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没有新郎的婚事,这是想让她女儿成为笑柄吗!
  “又是那老贼撺掇的吗!”
  白右相摇了摇头,圣上下旨时他看那老东西也是没料到的模样,便知道不是林左相从中作梗了。他已经达到目的,没必要再冒着惹自己的风险添油加醋。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圣旨已下,除非圣上自己收回,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原以为女儿还能在身边半年,却不想三天后就要离家,这叫得白夫人如何舍得?
  白右相揽过老妻,看向女儿的目光满是自责,早知道官至丞相也护不住女儿,他当年就该留在江南做父母官,不该到京城趟这潭浑水。
  “没事,左右不过是嫁人,最坏能到哪去。”白云起端得一副乐观心态安慰母亲,心中虽有疑惑却未显露。
  接下来三天,府中是兵荒马乱,原本这场赐婚的规模就定得大,圣上一道圣旨又给它提了档次,在国诞日举办可不能马虎,礼部尚书也亲自上门,力求将这场稀里糊涂的婚事做到完美无缺。
  因府中人员嘈杂,白云起作为新娘只能呆在自己的小阁楼中足不出户。
  婚礼前夕,白府直至深夜才安静下来,但用不了多久这场盛大的婚事又将把整个京城闹醒。
  白云起未有睡意,她坐在妆台前思绪万千。
  穿来这半年简直比她在现代过的25年都更为精彩。稀里糊涂的就要嫁人了,婚礼当天新郎还不在场,真是有够混乱的。
  也不知道自己一个新时代媒人是如何沦落到如今这模样的。刚穿来时她还想,自己在现代学的知识在这怕是派不上用场,唯独做媒保媒的本事还能用用,白云起甚至还打听过这个时代的媒人规格。
  好像是叫“冰人”吧?
  也不知婚后是否还有机会“再续前缘”,平心而论,她还是很爱看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一幕的。
  长长叹了口气,白云起起身准备歇息,却在转身时看到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来者身形与自己相仿,只是更为清瘦,白玉似的脸上挂着弯弯一叶柳眉,眉下一双眸子带着愁苦与愧疚。
  “云落。”
  这道声音轻飘飘的,似无力气,但却砸进了白云起心里,猛的一痛,在现代久久缺失的一块似乎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被补齐了。
  她笑了笑:“该叫我云起了,姐姐。”
  这话说得矛盾,既让人家唤云起,自己却又叫姐姐,端得让人疑惑。
  真正的白云起走进妹妹闺房,明明才数月不见,她看着妹妹却像是半辈子没见过似的,停在一尺见方的地方不敢再走,看向妹妹的眼泛起泪光,“是我拖累了你。”
  她是姐姐,合该照顾妹妹的。
  白云起摇了摇头,主动上前抹消了两人间的距离,拉起姐姐的手贴在脸上,笑弯了眼:“叫姐姐。”
  滚圆如珍珠的泪终于滚了下来,白云起不住摇头,心绪激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哽咽。
  这是她们幼时常玩的游戏,幼时她不懂妹妹为什么不喜欢说话,总是一句一句地教着对方叫姐姐,教了上千遍,妹妹终于开口说话了,却也是那句“叫姐姐”。
  伸手将落泪的姐姐拉到怀中轻轻抚背,她说道:“从明日起,我不会再唤你姐姐。”
  “该轮到我当姐姐了,云落。”
  ……
  天上刚一擦亮,喜庆的喇叭声便响起了,从将军府出发的一队红衣人身形粗壮,眉目坚毅,他们抬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红柜子稳稳地朝京中另一处走去,一顶耗材巨大、做工极为惊喜的喜轿被他们护在队中。
  此时白云起已经装扮好了,身着一身金线密绣的红嫁衣站在白府正厅,接受父母的教诲。
  “……往后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回家来,大不了……”
  “大不了辞官回老家去。”白云起稳稳的接住了母亲的话,朱唇一勾,自信道:“女儿不会受委屈的。”
  她白云起能在孤儿院长大可不是任人欺负的性格。
  此时他们已经隐隐听见了喇叭声,这意味着白云起该盖上红盖头了。
  她微微低头,任由父亲给自己盖上织就鸳鸯花样的红盖头,在红色遮住眼帘的那一刻,低声说道:“父亲,明日就将云落给接回来吧,她又瘦了,想是在宝华寺修养得不好。”
  瘦得真像传闻中的体弱多病。
  “好。”
  白父低声答应了下来,蹲下身子将女儿稳稳背起,一步一步出了白府。
  背新娘出家门这事本该兄弟做的,但他只有两个女儿。
  白府门口已经被黄衣带刀的御前侍卫给清理干净,只留接新娘的轿队站在正中。
  白父将女儿送到花轿上,迟迟也穿着喜庆的衣服跟在轿子旁,在听到轿里传来的敲木板声时提声正色道:“起轿——”
  这条接新娘的迎亲轿队又调转了方向,吹吹打打地往回走。一路上,有少年在队中撒着铜钱,引来围观百姓的叫好声。
  许多人捡起喜钱后都说出一句祝福的话,有不懂事的稚童捡了钱扑回母亲怀里,小声嘀咕着徐大将军什么时候再成亲一次。年轻的母亲连忙捂嘴,小声教导儿子:“徐将军是大英雄,没有徐将军就没有现在的日子了,可不能这样说。”
  “徐将军是大英雄?”
