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陈与便专门挖了相关的人才,试图将人脸识别技术民用化。
这并非陈与第一次涉猎科技领域。他旗下不仅有个科技产业园,他还经常想办法拜访世界各地研究外星生命和时空领域的科学家,具有代表性的演讲和讲座他同样关注。
这一年的8月8日恰逢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陈与提前下班先去了心理咨询室。
他依旧笃定姜里里是真实存在的,他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可他很清楚他在医生面前表现得再好,只要不停止寻找姜里里,就无法证明他是正常的,而他又不可能不找,所以他一边找一边定期见医生。
洪铁山去世后,没人会关注他的精神状态,陈与见不见医生其实无所谓。陈与却还是给自己安排了一位心理医生。
或许因为他习惯了定期见医生,或许因为他知道自己多少还是有点病的。姜里里八年了无音讯带给他的心理压力造成的病。
随着时间一点点地靠近08年而姜里里仍旧毫无踪迹,01年申奥成功往他心里重新注入的信心又在慢慢地流失。尤其今年开始,他越来越频繁地梦见姜里里,梦里回到和姜里里在香江共同生活的八十多天,从梦里刚醒来的时候他竟然又怀疑究竟哪个才是真实哪个才是梦境。
陈与讨厌怀疑姜里里真实性的自己。
待满一个小时,陈与离开心理咨询室,在蛋糕店取走他预订的榴莲蛋糕,回里园。
一进门就见黑仔懒洋洋趴在玄关。
黑仔早已是条大狗,甚至按照狗龄的计算方式,黑仔是条老狗了。
陈与十分关注它的身体健康,怕它在再见姜里里之前便自然老死。好在次次体检宠物医生都说黑仔老当益壮,养护得当的话黑仔活20年也没问题。
能趴在玄关算黑仔给他的优待了,陈与倒也不稀罕它还像以前会活泼地迎上前或者摇尾巴。
一边换鞋,他一边朝里唤声:“姜里里,我回来了!”
回应他的只有黑仔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凑近他手里拎着的榴莲蛋糕嗅了嗅。
陈与进去,顺手摸了黑仔平日的零食投喂黑仔,他止步在厨房冰箱前,取出一听可乐和一听雪碧,混合着倒进两个杯子里,两个杯子连同蛋糕一起拎到客厅的茶几桌上。
他的嘴里像在吐槽旁侧的人:“天天碳酸饮料,人家七八十岁才没牙,你肯定三四十岁就牙齿掉光。”
紧接着似旁侧的人打了他一拳,陈与的身体往旁边歪斜:“家暴?”
落座地毯,陈与开始拆蛋糕盒精美的包装:“你觉得是什么口味?”
吃完零嘴的黑仔踱步到茶几前,哈拉着舌头要舔蛋糕,陈与及时推开黑仔的脸。
黑仔保持着茶几托住它下巴的姿势蹲着,轻轻摇尾盯着蛋糕。
陈与表情无语都看着对面的空气:“是,我没新意,年年只买榴莲蛋糕。明年我买芒果蛋糕,谁不吃光谁是狗。”
蹲坐在空气和陈与之间的黑仔:“汪汪汪?”
你们当人高贵,你们拿狗打赌?狗就低你们一等?
陈与像回应黑仔更像回应对面的空气,斜眼瞥一眼黑仔:“行啊,那谁不吃光谁是猪。”
黑仔:“汪汪汪!”
陈与在蛋糕上插蜡烛、点燃,然后关掉灯,薅过黑仔在他的怀里,抓起黑仔的两只前爪跟随他的双手一起打节拍,一边打节拍一起给对面的的空气唱生日快乐歌。
黑仔的脸上只有经历过数次同样场景的麻木表情,间或插入两声狗吠助兴。
唱完最后一个字眼,陈与黑着脸说:“洪铁山说了我的生日也是8月8号。爱信不信。”
呼地一下,陈与猛然吹灭蛋糕上的蜡烛,像故意泄愤,吹完陈与重新打开灯,松开工具狗黑仔转而捂住的耳朵:“谁要听你的生日愿望?我既不是哆啦a梦也不是阿拉丁神灯!”
黑仔趁机要悄摸地舔一口桌上的蛋糕。
又被陈与及时地一巴掌怼开脑
袋。
切了蛋糕,陈与把第一块放到对面,随即切第二块给自己,端起的时候陈与带着他的这块蛋糕躲了一下,看着对面嗤笑:“又来虎口夺食?”
