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嗯,甚好。”
  白云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两个丫鬟说着话,从她们口中套出了点自己的身份。
  这里是大启朝丞相府,她爹官至右相,在朝中颇有威望,自己便是丞相府的大小姐白云起,有一胞妹白云落,但妹妹从小体弱多病,不常出现在人前。
  难怪她们一眼就能确定自己的身份。
  大小姐白云起如是想道,一边还想打听小丫鬟口中的赐婚,却不料被一道清脆女声给打断了。
  “小姐,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新来的这位也是丫鬟打扮,但衣着首饰却比花园这两位好了不少,身份明显更高。
  白云罗默不作声,看身旁的两丫鬟向这位见礼,心里默默揣测对方的身份。
  “迟迟姐,大小姐方才摔倒了。”
  迟迟听闻立马上前查看,并未在小姐身上发现有伤才松了口气,轻轻扶起白云起对两丫鬟道:“多谢二位,我先带大小姐回去了,小姐病体初愈,吹不得冷风。”
  迟迟风风火火地搀扶白云落回到闺阁中才松了口气,在两丫鬟面前端庄稳重的模样一丢,语气紧张地哄起她来:“小姐,摔痛了没呀?痛痛飞,不痛不痛了哦~”
  白云起杏眼里瞳孔一缩,看这位变脸似地用哄幼童的方式对自己,脑中一片空白。
  迟迟看着自家小姐呆呆傻傻的样子并不意外,出去打湿了软帕轻轻擦拭小姐沾上泥土的手指,语气软软的、生怕惊扰到她:“小姐乖,一会我们玩九连环好不好?夫人昨个买了最新的款式,您一定喜欢。”
  九连环不是稚儿喜欢玩的小玩意吗?
  这位“迟迟”似乎是原身的贴身丫鬟,可为何用这一副哄的语气对已经十八九岁的她?
  白云起眼中露出迟疑,疑惑唤道:“迟迟……”
  少女的音色轻而软,似春日黄丽的叫声悦耳。
  但迟迟却好似被烫到耳朵一样猛地抬头看向端坐在软凳上的自家小姐,脸上惊疑不定:“小姐?您……清醒了?”
  这话说得白云起更懵了,什么叫清醒了?
  “我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迟迟便喜极而泣,眼里带着激动:“您终于醒了!”
  话落迟迟便冲了出气,娇小的身影嗖地一下就不见了。
  白云起傻坐在原地,抬起葱白细嫩的手指了指自己,莫名觉得自己似乎闯了大祸。
  ……
  “我的儿,你终于醒了呜呜……”
  白云起被一美妇人拥着,身上的锦衣险些被美妇的眼泪打湿,对面站着一位衣着简单、身形挺立的中年男人,也是面露激动地看着自己。
  她很想问问自己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回到半个时辰前,迟迟冲出去不久就带回来了这俩麻烦,没等白云起紧张等待问话,美妇人仅仅是盯着自己的眼睛看了眼就扑上来搂着自己哭到现在,她准备的策略完全没用上。
  美妇又哭了会才止住,接过迟迟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泪花,语气犹带哽咽:“云落,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头昏不昏?”
  白云起迟疑,云落?她不该是大小姐白云起吗?
  怎么这位喊自己云落啊?
  第2章 替嫁啦
  一时问题太多,白云起只得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中年男人——原身父亲白丞相也抹了抹眼睛,上前搂着缓过来的夫人感叹道:“我们的云落终于醒了。”
  “是啊,不问大师可真灵,改日我就去宝华寺还愿!”
  白云起从两人的感叹中拼凑出了真相。
  当年白夫人一胎得两女,喜不自胜,谁料小女儿云落竟然天生痴傻,对一切事物都淡淡的没有反应。夫妻两人以泪洗面,恰逢京中宝华寺高僧不问走访世间,不问大师主动上门告知,白云落会在十八岁以后恢复正常,只是在这之前,得少见生人。
  不问大师盛名在外,白丞相夫妻像是逮到落水稻草一样把大师的话放在心里,将痴傻小女儿放在闺阁中养大,直至今日。
  白云起不禁在心里想着,那位不问大师难道是料到了有今天这一幕?
