耸肩,“好吧。”
往后看了眼,“你打算之后怎么办,萧相不会真的因为此事来为难你吧?”
萧芫:“看他想不想管了。”
原菁莘有些惊讶,“萧若这样回去,萧相还可能会不管吗?”
萧芫讽笑:“他就是这样,凉薄,自私,他可能不会来找我,但一定会嫌萧若给他惹了麻烦。”
原菁莘:……
“那萧若以前还总叫唤着什么萧相不会放过你,我还以为你是顾忌他,所以才……”
“也可以这么说吧。”
萧芫声音很轻,转瞬飘散在了风中。
原菁莘看着她的背影。
分明依旧盛装,雍贵夺目,身姿端雅,可好像又那么脆弱,不小心便会被风吹散,再也不见。
她追上去,拍了下她的肩膀,语调不由轻快,想让她开心些。
“就要到出宫的时辰了,阿芫,不如我留下,咱们秉烛夜谈,也正好让我看看,之前教你的那些你练得如何了。”
萧芫往侧边两步躲开她,嗔道:“再过几日吧,我的姑奶奶,今日宴会刚结束,你便是留下来,我也没空陪你啊。”
况且之后还有李晁的兵书要交差……诶,岳伯伯他们送来的明光铠不知菁莘能不能穿,过几日就将这个送给她,希望可以逃过一劫。
以后给丹屏另寻一件就是了。
原菁莘仗着个儿高,过来搂上她的肩,话语间满满的风流意气,“那可说定了,过几日我就进宫,到时赖也要赖在你的颐华殿。”
她这模样,仿佛并非身处威严肃穆的皇宫里,而是恢弘秀丽的山水间,她正与她肆意地伴风徜徉。
萧芫忙将她的手臂拉下来,又恼又无奈:“菁莘,都说了多少回了,别这么搂,我的衣襟都被你搂歪了,今日这身打扮,可是我精心准备了好久的!”
原菁莘笑着随口应下,劝:“衣衫首饰不过身外之物,何必这般在意呢,要我说呀,人呢,还是开心最重要。”
萧芫佯作恼怒,拍了她一巴掌:“你是骑装又不怕乱,当然不在意了。我好好的衣裳皱了乱了,就开心不起来!”
把她往另一条路推,“好了好了,快出宫吧,一日不见,原将军与原夫人定分外想念,就别与我在这里磨蹭了。”
原菁莘轻快走了两步,回身,金乌就在她身后,圆圆一轮。
天水碧的骑装被风吹动,如照影惊鸿,更似朗月清风。
嗓音利落、明朗:“你也回去吧,不开心了该出气出气,莫要放在心上为难自己!”
萧芫……萧芫重重点了点头,高举起手臂向她挥手。
眼前的光晕好亮,亮得有些模糊。
原菁莘高挑的身影就在最中央,越来越远。
红墙金瓦,圈住了四方天地,也承载着她所有的拥有与寄托,是她永生的归宿。
漆陶一直默默的,直到此时,方担忧地上前,唤了声,“娘子。”
萧芫没有动,风带着些凉意吹过,空荡荡的,她静静等待着眼底的湿热褪去。
一会儿,才应:“如何?”
漆陶:“人已经送出去了,不过不是咱们的人,是……是圣上之前派来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