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抬起眼,“嗯?”
  “就是,谢谢你带我出来散心,要是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郁闷,肯定得消沉好一段时间了。”
  宋恒焉一动不动地望着我,“我们是已婚夫夫啊。”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缓了几秒,接过宋恒焉递来的橘子,“那也是要谢谢的,不是都说了吗,婚姻是要靠双方好好经营的,不能因为习惯了对方对自己好,就把这个当成理所当然的事,很容易消磨爱意的……”
  橘子吃完,我还是口干舌燥,拿起热毛巾擦了擦手,“这个浴池好像温度太高了,我们去别的浴池泡吧。”
  宋恒焉却忽然伸出手,抓住我的胳膊。
  “嗯,嗯?”
  他越凑越近,我原本想向后躲,奈何我已经在温泉的边沿了,退无可退,再加上和他的力气差距又太悬殊,只能下意识闭上眼睛。
  第19章 来自陌生人的恶意
  下一秒,宋恒焉从我头上拿走一片花瓣。
  “在上一个浴池里沾到的。”
  我真想直接从这个温泉钻到地底下。
  幸好宋恒焉从来都不是会刨根问底的人,没有问我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只是上了岸,又对我伸出手,“太热的话,我们就去别的浴池吧。”
  在冷汤里泡了几分钟,我脸上的热度有所缓解,从旁边漂浮的餐盘上拿了条毛巾,“你会做羊角帽吗?”
  宋恒焉诚实地摇摇头。
  其实我也不是很熟练,但还是凭借记忆里的步骤,叠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羊角帽出来,对宋恒焉招招手,“你过来。”
  宋恒焉走过来,为了方便我帮他戴上,还乖乖地屈了膝。
  我把羊角帽放到他头上,端详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
  宋恒焉的眼神无辜又茫然。
  “没什么,咳……就是感觉你这样看起来好像个小面包,好可爱。”
  宋恒焉没有反驳我的话,只是问我,“怎么叠?”
  他按照我教的步骤叠了一个非常好看的羊角帽出来,我都有些吃惊了,“聪明的人果然做什么事都做得很好啊。”
  宋恒焉把羊角帽戴到我头上,又调整了一下角度,随后定定地盯着我看。
  “很漂亮。”
  “……嗯?”
  宋恒焉没再重复了,我却感觉冷汤泡久了也会失去凉意,方才在热汤里感受的热量,再一次直往脸上涌。
  度完假回来,我就收到了公司人事经理发来的短信和邮件。
  她先是很郑重地向我表示了歉意,随后又说,他们发现公司那天晚上的监控被人破坏了,修复后看到是有人摁了密码进了办公室,调换了我原先写好的合同。
  原件被那个人用碎纸机粉碎了,因而找不到了,但他们还是想对我致歉,并且希望我回到公司。
  我拨通了人事经理的电话,她在那端说了一堆抱歉的话,我说没关系,我只是想知道调换我合同的人是谁,还有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她沉默了几秒,你还记得以前的总经理吗?就是在酒吧被人揍到进医院的那个。那个人是他的堂弟,好像是和总经理一块长大的,感情很好,所以想着给你使绊子……幸好监控修复成功了,不然真的是冤枉你了……
  虽然心里大概有所猜测,我还是被这来自陌生人的恶意冲击得有半分多钟都没能说出话来。
  “好的,谢谢你告知我。”
  “抱歉,难知。你这边有考虑的话,我们随时欢迎你回到公司……”
  “不了。”我意识到这个拒绝太迅速且强硬,缓和了一下语气,“恰好,我这段时间也想先休息一下,以后有机会的话,希望我们还能共事。”
  人事经理安静了几秒才说道,“好的。”
  如果换作以前,我肯定会一边说没关系一边换好西装搭乘地铁去公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重新回到工位上,因为我的面子和尊严都不能换钱,也没有工作和工资重要。
  更重要的是,那就意味着我可以不用被陈女士念叨很长一段时间了。我一定会接受人事经理的提议的。
  但我已经从原先的家庭里挣出来了,而我现在所处的这个家里,我日夜都要相对的那个人,并不会因为我丢了工作就斥责我。甚至我想到一个可能,是宋恒焉先悄悄联系了我公司里的领导,他们才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努力查清楚事情的原委。
  不然,谁会有那个闲情逸致,有那么好心,去调查一个已经离职的员工究竟犯了错误还是没有呢?
