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依照老军医的诊断,这妇人长期饮食不足,身体又过于劳累才以至于昏倒。
  可徐昭却觉得还有隐情。
  妇人既然已经如此虚弱,昏倒的架势不至于震动整架马车,怕是有恶人与之纠缠推置以至。
  徐昭指了侍女照顾妇人,并且派人去查她的家室亲眷。
  因妇人身体过于虚弱,老军医不敢下力给她补身,只能用汤药吊着使其先清醒后再做打算。
  两日后,妇人醒了过来。
  白云起带迟迟去探望时见她神色紧张,左顾右盼,像是久久处于危机之中,及时到了安全的地方也放松不下的情况。
  迟迟将她原先染血后清洗过的衣物奉还,白云起则坐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等她缓过神来才开口道:“两日前,你昏倒在我家马车旁,我便将你带了回来。此处是徐将军府邸,你不用害怕。”
  徐将军之名如雷贯耳,京城之人无人不知。
  白云起这样说便是在试探她的来历。
  果然,搬出了徐将军的名头后,妇人神色一松,不复方才紧张之态,下床跪拜叩谢:“民妇多谢将军、夫人救命之恩。”
  “请起。”白云起将她扶起,又问:“你可是京城人士,家住何方?为免你家人担心,我会派人去通告。”
  提到家人,这妇人却没露出喜色,反而有些惊恐和回避,她惶惶点头:“是,是该通知……不用了,民妇马上回去便是!”
  第78章 遗孀
  白云起试图阻拦:“可你的身体尚未康复,不如留在将军府……”
  “不、不必了!”她反应激烈,见白云起露出诧异神色又连忙道:“多谢夫人美意,只是民妇家中还有长辈需照顾,不得不归家。”
  “好吧。”白云起良久才答应,却又嘱咐她,“若是遇到难处,便来将军府求助。将军仁慈,不会坐视不理。”
  “多谢多谢,民妇家中一切安好,
  就此拜别夫人。”
  她走了,行色匆匆,仿佛不快一点就会惹来刑法灾祸。
  迟迟在一旁疑道:“小姐,你看这人,身体差成这样还要顾及家里老人……”
  “奇怪吧。”白云起思索,这妇人家中定有难处,她为何不求助?
  就算是不想欠下人情或是接受陌生人的帮助,也不该是避如蛇蝎的态度。
  晚间用膳时她与徐昭说起此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她说回家照顾长辈,可衣着身体又着实贫寒。莫非是夫君已经亡故,她一人独自养家?”
  虽这样想也有解释不通之处,但白云起只能这般猜测。
  徐昭却摇头:“她夫婿仍然在世,且家中并不像你想的那样赤贫,还有下人侍奉。”
  这就奇怪了,夫家尚在,又请得起下人,怎么看也不该是她那样的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筷子迟迟未动。
  徐昭见状只能替夹菜喂进她口中,可直到喂饱了这人,也还是一副思虑的模样。
  “夫人不必多想了,事在人为,若真有难处,既得了你的承诺便可来府中求助。若是有难处又不求助,强行介入也讨不了好。”
  徐昭并不反对她做好事,但这帮人也得有个原则限度,只帮有心之人,只帮有志之事。
  白云起也知道这个道理,便听从徐昭的劝告将这事放下了。
  饭后两人在府中闲逛,近日她胃口颇好,为避免积食,次次晚膳后徐昭都会拉着她逛一会再回去。
  现在他们牵手已经无比自然,就算被孙婆婆、管家等人看见也不会觉得害臊。
  徐昭牵着她的手从府西晃到府东,直至回房还仍有不舍,牵着白云起的指尖捏捏揉揉,尽显黏糊之意。
  白云起好笑,干脆将人带回房里。
  相比于以前,战后徐昭回京后来这屋子的次数多了几倍不止。甚至这件独属于白云起的闺房里都多了许多他有意无意落下的小物件。
  常常系在腰间的玉佩,勾勒劲腰的银色腰链,毛茸茸的手炉,看到一半的兵书……
  白云起也没管,以一种默认的态度接纳了小物件的主人。
  他此刻便占据了卧房内的小榻,斜靠在上、手拿兵书,状似专注,可细细一瞧他眼眸动向便知精力没在书上,反而随着房中另一人转来转去。
  她此刻也无睡意,随手挑起了那条银色腰链,忽然想到了他们头一次见面时,徐昭便是衣服温柔书生打扮,以此链勒出了一寸勾她视线的细腰。
  还有玉佩,当时她做成了赵乐志与黄茯苓的媒,本是说与这人邀功,可这不解风情的家伙还以为是点他随份子。
  要不是她心软,这块玉佩怕就是易主了。
  当白云起看见徐昭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条粉色丝帕时,心中的笑意与暖意便到达了顶端。
  她调笑道:“将军怎么会有我的手帕?”
