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对方身上 出现了那种特殊药剂的味道,他没有瞒着路骁,毕竟路小少爷身为“反派男二”才是这玩意的最大受害者者,要欧阳宇彦的个人资料,也是想看看能不能从这里入手查出药剂来源,对于这种不能被正常检测出的药剂,以及稽查司讳莫如深的态度,席昭总有些说不明的在意。
  不过直到“明诚杯”结束欧阳宇彦都没有使用的迹象,他和路骁也就不打算把事情闹大。
  一来不确定真假,二来这种“怀疑”伤害太大,看看已经销声匿迹的秦文洲就知道涉及违禁药品后果有多严重,欧阳宇彦和秦文洲本质上还是不同的,不然席昭也不会在考试前对其做出提醒。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他更没那么多闲工夫逮着一个人就赶尽杀绝。
  ——触底线者除外。
  所以对于乔部长的好奇,席同学只给出了一个凉凉的眼神,无情冷酷至极。
  乔知真想把他这样子拍下来给路骁看看,并告诉对方,你的补习老师酷起来才是杀尽天下友。
  两个心眼比蜂窝煤还多的人正玩弄着“语言的艺术”,后台突然又跳出一个熟悉名字。
  【事假申请-五年a班-路骁-54019 】
  席昭目光一凝,鼠标握在乔知手里,他用键盘控制光标点开了这条记录,上面“申请时间”是周末两天,“申请理由”一栏却只写着“保密”两个字。
  “一些身份比较特殊的学生,入学时都和学校签订了保密协议,以防泄露行踪信息,风纪部里只有部长拥有查看权限。”乔知解释到。
  席昭分明看见了这人脸上贱嗖嗖的“求我”两个字,他面无表情地关闭了假条详情,乔知却好似发现新大陆一样眼底精光连连:“席学弟,你的好朋友没告诉你他周末要请假吗?”
  “乔学长,”席昭将手从键盘上移开,“纪主席知道他弟弟的好奇心如此强烈吗?”
  闻声乔知的表情瞬间冷了下去,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眸,心头又陡然清醒——这位席学弟可从不吃亏,他不是早就清楚了么?
  沉默片刻,乔知扶着眼镜笑出声来,忽然想通了另一件事。
  会被“惹到”,就说明在意。
  相识以来,席昭一直都没有特别明显的喜怒,情绪稳定得可怕,但就在刚刚,那一瞬流露的“诧异”太过清楚,才让乔知抓到了破绽。
  所以,我们的校霸同学是真没告诉我们的新晋学神自己周末要请假。
  作死看戏的心情又在蠢蠢欲动,但为了避免席学弟“呵呵”就走,乔知还是避开了这个微妙的话题:“正好提到路骁,他月考那件事,我这边查到了一些东西,”他顿了顿,“我觉得,或许由你向他转达,他心里可能会好受一点。”
  席昭眸光渐深。
  办公室那一出闹得轰轰烈烈,教务处和风纪部不得不重新调查给路骁一个交代,起初仍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或许是席昭那一番话让乔知有所感触,他主动扩大了调查范围,甚至拉着纪司允一起熬夜看监控,终于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乔知从抽屉翻出一个u盘,插入电脑后打开里面的视频文件,那并非是考场的摄像头,而是考场之外的一个小拐角监控。
  短短十几秒,镜头拍下了一个学生和清洁人员意外相撞的场景,画面很模糊,只能看到清洁人员手里隐隐多出什么,下一个视频文件,这人就出现在路骁月考的考场。
  递给席昭一个文件夹,乔知随意捏了支水笔点点电脑屏幕上的人:“富兴业, beta ,四十六岁,里斯克林后勤部清洁六组工作人员,工龄三年,是一个老师介绍过来的,过往经历没什么异常,至少在里斯克林的人事资料库里是这样的,所以我请我哥帮忙用了点纪家的人脉——”
  席昭也翻到了这份文件的最后一页,一行被标记重点的文字映入眼帘——“曾于路氏集团短暂工作过一年”。
  他明白乔知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了。
  自己被诬陷竟然牵扯到了自家头上,换谁估计都不好受。
  刚发现这件事不一般时乔知是非常不理解的,真的会有人耗费那么大的心力,做出那么多布置,只是为了……为了诬陷一个未成年高中生?
  这跟用大炮轰蚊子有什么区别?