  ……
  白云起坐在轿子里,一身沉重的金银首饰,累得她脖子都歪了,忍不住把头抵在轿身借力休息。她本以为坐这八人抬的轿子会摇摇晃晃,早上特地少吃怕被颠吐了。不想坐上来才发现稳得就像坐小汽车一样,几乎感受不到颠簸,甚至比汽车更为通畅,没有时不时的刹车。
  不知在花轿里坐了多久,她感觉到轿子停下了。窗外传来迟迟小声的提示:“小姐,到将军府了。”
  轿门被轻轻掀开,白云起从盖头下看到了灿烂的阳光。
  从下轿到喜堂,一切都很顺利,没有磕磕绊绊。
  她站在喜堂中间,独自一人接受宾客目光的洗礼。耳旁突然穿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圣上驾到——”
  是李公公!皇上也来了?
  白云起不知如何反应,听到一片膝盖及地的清脆身也想跟着跪,却被一道庄严的声音给止住了。
  “不必多礼。”
  喜堂里跪了一地的人,唯独一身嫁衣的新娘子稳稳站在中央。
  上座本该徐昭徐
  将军的父母端坐,但徐家满门忠烈,只有黑白的牌位端坐正中央,甚至高了皇帝一头。
  皇帝努力作慈祥状,他道:“正值战事徐昭不能赶回,朕将当他半个亲子养大,这婚事便由朕来看着,你不必忧心。”
  皇帝听起来很好说话的模样,大内总管李公公做傧相,高声喊一拜天地,白云起就一人拜了堂,一人入了洞房。
  第4章 入洞房啦
  圣口一出便是一言九鼎,礼成后就直接命将军府中老妪将顶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搀扶回了洞房。
  离去时白云起甚至还听到李公公高喊开席的声音,但有皇帝坐镇,开席也井然有序,没有想象中婚庆热闹的氛围,反让人觉得奇怪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老皇帝有些殷勤呢?
  就仿佛闯祸后在弥补什么似的。
  不管她怎么想的,前厅的酒宴和她都关系不大,连盖头都没掀的她是不必以女主人的身份去主持宴席,正好也省得还得在众人面前装端庄的功夫。
  老妪将新娘子扶进了洞房,小心带着白云起弯腰坐上婚床,待人坐稳才低声道:“夫人不必忧心,将军虽身在西北,却仍牵挂着夫人,曾修书提及,往后将军府事物一切由夫人代为打理,在府中不必拘束,自当如在家一般相处便是。”
  这话说得她感觉怪里怪气的,传说中威猛无比的徐将军竟然这么好说话?
  顶着一脑袋颇为沉重的金银首饰,视线也被盖头给遮了大半,白云起想了半响,柔声道:“既将军暂不能回,我这盖头……”
  总不能顶着等人回来再掀开吧?
  “夫人随心便是,将军不拘小节,不会在意的。”
  “敢问婆婆身份……?”
  “我是将军母亲的乳母,夫人若不嫌弃,唤我一声孙婆婆便好。”
  嫁过来之前,白父特意提过这位未来夫婿的身世,父母早逝,父亲来自满门忠烈的徐家,母亲出自京中书香世家,与当朝王皇后乃是亲姐妹。
  这样一想,这位孙婆婆的身份还挺高的。
  白云起向孙婆婆求助,在她的帮助下掀开了盖头、取下满头的珠翠成功解救了已经酸疼的脖子。孙婆婆在这之后就悄声退出了喜庆的洞房,不知去处。
  满头青丝垂在脑后,白云起站起身来绷直身体伸了个懒腰:“啊——”
  舒服。
  趁现在没人,信手提起嫁衣长而厚重的裙摆,白云起在偌大的婚房里溜溜打转,熟悉环境。
  和她在白府小巧玲珑的闺房不同,略去喜庆的装扮,这间房原本的装饰古朴大气,书架上有兵书一二并古玩少许。新制的梳妆台上不等她自家里带来的首饰分类入库便已有不少珠宝装点其中。雅致的屏风、铺着貂毛的木榻,这间婚房装饰得极为舒适。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