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脚步声。
“安静点,让你这么死便宜你了,还吵什么!”一个粗哑的男声骂道。
.......
东宫别院的荷花池畔,太子李丰负手而立。
“殿下。”蒋昊之单膝跪地。
太子没有回头,指尖轻轻敲打着汉白玉栏杆:“事情办得如何了?”
“裴姜已经关进冰窖了。”蒋昊之低声道。
“本想留下她继续为本宫办事,可惜她居然帮安禄山,这可犯忌讳喽。”太子轻笑一声。
蒋昊之抬起头,目光洛在太子身后的屏风上。
那是一幅《洛神赋图》,细看之下,画中女子的眉眼有些眼熟。
“殿下,何不警告她一回,毕竟金樽会如今依然为我们所用...”蒋昊之并不是因为私心替裴姜求情,而是为了大局。
一阵风过,池畔的槐树簌簌作响。
蒋昊之忽然注意到,树影中闪过一抹银丝滚边的朱红袍角。
“你想替她求情?”太子有点意外,莫非这位风流的蒋郎中看中了那女子。
“下官认为她尚有利用的价值罢了。”蒋昊之把目光收回,装作没发现方才的动静。
“既然如此,那就先警告吧。记住,再有下次,她得死。”太子挥了挥手,示意蒋昊之退下。
蒋昊之躬身退下,快步走出别院,此时离裴姜被关进冰窖已过去一个时辰,得尽快救人。
冰窖铁门打开,寒气扑面而来,他看见裴姜蜷缩在角落,发梢结满冰霜,唇色发紫。
“果然是你....”裴姜抬起头,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蒋昊之没有回答,蹲下身,解下大氅裹住她冰冷的身躯。
他将裴姜打横抱起。
裴姜靠在他胸前,闻着淡淡的药香味,昏睡了过去。
蒋昊之将裴姜安置在平康坊一处偏僻的院落,点燃炭盆,又命人端来热汤。
裴姜捧着汤碗,看着他在房中来回踱步。
“既然是你抓的我,为何又要救我?”
蒋昊之停下脚步,转身时目光复杂:“你我皆任人鱼肉的傀儡,何必问为什么。”
“安禄山,你以后不要再为他做事,不然下次谁也救不了你。”蒋昊之恢复了以往的笑容。
裴姜心中了然,此事想必是东宫的意思,朝中局势紧张,太子与三王子互相角力,她为安禄山做事那就是得罪了太子。
“知道了...”裴姜苦笑,这回是她大意了,何况蒋昊之的人想必对她日夜监视才如此了解她的行踪。
.......
雁来堂,贺川在崔云山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崔云山原本眯着的双眼睁开。
“人没死就行,没想到蒋昊之这么怜香惜玉,省了我出手的机会。”
崔云山的暗卫一直在暗中盯防裴姜,发现裴姜被抓后便一直在冰铺外等候指令。
“主上,太子未免有点冲动,会不会是故意为之?”贺川跟在崔云山身边多年,他可没见过郎君有对哪位娘子如此关注的。
“目的呢?”
“这...”
崔云山摇摇头,继续说道:“我们的密探被人袭击下毒弃于暗渠,这事是对方的警告,把眼线撤下来。”
“知道了,那对方手下留情,想必不是太子的人?”
“或许是我好弟弟所为,暗中调查。”崔云山舒了口气,他要收拾心情,因为阿娘已经向安禄山提亲,对方答应了婚事,不久他就要娶那位节度使的千金过门了。
.......
裴姜回到酒肆后,索多关切的追问,两人在酒窖了议论了许久,“姜娘,这蒋昊之敌我不明,你少与他接触,日后外出一定要带上希罗。”
“晓得了,但若我们拒绝替安禄山办事,三王子那边估计立马就会对金樽会下手,得想个万全之策...”
裴姜如今腹背受敌,她实在佩服养父托斯多年来居然能把金樽会经营下来,还能很好平衡各方关系。
第10章 :婚宴
崔家迎娶安禄山女儿的消息传遍长安乃至各地,门当户对,喜结连理。
作为士族之首的清河崔氏,绝对配得起如今兵权重握的安禄山之女。
崔云山立在喜堂前,看着安庆绣被搀扶着走来。
她身着嫁衣,金线绣着图腾,面纱下的容颜若隐若现。
“一拜天地——”
随着这一声,满堂宾客皆鼓掌。
崔云山与安庆绣并肩跪下,叩首的瞬间他眼中掠过一丝发杂之色。
“二拜高堂——”
安禄山高坐主位,肥胖的身躯几乎将椅子压垮。
他的目光在崔云山脸上停留片刻,忽然咧嘴一笑:“贤婿,今日后,你我就是一家人了。”
“夫妻对拜——”
安庆绣转过身,与崔云山对拜。
崔佟和妻子柳若岚心情激动,满堂宾客更是替一对新人开心。
只有崔云舟独坐在角落,冷冷地看着,心里只在想,大哥这又是何必。
仪式过后,众人举杯同欢,崔云山却借着酒醉,被随从贺川搀扶来到了后院。
“安禄山送来的嫁妆,全部
转移,换上普通的钱银...”
