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但是当崔云舟提出陪她一同前往太原时,不知为何,她居然有点感动。
眼下崔云舟行走不便,这一路去往太原虽说坐马车走的官道,可也挺累人的,但若崔云舟陪同前往,崔家的人就没有借口来反对她了。
花厅的窗棂半开,秋风裹着桂香潜入,油灯的火苗在风中摇曳,光影在裴姜脸上流转。
崔云舟的目光不由自主定了定,随后把视线再次注视手中苦丁茶,他继续说道,“嫂嫂去太原后,院里剩下阿酒也不合适,我提议把他也带上”
裴姜抬手拢了拢鬓边散落的青丝,“那我便不客气了,一路上劳烦二叔多关照了。”
她本想拒绝,可既然崔云舟有此提议,便有他的考虑,而且留下那五王子李乾也不合适,她带着上路的确怕有意外,能有崔云舟陪同再好不过,毕竟雁来堂底下高手云集。
这事翌日便传到了柳若岚耳中,安亲绣刚好在她院里请安,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
柳若岚听着婢女阿瑶绘声绘色地说着崔云舟和裴姜两人的叔嫂八卦,脸色越发不好看。
“这事从何时开始传开的?”她忍不住打断阿瑶的话,斜眼看了一下安庆绣的神情,可安庆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似乎早知道此事。
“奴婢也是跟随夫人回到别院才听到下人说的,但是主家要陪着去太原,这未免...”阿瑶欲言又止,有时候话不能说太满,得让人猜。
柳若岚板着脸,放下手中茶盏,随我去二郎院里问问。
她让安庆绣先回房休息,待会她亲自过去看孙子衡远,然后便带着阿瑶快步来到崔云舟院里。
崔云舟此时正在院里吩咐贺川和龙二要准备些什么一路带着,看到柳若岚气冲冲地进来,只是朝两人挥了挥手。
“阿娘,何事?”他脸上神情淡然,自从阿娘回到别院,这是头一回到他院里。
“随之,你老实跟阿娘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你嫂嫂了?”柳若岚也不怕被龙二和贺川听了去,开口便问。
崔云舟顿了顿,心中了然,定是有人在搬弄是非。
他一脸无奈道,“阿娘,你说的是哪个嫂嫂?”
柳若岚没想到他居然没否认,还问是哪一个,差点气得头昏,“姜娘!你们的事在府里都传开了,曜之走了半年不到,你们怎能如此?”
崔云舟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摇头道,“阿娘,这传闻离谱,姜娘介绍神医为我治病,救我一命,此次去太原路远,她一个寡妇,我这个当二叔的,定当尽力的。”
柳若岚半信半疑,但是自己这个小儿子向来性格冷漠,要真是对女子动心,早就成婚了。
她与崔佟是对恩爱夫妻,崔佟并无纳妾,她没有与妾室斗法的经验,可这些深闺秘闻可知道不少,很多是正妻恶意编造谣言中伤妾室,毕竟女子声誉比命都重要。
她脸色缓和了许多,在崔云舟身旁坐下,看着这个她不甚偏爱的小儿子,心里有点愧疚,“即是如此,那一路上你们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柳若岚离开后,崔云舟挑了挑眉,对贺川说道,“无中生有的事,都成别院秘闻了,把传播谣言的人给我抓起来,等我回来好好审审!”
贺川躬身应是,再抬头时却看到龙二勾起嘴角在强忍笑意。
第46章 :举手之劳
霜降后的清晨,崔氏别院还裹在灰蓝色的薄雾里。
崔府门外的队伍整装待发,崔云舟因腿脚不便,此行队伍里配了三辆马车,他与裴姜各乘一辆,剩下那辆用于装载货物。
裴姜今日着了件淡青缎面夹袄,抱着件白狐裘从门内转出,她身后跟着阿酒、史那和冬影。
希罗一大早便和崔云舟手下那些护院在做出发前的准备。
此行为了低调,崔云舟只让龙二带上八名随从,贺川被他安排留在别院。
崔云舟被龙二推着轮椅出来,他的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八名随从,每人马鞍旁都挂着桐油浸过的蓑衣,皮囊里装着放风火折。
“二公子,马车皆用棉絮夹层加固,车底暗格备了十日份的胡麻饼和腌制鹿铺肉。”在此等候多时的管家宋风说道。
崔云舟点了点头,崔佟夫妇以及安庆绣冒着冷风出来送行,大家简单互相交代几句,队伍便出发了。
晨光渐亮,马车已碾过灞桥残柳。
崔云舟的马车行在前头,裴姜的马车在中间,运载货物的马车殿后。
汾河谷地的野柿子林红得灼眼,裴姜放下车帘,对阿酒说道,“此行路远,你千万不能单独离开车队,可要记住了。”
阿酒点头,他身为王子,其实从未离开过长安城,只有十岁的他早年过着软禁般的生活,若不是如今隐藏身份躲在裴姜身边,哪有机会出外。
马车里就她和阿酒还有两名婢女,车里有暖炉,还有茶具,冬影此时已经为她和阿酒倒上热茶。
崔云舟所乘坐的马车里,只有他一人,龙二负责驾车。
他伸了伸双腿,轮椅坐久了不利血脉运行,他打算趁这一路上,好好活动一下双脚。
龙二当然听到车内动静,可他只是偷偷笑着,并不做声。
......