  徐昭抬眼,目光从手中丝帕与她身上一晃而过,变戏法似的又掏出几条来:“夫人可是说这个?”
  白云起傻了,跟着他一起到处摸摸掏掏,可硬是一条也没收获。
  她好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丝帕的归主是将军呢,怎么我这个主子反而拿不出来?”
  此时她就在自己身前,徐昭索性长臂一拦,将人拉了下来一并坐在榻上,目光灼灼:“这就得问夫人自己了,为何从不收好?才便宜了我。”
  白云起听了讪讪,她不是记性不好,对冰人馆里动辄几十上百客户的信息倒背如流,可偏偏对这小物件上不了心,时时忘记。
  徐昭故作委屈:“夫人之心都用在了冰人馆上,半点也未曾分给丝帕……与我。”
  这话说得,说得她好似个负心汉一样。
  白云起哄道:“事务繁忙,我分身乏术你也是知道的……”
  眼见男人眉宇中露出不满,又连忙补充:“现在肯定不会那么忙了,我保证!”
  徐昭这才勉强被哄好,撑在榻上的手却开始不老实了,慢慢顺着细腰往上爬。
  白云起察觉到这动静,便斜了他一眼。
  徐昭却美名其曰:“榻太小了,夫人坐过来些会更舒服。”
  “你既然知道木榻太小,何不回自己房呢?”
  其实这段日子,徐昭都是这样暗搓搓地赖着不走,找这样那样的借口留下,直到夜深她困意上头才肯离开。
  但徐昭不管,他只知道贴着她会更舒服,向来温润体贴的他难得贪欢。
  “夫人可还记得长安走前说的话?”
  “哪句?”
  “……早生贵子。”
  这话徐昭非要贴着她耳朵骨一字一句地咀嚼,弄得她左耳通红,忍不住推了推这人,逃避道:“她不懂事,瞎说的。”
  徐昭却慢条斯理:“长安去年已经及笄,现更已是位执掌一城封地的公主,夫人觉得,她还不懂事吗?”
  “可……”白云起挣扎起身,逃离了徐昭的怀抱。
  她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说出心底的疑虑。
  说实话,随着与徐昭情渐浓时,她也考虑过这些……私密之事。可总觉得有些吓人与害怕,以至于不敢踏出那一步。
  到底害怕什么,她也说不清,也不想去说清,只觉得就像现在这般相处就很好了。
  徐昭察觉到她的退意,压下心里烧得旺的小火堆,又将人搂回来好生哄着:“不着急,我们慢慢来……别怕我,好吗?”
  白云起被哄得粉霞上脸,耳尖尖冒气热气,嘟囔道:“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些哄人的技巧了?”
  “这事不需要学,自然而然便会了。”
  两人又倚靠着待了一会,徐昭才帮她卸妆梳发,直到看她上床躺好,又复帮着盖被捻被。
  白云起顶着上头的睡意呢喃:“将军真是,迟迟的活都被你干了……”
  徐昭低笑,摸了摸她的小脸:“心甘情愿。”
  她砸巴砸巴小嘴,只觉得这次甜到发腻。
  ……
  这日,白云起去冰人馆议事,和黄掌柜、章老爷子正商量着,门店外却传来女子的求助声。
  她连忙带着人去看,见一四十来岁、钗荆裙布的妇人立在店外,面色凄苦。
  黄掌柜上前询问:“大娘有何事找冰人馆,可是为家中儿女谋亲?”
  妇人摇头:“非也,我无女无子。”
  白云起见她眉间有愁苦之意,不忍上前一步,几番打量后猜测:“莫非是,大娘想要再嫁?”
  这话一出,妇人猛得转头看她,眼里闪出惊讶和欣喜之意。
  白云起将她请进店里,自己亲自招待。
  她先是问了妇人的基本信息,得知其名为曹芳,现已年满四十,二十年前嫁于京城本地男儿为妻,但夫君不幸早逝,独留她一人扶持家里、赡养公婆,如今公婆也已去世。
  白云起将这些信息一一写下,略微思索后又问:“曹大娘可是已有心悦之人了?”
  “夫人何出此言?”曹芳不自然地笑了笑,未曾正面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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