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手肘和膝盖也有淤青。
大概有些水土不服,也没有好好吃饭,小白脸都变蜡黄了。
裘时小心地用手背碰了碰那张烧糊的脸。
感冒了还下楼吹风,顶着高热在大堂角落蜷成一团,根本不会照顾自己。
“怎么我才离开几小时就这样了?”
“怎么全身上下都是伤?”
“怎么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裘时生气地揉了揉手里的脑袋,满眼心疼,“不是说没有我也没关系吗?”
“嗯。”原晢口是心非地应了一声。
怎么可能没关系。
但今晚过后,可能就真的再也没关系了。
作为李曼迪的儿子,这个姓裘的不该出现在这里。
原晢脑袋一撇,硬邦邦地提醒他:“你和别人结婚了。”
“什么别人?”裘时动作一顿,随即笑出声,小心翼翼地把人抱住,“哪来的别人,没有别人。”
看到放在自己身上的大掌心,原晢怔了一下,立刻抓起那空白的无名指问:“戒指呢?”
“你的戒指呢?”
“什么戒指?”这个姓裘的开始装傻。
“戒指啊。”原晢又抓起他的右手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戒指呢?你的戒指呢?”原晢不甘心地追问。
他明明看到了。
他明明很清楚地看到了。
这个人乱亲他的时候还好好戴着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没有戒指。”裘时干脆把两只手都伸出来,很大方地给他检查。
什么都没有。
“那,那你为什么要收红包?”原晢的声音有点抖。
他感受到了欺骗。
是报复。一定是报复。
“给钱哪有拒绝的道理。”裘时勾了勾怀里发红的鼻尖,得意洋洋地咧唇一笑:“嗯哼,不是你送给我的吗?”
“我第一次收到这么大的红包呢。”
“……”原晢被这人气得有些茫然,一时语塞:“红,红包……红包怎么能乱收。”
“那大喜之日呢?今天不是大喜之日吗?”原晢听到了自己脑子里的水声,“你今晚到底去干什么了?”
“干大事去了。”裘时坏笑地点了一下头。
今天当然是大喜之日。
只不过,在大喜之前,他还有些尾巴要处理干净。
如果不是牵扯到以后,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这间屋子,离开这个人。
“大事。”裘时故弄玄虚,眨巴着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大——事。”
原晢的脸色本就不太好,现在更是带着一股煞气,寒意逼人。
这个姓裘的眼看时机成熟,赶紧双手呈上最新资讯,摇着尾巴守在一旁等待夸奖——公司官网刚刚更新了大事纪要,他们裘总成功回收部分股权,顺利与幕后投资方完成交割,99toy即将把业务重心搬回祖国境内。
“我看不懂英文。”原晢有点生气了。
“我翻译给你听。”裘时心领神会,笑嘻嘻地抓起原晢的手腕说:“李曼迪不同意业务转移,所以我把她手上的股权买回来了。”
“不听。”
“站李曼迪的股东都被踢出去了。”
“不听。”
“我不用继续当李曼迪的儿子了。”
“不听。”
“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了。”
“……”
“原晢,谢谢你来接我回家。”
“?”
原晢鼻子一酸,不敢抬眼看人。
回家。
这两个字像把尖刀,一下一下地扎在他心里。
五年了,这个姓裘的为什么一次都不回去?
是不愿意回去,还是不能回去?
是谁把他流放在南半球?
是谁……
原晢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滑了出来,是一滴很大的泪珠。
他无法再回忆当初自己到底说了多少谎,只觉得额头很烫,眼皮很沉,鼻子酸得耳朵都翁了。
“对不起。”原晢低声哽咽。
“怎么又哭了?”裘时用衬衫袖口给他擦了一下眼泪,逗趣着说:“怎么梦里都在哭,就这么想我吗,哥哥?”
“出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分手?”裘时问。
“我能处理好。”原晢小声说,“已经处理好了。”
“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刚处理好。”
“喔,刚处理好就迫不及待飞过来了。”裘时自动释义,拿开冰袋和原晢贴了贴脸,冰冰的,很舒服。
“原谅你了。”裘时说。
“可我的生日礼物呢,怎么能没有生日礼物呢,原老师?”裘时把人抱在怀里,轻拍轻哄,循循善诱:“为什么叫你原老师?”
