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谭笑天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心中的猜想也得以证实,他双拳紧攥,半晌,突然下令:“昆仑宫弟子听令!后退!”
  昆仑宫的修真者们终于松一口气,急忙后退,乌孙兰急眼了:“诶!谭宫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你们修真者打头阵,全力协助,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围城之战,结果你临阵反悔,说退就退,这不大地道吧?”
  谭笑天道:“王上,事急从权,洛宁城内有蹊跷,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猜有大能在此处布了阵,我们修真者但凡动用真气,就会遭遇灵力反噬,再不退,我昆仑宫弟子恐全军覆没。”
  乌孙兰咬牙,腮帮子抖了抖,终究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辱骂咽回腹中。
  谭笑天见状,语气反而缓和了些许,道:“大凡阵法都有阵眼,绝不可能牢不可破,只要找到阵眼,再厉害的阵法也会顷刻间土崩瓦解。”
  乌孙兰见他并不是想撒手不管,咬紧的牙关总算放松下来,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就有劳谭宫主了。”
  他们这边起了内讧,昆仑宫弟子干脆地撤退,叔覃国大军又不愿冲锋陷阵,而昭月军个个勇不可当,竟短暂地在气势上压倒了叔覃国大军。
  与此同时,他们脚下的大地震颤起来,昭月皇宫的方向传来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远处黑点似的人影越来越大,有士兵认出打头之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是王上!”
  “王上御驾亲征,来支援我们了!”
  “王上万岁!昭月国千秋万代!”
  “王上万岁!昭月国千秋万代!”
  魏思明原本疲惫已极,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血液都燃烧起来,嘶声喊道:“杀——!”
  *
  昭月叔覃两国交战,士兵们以命相搏,打得血肉横飞,曾经繁华的洛宁城成了战场,昭月军的悲愤自不必说,一方为了侵略,一方为了守护家国,哪怕兵力相当,两国士兵的气势也截然不同。
  眼看着乌孙兰等人落了下风,谭海担忧地问道:“师父,我们就这样置身事外吗?”
  谭笑天道:“当然不,你们去把布阵之人找出来,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谭海跟谭坚面面相觑,又问谭笑天:“可是师父,要怎么找出布阵之人?”
  谭笑天道:“这个阵法覆盖了整个洛宁城,需要源源不断的真气来维持阵法运行,如果我没猜错,布阵之人应该就在洛宁城中,找出他,杀了他。”
  谭海道:“是!”
  第74章
  洛宁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昆仑宫的修真者们对此处不熟悉,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转也不是办法。
  谭海提议分头行动,谭坚虽有些担心他,但他向来唯谭海马首是瞻,犹豫片刻还是带着弟子去了别处。
  昆仑宫弟子分成十余支小队,原意是想迅速找出阵眼,然后向其他人报信,谁曾想,有几支小队竟然碰到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昭月士兵,这些士兵列着整齐的队形,训练有素,有人拿长`枪有人持盾牌,把这些修真者克制得死死的。
  倘若他们动用灵力,不需要昭月士兵动手,他们就会遭受灵力反噬;倘若他们不用灵力,那他们根本不是昭月士兵的对手。
  似乎只有撤退这一条路可走,可就在他们撤退的时候,更多的昭月士兵又会无缘无故地冒出来,列着整齐的队形,训练有素……
  谭海听到一阵极有韵律的哨声,跟在他身旁的昆仑宫弟子立刻担忧地道:“师兄,他们是不是找到阵眼了?”
  他话音刚落,另一个方向突然传来一模一样的哨声,那弟子傻眼了:“这什么意思?总不能有两个阵眼吧?”
  另外两个方向再次传来哨声。
  谭海眯起眼,仰头看向湛蓝的天空,跟随他的几个弟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他却神情平静,镇定自若地道:“他们没有找到阵眼,他们只是遇到危险了。”
  那弟子傻眼了:同门遇到危险,他们不该着急,不该去支援吗?