  想到宋恒焉也许并不喜欢我那么见外地对他说谢谢,我系上围裙,打算久违地用饭菜来表示我的谢意。阿姨被我请到了厨房外,“可以吗,小心别烫到手咯!”
  “不会的阿姨。”我拍拍她的肩膀,“您就当是休假一天吧,厨房就交给我了。”
  宋恒焉公司的前台一看到我就对我点了点头,轻车熟路地带领我到电梯旁,帮我刷了卡。
  来了这么几次后,我也没之前那么别扭了,见到没那么忙碌的员工,还能微笑着点点头打招呼。
  宋恒焉大概有点忙,桌上堆的文件有小山那么高。尽管如此,他还是摘掉眼镜,打开饭盒。
  “我简单地做了几个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我在沙发上坐下,犹豫片刻还是说,“公司那件事,多谢你了。知道不是由于我犯错才引起的后果,我心里好受多了。”
  宋恒焉倒也没有加以辩解,像是他早就知道我能猜出来这是他的手笔一样。
  “没什么的。”
  对他来说,这也许确实不算什么,就是很小的很顺手的一个举动,自己或者让秘书打电话给我公司,问清楚事由,再让他们好好调查一下来龙去脉,就行了。
  但是对我来说,比起“因为自己犯了低级错误而被公司劝退”,“因为被人蓄意报复所以被摆了一道”真的要让我心理负担减轻很多。
  当然,想到这么一阵过去,那个老东西还是死不悔改,还给我甩黑锅,我也还是觉得恶心的,可至少我知道了,这不是我的错,我的工作能力没有那么弱,我没有那么差劲。
  我只是运气不太好而已。谁都会有倒霉的时候,能不背负骂名地离开前公司,能让大家知道真相,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幸运了。
  把饭盒收拾好后,我准备重新回家,宋恒焉喊住我,“你不睡一下午觉吗?”
  “嗯?”
  “你不困吗?”
  我的确有睡午觉的习惯,但我原本是打算回家后再睡的。对上宋恒焉的视线后,我没法说出他不想听的话,“还真有点困了,那我就睡一觉再走吧。”
  宋恒焉办公室里的沙发很舒服,要不是他的秘书敲门进来,我恐怕都要一觉睡到晚上了。
  我去盥洗室洗了把脸,出来时宋恒焉开口问,“你喜欢吃龙虾吗?”
  虽然很突然,我还是下意识点点头,“你要买吗?”
  “我晚点要去参加宴会,一起去吗?除了龙虾,还有很多菜。”
  其实我是很怕参加这种宴会的,尤其是上班的时候,因为往往我才是那个需要策划宴会流程,接待宴会来宾,忙得团团转吃不上一口饭,还要因为各种突发状况被领导训话的人。
  但是我现在又不是打工人了,我也不需要接待谁,我就只是坐在宋恒焉给我安排的比较靠边的位置,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主持人的客套话,专心致志剥着手里的虾。
  不知道是不是宋恒焉有提前打过招呼,这桌人明明和我素不相识,但也没有一直打量我或者和我搭话,给了我自由吃饭的空间。
  等宋恒焉西装革履地站到聚光灯下,我才终于舍得放下筷子。
  他的英文说得很流利,没有奇怪的口音,反而是很标准的美式发音。稿子他大概是提前背下来了,全程也不用低头看稿,只偶尔做几个低调的手势,配合自己的讲述。
  如果说原先我还觉得宋恒焉能坐上这个位置,有一大半是因为他的家庭条件,现在我觉得各占一半,一半是因为他含着金钥匙出生,另一半则是因为他的确有那个底气和本事。
  要是我是合作方,听完这么流畅的讲解,再看到这么美貌的一张脸,我肯定会觉得对方提出来的方案都很有说服力。
  有几个人举手提了一些问题,宋恒焉思考了半分钟左右,很快就给出了回答,我都可以想象他大学时期论文答辩的时候,绝对是那种一遍过的资优生。
  我以为他回答完会回到原位,没想到他居然往这边走来了,忽然集中投过来的视线让我如坐针毡。
  像是看出我的不自在,宋恒焉停住了脚步,没再往前走,只是喊过一个服务生,低声说了几句。
  不一会,这个服务员就端着杯果汁走过来,放在我的面前。
  “……”
  我也知道这个场合如果喝醉了会很不好,但是也不至于给我上果汁吧,这可是我七八岁时参加亲戚的婚宴才会有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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