“因为我……画画。”原晢说,“我画画,所以大家都这么叫。”
“画什么?”裘时问。
“两只猫。”原晢说。
“两只猫?”裘时笑了笑。
他想起今早在学校商店看到的那一幕,有个小画家走走停停,四处张望,做贼似的偷偷把东西藏到了贺卡里。
可当喜庆的红贺卡来到自己手上的时候,那幅画却消失了。
那是他的生日礼物。裘时很确定。
“什么两只猫?”裘时继续问。
“就叫两只猫。”原晢说。
“猫有名字吗?”裘时问。
“……”原晢终于发现了问题。他被套路了。
侯清洋都能在茫茫画师里找到他,谈授权,谈合作,这个姓裘的不可能毫不知情。
他要不就是猜中生日礼物是一幅画,要不就是今天在学校里看到了。
学校里……所以这个姓裘的跟踪他?
这个姓裘的跟踪他!
这个姓裘的肯定一早就到校了!还刻意找了辆车绕道他跟前!就是为了让他误会大喜之日!
过分!太过分了!!!
“臭屎和元宝。”原晢气鼓鼓地说。
“谁是臭屎?”
“……你。”
裘时抱着怀里的元宝亲了一口。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喜欢这个味道吗?”
没等原晢回答,裘时就撑着他的后颈细细密密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很深,很重。
尚未融化的糖果带着薄荷香气逐渐绽放,沁凉一点点漾在舌下,喉间,心口。
久违的体温将原晢层层包围。
原晢没有力气再抗拒什么,只是酸软狼狈地吞咽,回应,再小心翼翼地将所有心跳收藏起来。
他很想念这个吻。
他很想念这个人。
窗外大雨滂沱,他们在柔软的被褥里亲吻,相拥,呼吸声逐渐与白噪音融为一体,仿佛时间就此定格。
可有些事情发生了,是弥补不了的。
原晢知道,是他亲手在两人之间摔了一条缝。
他说谎了。
可能因为今天是“大喜之日”,这个姓裘的得到了太多祝福,才暂时遗忘了这个bug。他需要被提醒。
原晢依旧贪婪地享受这个吻,直到裘时把他松开,抵着鼻尖喘息之时,理智才稍稍占了上风。
原晢在昏暗中沙哑地叫了一声:“裘时。”
“嗯?”
“我们分手了。”
嗓音沾染上不少情绪,原晢违心提醒着:“裘时,我们分手了。”
裘时笑了,蹭蹭他的脸蛋,带着薄荷香诱哄道:“原晢,你想和我分手吗?”
原晢顿了一下,摇头。
“那我们为什么要分手?”裘时低头亲了他一下。
“因为……我,我说谎了。”原晢低哑道。
“说谎了就要分手吗?”裘时又亲了他一下。
不是吗?原晢有点懵。
他感觉心脏闷闷的,脑细胞完全被这个薄荷味的吻包围,根本无法思考。
“裘时,你说过的……你不喜欢说谎的人。”原晢把嗓音放得极低,“没有人喜欢说谎的人。”
“嗯。”裘时应着声,“我不喜欢说谎的人。”
所以你也不喜欢我了。原晢紧紧地抓着床单,不敢抬头,不敢对视。
他说谎了。
他说了很多谎。
他是一个爱说谎的人。
“但是,哥哥,你都成精了。”裘时轻轻地弹了一下原晢的脑壳,柔声道:“撒谎精。”
原晢还是有点懵:“?”
所以他连人都不是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说谎了就要分手?”裘时好笑地问。
见原晢大脑宕机,裘时趁机把体温计拿了出来,又捧着那红扑扑的脸蛋连亲三下,再把人从被褥里捞起来喂了点水。像玩养成小游戏似的,可爱得想就地正法。
原晢感觉大脑依旧缺氧。
“不用分手。”他听见裘时说,“不分手。”
“说谎了,我就把你拆掉。”
拆掉?
原晢靠在床头软包上,怔怔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