  谭海道:“你看天上。”
  那弟子顺着他的视线仰头,只看到了一棵枝叶稀疏的大树,那弟子实在不明白,这么一棵平平无奇的大树有什么可看的。
  谭海继续道:“刚才有只麻雀飞到那棵树上,站在树梢,我看到它在树枝上走了两步,然后就突然消失不见了,那棵树并不茂盛,树叶不多,不存在遮挡视线的情况,那只麻雀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那弟子愕然道:“师兄的意思是……”
  谭海道:“阵眼就在这附近。”
  谭海从怀中拿出一个口哨吹响,他吹出的调子跟别的哨声不同,似乎是在用哨声传递某种信息。
  他让跟随他的弟子留在原地,自己收起口哨,跃向那棵大树,他悄无声息地跨过那麻雀踱步的枝头,仿佛跨过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整个世界都变得更加明亮了起来。
  他脚下是个院子,院子里有两个男子,一人闭目打坐,源源不断地把灵力输送进院子外的阵法里,一人为其护法,正是沈钦和贺星河。
  沈钦曾把师傅留给他的唯一遗物名剑无锋拿给独孤无奇求他解贺星河的噬心散,前两天,独孤无奇把无锋剑还给了他。
  无锋剑经过独孤无奇的淬炼,生出了剑魂,沈钦并无动作,无锋剑就已经发出了蠢蠢欲动的嗡鸣。
  沈钦没有抬头看谭海,只是轻轻抚摸无锋剑的剑身,道:“有人发现了我跟师弟,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无锋剑自动滑出剑鞘。
  谭海心知不好,扭头就想离开,然而已经太晚了,沈钦手持无锋剑瞬间到了他面前,无锋剑割破他的咽喉,一丝鲜血顺着剑锋流下。
  谭海喉结滚动,挤出一个笑,强作镇定地看着沈钦清澈的眼睛,道:“你跟别人不一样,你不是会造杀业的人,放我走,我就当刚才没来过这里。”
  “你当我是傻子吗?”沈钦觉得很荒谬,“我确实不想杀你,但不得不杀。”
  谭海惯会钻营,修为倒是不高,沈钦神兵在手,杀他没费太大的力气。
  他站在墙头,一阵风过,拂起他的衣角,他剑上的最后一滴血珠也流尽了,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他的心里甚至没有太大的波动。
  沈钦恍恍惚惚地想:他还是那个鸡都不敢杀的二十一世纪屁民吗?他还能回得去吗?
  沈钦的心里突然涌起无边寂寥。
  他拄着剑,在墙头坐下,看到贺星河,他空空落落的心才有了支点。
  约莫半柱香后,谭坚率弟子围拢过来,沈钦听到院子外的动静,叼了根狗尾巴草在嘴里,心里想:星河,师兄护你。
  谭坚看到谭海的尸体如遭雷击,登时冲过来抱着谭海的尸体痛哭流涕,他抬起涕泪满面的脸,看向沈钦:“是你?是你杀了师兄?!”
  沈钦道:“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谭坚怒吼:“放屁!”
  沈钦道:“那便动手吧,我们各有所求,没什么好说的。”
  谭坚悲愤之下,奋不顾身,再加上他本就有霸烈真气护体,沈钦应付得十分吃力。
  他除了应付谭坚,还要应付苍蝇一样绕着他的昆仑宫弟子,不时分心,十分麻烦。
  谭坚一心为谭海报仇,狂乱地吼叫着,疯狗一样缠着沈钦,一个昆仑宫弟子提醒他攻击贺星河,反而被他一剑挥开,沈钦四处受敌,内心倒是十分宽慰——师弟无事他就放心了。
  沈钦的白衣多了数道血痕,好在没有伤在他的要害处,也不影响他握剑,反倒是无锋剑吸饱了鲜血,变得战意凛然,无锋剑的剑意又反过来影响了沈钦,沈钦的眼神越战越亮,被众人围攻许久,毫无疲态。
  反而是谭坚疯狗似的打法前期过度消耗真气,不多时,已见了疲态,沈钦觑准一个空档,佯装正面迎敌,谭坚的拳头带着霸烈真气猛击而去的时候,立刻知道不好,他眼前的沈钦只是个幻影,真正的沈钦已然到了他的背后。
  沈钦微微一笑,正要递出无锋剑,却见一个昆仑宫小弟子摸到贺星河身边,高高举剑,欲要刺向贺星河,沈钦毫不犹豫地移形换影,来到贺星河身前,替他挡下了这一剑。
  这一剑戳中了沈钦的肩膀,但灵力微弱,对他来说,只是个不痛不痒的小伤罢了。
  沈钦右肩受伤,把剑换到左手。很少有人知道,他左手其实比右手使剑更好,曾经的沈钦偷偷练了许久的左手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保命。
  沈钦喃喃道:“我不想杀你们。”
  然而他不得不杀。
  第75章
  沈钦原身是个诡计多端的野心家,他几乎算计了所有人,这样的人自然疑心病也重,他考虑过翻车的可能性,也早就留了最后一手——左手剑,他的左手剑全是杀招,不及右手剑漂亮,杀人的招数从来不需要漂亮。
  深重的杀戮之意与无锋的剑魂共振,无锋剑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剑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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