  现在她白云起占了白云落的身子,捡了少有人知道白云落的便宜,不然外人一看她和原本的二小姐言行不一,还不把她当妖怪孤鬼给绑了。
  自持掌握真相,白云起心里稍稍安定,有不问大师数年前的交代在,就算是原身亲爹妈也不会对自己产生怀疑了。
  说来也怪,在现代25年孤苦伶仃的白云起到了古代竟然有了一双关心自己的亲爹妈还有未曾见面的姐姐。
  真是奇妙。
  白云落虽痴傻18年整却依旧幸福,看这精致闺阁、梳妆宝匣还有肉肉的腰身就知道这些年来没被亏待,反而被养得好好的。
  反而现代无病无灾、智力正常的白云起会被亲生父母丢弃,在孤儿院接受资助艰难长大成人。
  真是奇妙。
  看着关心自己的一对父母,白云起心中感慨万千,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猛然冲到眼角,鼻尖一酸,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白夫人看小女儿要哭下意识将人又拢入怀中,轻声哄道:“乖,囡囡不哭。”
  白夫人是江南人士,惯唤家中女儿“囡囡”。
  白云起端起全身意志把泪意憋了回去,小手揉了揉眼角,“既然我是云落,为何府里丫鬟唤我姐姐的名讳?姐姐在何处?”
  刚刚情绪上头,她竟是感知到了原身的一点记忆,虽不带情绪,但却知道这位双生姐姐也是住在阁楼中,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姐姐对痴傻妹妹多有爱护、从不嫌弃,但一月前姐姐突然离开阁楼再未回来,现如今这座小阁就住着她一人。
  虽然现在只能当云落不能当云起了,但名讳什么的哪有亲人重要?
  白父白母对视一眼,双双露出难色,欲言又止。
  咋回事啊,不能妹妹刚好,姐姐又出事了吧?
  白云起在心里嘀咕着,拉着母亲的手晃了晃。
  白丞相长叹一声,提拔的背仿佛瞬间背负了万吨巨石弯了下来,“你姐姐她,唉。”
  “你姐姐出事了,只得送去庙里暂避,”相对于白丞相的无奈,白夫人似乎更为坚强,她向小女儿几句话说清楚了事情起因经过,“你姐姐数月前被贼人蒙骗失了身,为娘将她送去宝华寺静心养身。但……”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又面露难色,“但几日前,圣上突然圣旨赐婚。”
  白云起脑袋一歪,默默在心里补齐了后面的话。
  姐姐失身不能再嫁,否则就被世人知道失去名节的事,不光白府蒙羞,她爹作为右相也可能惹圣上不快,加上在花园里听到的话,白云起推测到了一切。
  “难怪府里见了我便称大小姐。”
  两姐妹深居简出,连府中奴仆都不太能分清两人,就更别说外人了。为了不抗旨,她这个妹妹只能顶替姐姐的身份,化作大小姐去奉旨成婚。
  不过……
  这件事怎么算都有bug啊,万一她不醒怎么办?到时候一个傻子嫁过去,也不比失身的姐姐好啊。
  白云起眼中闪过万千思绪,微微抬眼与白父对视。
  白丞相惊觉小女儿似乎已经知道了真相,心里苦涩,小女儿多年痴傻终于清醒却不想家里又遭逢了这难事,他身为人父与人臣也是两面为难、进退维谷。
  “若云落不愿,”白丞相沉沉开口,“为父也有法子。”
  都赐婚了啊,难道她爹是想抗旨吗?
  白云起惊了,心中想法脱口而出:“您能有什么法子啊!”
  被女儿揭了老底,白父老脸一红,梗着脖子大声道:“大不了辞官不做了,我们家还有块免死金牌!”
  若女儿真的
  不愿,大不了用这块传下来的金牌挡罪,他再辞了这个官,带着一家老小回江南去便罢了。
  听到免死金牌,白云起一惊,脑子嗡地响了声,陷入了混混沌沌的视角。
  朦胧模糊之中,似乎也有这样一道声音说“有免死金牌在,大不了辞官不做了,卷铺盖回江南去!”
  但当时她怎么做的?
  尚且痴傻的少女难得拉住了父亲的袖子,坚定地摇了摇头,少见地开口说话:“我去,替姐姐。”
  记忆闪回,白云起闭了闭眼,强行把那股情绪给压了下去。不管她是不是白云落,现在都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像当日那般,白云起拉住父亲绵软的衣袖摇了摇头。
  “父亲,我去。”
  ……
  又过了半月,府中开始敲锣打鼓地准备起大小姐婚事。虽然离婚期还半年有余,但作为丞相爱女又是圣上赐婚,这规格就与普通的官家小姐不同。
  白云起穿着鹅黄衣裙倚在亭中,乌黑的长发被迟迟手巧挽了个随云髻,错落有致的插上宝石花发簪,端的个仙女模样。
  “大小姐真美啊。”
  小花园里侍奉花草的小丫鬟又看待了,她躲在含苞待放的雪域海棠树下,悄悄地看着少女静丽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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