崔云山低声吩咐道,那些嫁妆里居然夹杂着假金,他不由得苦笑,安禄山这厮真是坏透了。
“主上,这是安禄山想将来要祸害崔氏?”
“谁知道呢...”崔云山冷笑一声,整理好衣襟,从新走入满是宾客的宴会。
......
昏迷在平康坊暗渠的那名女子,在留守署医官的救治下,恢复了意识,可却一问三不知。
雷万然挠着头,叹了口气,“小娘子,你若再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回去也就是死。”
那女子名叫海棠,乃平康坊的一名歌伎,除此之外,雷万然没有一丝情报掌握。
“雷副使,奴真的不记得了,当日在楼里陪酒,醒来便在留守署,中间发生了什么,完全记不清了...”海棠一脸委屈,丝毫不像有意隐瞒。
雷万然无奈地摇摇头,离开房间,今夜是崔府迎娶安禄山之女的大好日子,他不想打扰了崔留守的雅兴。
安禄山如今在朝野可谓是声望极大,而他在三王子的拉拢下却迟迟没有表态,导致朝政一度形成三角鼎立之势。
他只是个区区留守副使,掺和不起这些权力斗争,何况太子李丰深得圣人钟爱,日后继承皇位变数不大,除非,除非有人造反。
就在他抬头看着月色思索这些与他毫无关系的问题时,身后传来医官的声音:“雷副使...”
雷万然转身,“有事?”
“那女子中的是昆仑紫鸦霜,此乃西域禁药...”医官行医多年,经验老到,这毒虽只是残留,可也被他察觉。
“明白了,你继续替她诊治,没我的命令,不能把人放走!”雷万然说完,快步离开留守署,往朱雀街鬼市而去。
他在留守署多年,这昆仑紫鸦霜只闻其名,今日算是见识了,可为何下毒之人只是用了极少的份量,毕竟这毒非常厉害,再多一些,那少女就会毙命。
来到鬼市后,他来到一个摊位前,眼前的是个盲眼的老妪。
“生意如何?”雷万然蹲下,低声问道。
老妪听出他的声音,干笑一声,“还行,上官想打听什么...”
这老妪是鬼市百事通,和雷万然有交情,还得过雷万然不少恩惠。
“昆仑紫鸦霜,可知来历...”
“哦?”老妪面露难色,可随后依然开口道:“以往波斯暗探常用,不过如今、如今禁军也会用...”
“懂了。”雷万然丢下一贯钱,起身离开。
.......
晨光射入房内,崔云山刚穿戴好衣服,铜镜前梳妆的安庆绣突然开口道:“夫君昨夜睡得可好?”
崔云山笑着回答道:“有娘子相伴,比以往都好!”
他话音刚落,便在安庆绣唇上轻吻了一下,随后走出房间。
堂堂安禄山之女,新婚之夜怎容他一个崔云山怠慢,他可是使劲浑身解数来表达他对安禄山的忠心。
正当他步出大厅,崔云舟冷不防在他面前出现,“大哥。”
“二郎,找我有事?”崔云山笑容满脸,看着不苟言笑的弟弟问道。
“你到底作何打算?”
“哦”
兄弟二人对视片刻,崔云山拍了拍他的肩膀,“日后对你嫂嫂客气些,我先回雁来堂了...”
崔云舟看着兄长背影离开正厅,不由得叹了口气。
安禄山的所作所为,但凡一个正直的官员都不屑与之狼狈为奸,父亲身为大理寺卿居然替大哥把这婚事办了下来,居心叵测。
而这位看不透的大哥居然没有拒绝,可知大哥多年来不娶,便是因为心中一直有意中人。
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人是谁,可大哥曾在一次酒醉后喊过“卿卿”这个名字。
崔云舟虽是冷面阎罗,可崔家对他的恩情不能忘,眼看家族要毁于安禄山之手,他心里只能感叹,毕竟庙堂里那些斗争,并没有他的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