下一瞬陈与伸手,快速而敏捷地挖了一勺对面盘子里的蛋糕送进自己嘴里,微微挑眉:“礼尚往来。”
手机铃声乍响,陈与脸色的笑容顷刻间如潮水褪去,仅余下冷漠和阴郁。
他一动不动盯着对面的空气,似乎对手机铃声毫无察觉。
直至黑仔蹭了蹭他因为过于用力攥紧拳头而青筋毕现的手臂,陈与才似如梦忽醒般怔怔地转头,对上黑仔乌漆漆的圆眼。
陈与放下被他捏烂的蛋糕纸盘和捏折的塑料勺,转而揉了揉黑仔的脑袋,嘴角勾出一抹自嘲:“姜里里可能早把我们忘了。她不要我们了。”
电话最后陈与到底接了,助理打来的,有份文件需要紧急签字,助理打算给陈与送上门,陈与索性回了公司。
还是忙一点好,忙一点就没有闲暇胡思乱想。
他要赚钱,赚很多很多钱。一定是他依然不够有钱,所以找不到姜里里。
07年春节,陈与不必再为了洪铁山飞往枫叶国过年,他和黑仔过年。
他整了一桌的菜。每一道都是他自己做的。
认真学了几年厨艺的成果,中餐西餐各种菜系他都学,再也不像当初煮个西红柿鸡蛋面都难以下咽。但他迟迟没有机会在姜里里面前大展身手叫姜里里大吃一惊对他刮目相看。
电视机里的春节联欢晚会开播之前,陈与给卫秘书打了一通的电话。
这是多年来陈与的坚持。
他见不到陆起,无法再和陆起谈论姜里里,唯一能联系的只有卫秘书。尽管卫秘书的记忆里他就是陆起认了几天又反悔的干儿子,陈与和卫秘书除了简单的互道新年快乐无话可说,但陈与猜测,如果没有陆起的默许,卫秘书不可能每年春节都接他的电话。
意外的是,元宵节结束没多久,卫秘书主动来电,替陆起约见他。
这一年过年晚,春节都是二月,元宵在三月。
见面那天是4月1日,在真实见到陆起前,陈与怀疑陆起耍他玩。
见到陆起后,陈与心里紧张而满怀期待,期待时隔九年陆起突然主动约他见面,很有可能是有了姜里里的消息。
结果大失所望,陆起只字未提姜里里。
军旅生涯仿佛在陆起骨骼里烙下永恒的印记,他四十多岁的身体仍保持在役时淬炼出的姿态,笔挺的骨架撑起剪裁精良的定制西装。给人的压迫感虽较九年前内敛许多,仍旧透着坚毅的威严。
陆起变化不大,陈与的变化却不小。最大的变化在于陈与面对陆起时的神态和心理。
他始终不愿意承认当年他潜意识里是自卑的,自卑他除了比陆起年轻,什么都比陆起差得远。而年轻又不完全是优势,年轻往往还意味着幼稚、贫穷、担不了事。这些自卑外化成了陈与对陆起的一部分敌意和贬低。
如今,尽管陈与的成就还是不如陆起,毕竟这些年陆起也不是原地不动等着陈与赶超的,起联的厉害陈与心服口服,可陈与不会再像当年那般钻牛角尖。
陈与有自信,如果他和陆起一样从小在类似陆家的家庭里成长锻炼起来,他做得未必会比陆起差。况且要比就比同年龄段的成就,他四十几岁的时候一定能如今四十几岁的陆起更优秀也更具魅力。
言辞之间不难察觉,陆起这些年其实有在关注他的发展,就像陈与始终关注着起联的状况。
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人各自喝了一杯咖啡,陆起问了他未来的计划,陈与想把话题转到姜里里上面,却失败,陆起感兴趣的似乎只是他的事业。
显而易见的是,陆起从前对他的看低少了几分。当然陈与并不在意陆起是否瞧得起他。
临别前,陈与问陆起:“改天我也请你喝咖啡。”
陆起却拒绝:“不必再见。”
话说得比当初在医院更决然。
陈与感到一丝古怪。
未料两个月后,起联发布一则讣告,宣告了陆起几日前突发疾病英年早逝。
陈与震惊,第一时间联系卫秘书,卫秘书说没有任何内情,讣告说的什么就是什么。
陈与想去吊唁,卫秘书说陆家不对外办葬礼,遵照陆起生前的遗嘱一切从简。
陈与敏锐地捕捉到“生前遗嘱”几个字眼。既然是突发疾病,又何来遗嘱?诚然有人会未雨绸缪提早很久准备遗嘱,可陈与直觉陆起并非未雨绸缪那么简单。
答案无从得知。
陈与一个月一次的心理咨询变成了一个星期一次。
陆起的死给陈与的打击属实很大,不仅没了世界上除他之外唯一记得姜里里的人,还没了通过陆起找到姜里里的家人甚至姜里里本人的可能性。
连助理都有点担忧陈与的身体,建议陈与放下工作休息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