长安城东,罗老夫人所住的这个院落,早早便架起了炭炉,暖阁里精炭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萍姑为刚起床的罗老夫人倒上一碗热姜汤,低声汇报道,“夫人,据探子回报,那个孤女出发了,正前往太原。”
“咳——咳——”罗老夫人因为气候变化,喉咙干痒,刚准备开口便咳嗽了起来,萍姑连忙伸手去替她顺背。
过了许久,罗老夫人才舒了口气,抿了一口姜茶,冷冷说道,“当初没能除掉她,如今果然是个祸害,这事不需要跟辉月说了,派人把那孤女给杀了吧。”
没等萍姑接话,她又补充道,“祈王府当时烧得透透的,没想到居然能漏好几条鱼出来,真是天不开眼。”
萍姑连忙应道,“就是,当初主家带人去的时候,明明府里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可没想到一把火下去居然还有活口。”
“李长天欠我们的,他妻儿慢慢还,不着急!”罗老夫人说完,又咳嗽了起来,这天气一冷,旧毛病更严
重了。
萍姑从暖阁出来,刚走出前厅,便吓了一跳,蒋昊之坐在主位上沉着脸,冷冷地盯着她。
“主家,你回来啦,怎的突然回来,有人跟踪吗?”萍姑连忙上前问道,这院子极其偏僻,她们十分低调也十分谨慎,毕竟城里各路密探太多了。
“祖母的旧毛病又犯了吧,最近宫里有个厉害的女医师,找天我带过来替她把把脉。”蒋昊之说话间,神色依然严峻,还充满杀气。
“老夫人有主家这份孝心,定会无恙的...”萍姑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毕竟刚才老夫人交代派人去杀那孤女的事得瞒着主家,可眼下似乎已经暴露了。
“祖母年纪大。做事顾全不周,你在她身边多年,应该多提点,怎么能任凭她如此任意妄为呢?”
蒋昊之抿了口茶,挑着眉毛说道。
萍姑连忙噗通跪在地上,“主家饶命,老奴不知主家所指何事。”
“哦?既然不知道,那为何要饶命,为何要跪?”蒋昊之脸上露出了笑容,还异常灿烂。
“老夫人让老奴去杀裴姜,还说这事没必要告诉主家,可老奴想着这事牵连甚广,所以正准备跟你汇报的...”萍姑说谎的本事极好,多年来功夫不白费。
蒋昊之笑着说道,“原来如此,要杀裴姜啊...”
可随后,他却沉声道,“可是,我还没想她死呢!”
萍姑猛然抬头,方才还笑容灿烂的蒋昊之死死盯着她,目光锐利,仿佛下一秒就要出手似的。
“那、那、便听主家的安排...”萍姑虽然跟在罗老夫人身边多年,是蒋府老人了,可对眼前这位主家,内心十分畏惧。
三年前,父亲蒋却年意外身亡蒋昊之当上蒋府主家,他奖罚分明,对下人丝毫不讲情分,而且虐待的手段层出不穷,换而言之,他是个变态。
萍姑知道三姨娘原本还想觊觎蒋府主家之位,可被蒋昊之软禁在院里,还下了蛊,每日子时便会腹痛难忍,生不如死。
就在半年前才趁下人不注意上吊自杀了,她死后,独子蒋淮升便被蒋昊之带在身边,还精心培养,然而两兄弟却并没因为杀母之仇而反目,反而感情极好。
萍姑从这些记忆中回过神来,不敢抬头对视蒋昊之,死死地盯着地面。
“我会亲自去一趟,许久没去太原了,甚是怀念,你的人有其他任务,替我去一趟北地,把老四接回来,想必对于你来说,举手之劳而已...”蒋昊之说完,把茶盏里的热茶饮尽,干咳了几下。
“老奴领命,一定不负主家所托!”萍姑不敢违抗命令,毕竟以前,蒋家便是皇家的狗,参与历代党争。
萍姑退下后,蒋昊之看着屋外落叶,抿了抿嘴唇,天这么冷,姜娘这一路也不知道有没带够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