  路家“亲养二子”之争外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纪司允把资料给乔知时也暗示过“到此为止”,说白了里斯克林只是间学校,能收集到的证据极为有限,往校外深查肯定还能查到更多,但这就属于人家的“家事”范畴了。
  ——再怎么也不该由他们这些外人来替对方撕破脸。
  乔知不清楚内情,席昭却想到更多,番市和齐朗清的短暂会面,他就发现这个人对路骁的恨意堪称病态,少时就能陷害一个六岁的孩子推了自己,现在更不会介意用成年人的阴私手段对付一个少年。
  路骁在学校里人人避之不及的境遇,还有那几乎被传到妖魔化的名声,齐朗清在不知暗中推动了多少。
  一边是嚣张跋扈,甚至闹出“舞弊”这种丑闻的小少爷,一边是青年才俊,连花边小报都对其大肆夸赞的大少爷,倘若路骁成年后准备接触路氏,面临的也只有质疑和非议。
  再度翻阅起手上的资料,席昭忽然问了一句:“那个监控很隐蔽吗?”
  乔知想了想:“角度有些偏,但也不是看不见。”
  ——故意的。
  黑眸涌起暗流,席昭沉沉看着屏幕上模糊不清的画面。
  没道理考场里最难躲的几个监控都看不出异常,唯独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露出破绽。
  是的,“无关紧要”。
  这几十秒镜头单拎出来什么也证明不了,就算去找那个学生,对方顶多也就写了一张知识重点纸条,想要找出更多必须去调查校外信息,而结果如何乔知已经验证过了……
  齐朗清就是在故意恶心路骁。
  ——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又都在装傻。
  这是一场“光明正大”的共谋。
  就连路骁自己……
  席昭想起路骁提起这个烂人时的语气,但或许棕发少年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齐朗清除了恶心厌恶,还有一种自暴自弃的逃避。
  ——“他欠我们齐家一条命!”
  难得地,席昭阖上眼眸掩住那一闪而过的情绪。
  你怎么能自己都认为是自己欠了他的?
  谁允许你向其他人低头?
  “这是我私人调查出的东西,还没和教务处那边交接,”乔知说,“要怎么处理,你们不如先商量一下,也好和我通个气。”
  空气沉默过几个呼吸,席昭说:
  “好。”
  然而说着“商量”,他却只是在补习时如实转达了那些调查情况,没有给出任何意见,路骁的反应也并未超出他的预料。
  听到和路氏有关时,棕发少年先茫然了一瞬,随后开始大骂齐朗清是个烂人,可琥珀眼瞳里除了愤怒,还有一份不知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的嘲讽。
  果不其然,路骁不打算把这件事牵扯到校外。
  “那个烂人就喜欢用这些手段,就跟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最擅长的就是在路老头面前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呵呵,我早该想到的,除了他还会有谁这么下作,算了算了,不提他了,心情都变差了……”
  又来了,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席昭少见地在和路骁交谈时走神片刻。
  他听出路骁在转移话题,和那些慌乱无措不同,这人要真耍起心眼逃避某件事情反而不会显露太多异样。
  可越是自然,越是证明难以触碰。
  按照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席昭这时也该顺势避过,给彼此一点保留的余地,等待一个适合提及的时机。
  理性地暂时放置,理智地绕开冲突。
  那份“事假申请”又浮现眼前,一看日期席昭就知道原因是什么,路骁十七岁的生日就在周末。
  路家氛围再僵也不至于忽视家中独子的生日,除非他们想被外人看笑话。
  这和路骁本人的名声、交友甚至本人的意愿都没太大关系,纯粹就是一种“礼仪面子”,往往最后都会变成大型名利交际场,上辈子席昭也没少出席这种宴会。
  可关于这个“十七岁生日”,从筹备到来临,路骁半点都没有要对他透露的迹象。
  半点没有。
  ……
  今晚路同学状态不错,测验卷拿了个满分,身后的尾巴在席昭改完最后一题后就悄悄翘了起来,抬着下巴等待大魔王的夸奖。
  然而放下红笔,席昭又重新检查起那几个大题的解题步骤。
  诶?路骁愣了愣,平时不都边改边讲一遍过吗?
  “可以了,今晚就到此为止。”
  席昭平静道。
  一丝不苟地整理起资料笔记,他同往常一样将这些递给路骁,并布置好明天的准备任务。
  等把桌面收拾干净,果不其然,某人又跟条咸鱼似的瘫在椅子上,不被他催就不会主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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